紫气阁 www.ziqige6.com,最快更新沧海奇缘之情有独钟最新章节!
第二九九回无可奈何的爱
慕容天宇呆呆地立在那儿,呆呆地目送着船上那人影渐渐的小了,渐渐的模糊了,渐渐的只有一点黑影了。他知道失去了什么。奇怪,对于你根本没得到过的东西可以说是失去吗?想来是不能的。
他在心里轻笑了两声,就让他们在一起吧,星竹今后也不会再过苦日子了,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此刻起,星竹将再不会属于他了!永远不会属于他了!二十年前他没有得到她,但老天也给了他二十年的机会。
这二十年来,他仍然不能打动她的心,他仍然不能搏得她的垂青,他仍然不能在她心里的份量重于另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失败到如此地步,他还能做什么呢?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今天,他仍然得不到她,而且永远失去了那一点希望!永远失去了她!
唉!他长叹。
星竹就是他整个的世界,失去了她也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天下还有他立足的地方吗?
唉!是的!天下已没有他立足之地!
那么,他又该到什么地方去呢?死吗?死又是什么呢?
他轻轻地仰起头,将头靠在树干上,眯着眼,无意识地将目光透过树叶间隙望向天空,轻轻地自答道:“死是一种解脱,是一种长时间的睡眠,是一种混沌无知的境界。”
“美吗?”他在心里又自问道。
“应该是美的,最起码比人世间美。无知就是美丽---因为无忧无愁无欲无求无烦恼。”
“那么,你确定另一个世界是混沌无知的吗?”他再自问。
“不,不确定!”
“假如另一个世界比人世间更纷杂、更苦恼、更充满了矛盾、更充满了痛苦,那又怎么办?”
他自笑了。
“那么,你就永远别想‘逃避’了!人生最大的逃避就是从这个世界逃到另一个世界,假如逃到另一个世界却比这世界更纷扰更痛苦,那不是太过分的可悲了吗?”他觉得心脏收缩绞紧而尖锐地痛楚起来。
二十年前,他也曾经想到过死,但他没有死,因为他还有希望,他还要照顾她,他还要爱她!
现在,她是真的不需要他了,不需要他了!
他已完完全全失去她了,不管他曾经有没有得到过她,不管他曾经有多么固执的希望,现在,全都失去了,连最后那一点点希望也失落了。
人,怎能失落一切,失落得干干净净,象他这样。
他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浸了出来。
有一个人轻轻地递给他一方丝巾,他接过来,睁开了眼望去,是那个叫卢龙靖的少年。
他不由有些困惑。
“一个结,”卢龙靖轻轻道:“总得慢慢去解,慕容先生,”他轻轻地长叹一口气:“人生中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谁也无可奈何的。”
无可奈何!
慕容天宇久久地望着眼前这年轻的脸,那一对眼睛是深沉的、诚挚的,那一副语调是恳切的、温柔的。
他微蹙眉头,是的,无可奈何!
是的,是的,无可奈何!
这四个字看来虽然平淡,其实却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任何人遇见这样的事情,你根本无法挣扎、无法奋斗、无法反抗,就算你将自己的肉体割裂,将自己的心也割成千千万万的碎片,却还是无可奈何!就算你宁可身化成灰,永坠地狱,还是挽不回你所失去的---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得到过。
慕容天宇轻叹一声,望着龙靖那了解一切的目光,低声道:“我明白,可是,”他无奈地长叹,“我仍然爱她,就算是此时此刻,我已明知无望了,我还是爱她。我爱她,一种绝望的爱---毫无办法的爱。我也曾试过放开这种痴想,但我还是无法不爱她。”他无奈地摇摇头,痛苦地:“无法不爱她!”
龙靖点点头。
慕容天宇抬头向江上望去,那只船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了。
他收回目光,望着龙靖,苦涩地笑了笑:“谢谢你。我知道你也是性情中人,愿你能如愿以偿。”
龙靖笑了笑:“只要她过得好,能得到幸福,岂不是你最大的愿望么。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了。”
慕容天宇笑了。
南京钟府。
南宫少秋与轻絮、水柔欲向钟氏姐妹告辞,钟梦双万般挽留。
夜,已深了。
纪游扬长吁短叹怎么也无法使自己内心平静下来,最初与冰霜相识的时候,他曾那么惊叹于她的清雅脱俗、出尘不染,那一袭白衣如雪、如云、如絮,如昂首而鸣的白天鹅,在那漫天风雪的映衬下,飘然而至,似凌波仙子般纤尘不染。
那一幕是如此深刻,如此清晰,如此长久地印刻在他脑海里,留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他无法忘记,更无法抹去。
在与冰霜相识后短短的三个月,每到夜深人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相思越深越漫长,让他觉得这三个月比他活过的二十五年还要长,还要难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夜空,望着空寂的庭院,轻声吟道:
“夕阳时晴渐向瞑,
变一庭凄凉。
聍听寒声,
云深无雁影。
更深人去寂静,
但照壁影,
孤灯相映,酒已都醒,
如何消夜永?”
吟毕,他再次长长叹息,正欲回去,只听暗处似乎有人低声叹息,他忙顺声望去。屋前面有一座怪石耸立的假山,看不见人影:“是谁?”
“你只知道你自己有无限愁肠,”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地飘来:“却不知更伤心的是‘柔肠已断无由断’,唉!”那女子长叹一声,叹息吟道:
“难多最是,
东西流水,
终难两相逢。
浅情终似,
行云无定,
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
薄于云水,
佳会更难重。
细思从来,
断肠多处,
不与番者同。”
纪游扬心中一动,已猜到她是谁了,忙道:“姑娘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那女子道:“你只要知道有个人比你更苦,就行了。”
“你何苦要如此,”纪游扬听了这话,更确定她就是他猜想中的那个人了:“你这样做岂不是让我更不安吗?”
“我会耐心的等。”那女子道。
“不,”纪游扬向那假山走过去:“玉双姑娘,你听我说。”说话间,他已经转到假山后面,但那儿已经空无一人。他愣了,半响,他才深深地叹道:“玉双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苦自己呢?”
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苦自己呢、他心里默默地念着:你为什么又要这样苦自己呢?明明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了,却为什么仍然如此痴迷,仍然如此傻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