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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你，没怎么变。
艾莉将这句话在脑中过了三遍，三遍之后依然感到可笑。
首先，她确实已经不再是她，霁闻溪明明知道。其次，她不可能没怎么变。即便作者鱼缸将原身的所有能被外界所知的经历，都安在了她的身上，但她的家庭、她的朋友和她那还在襁褓里的爱情线，这些私密的内容一定是不同于原身的。一个人的今天，是由他所经历的所有历史塑造而来，因此她一定不同于原身。
或者说，如果她真的和原身一模一样，岂不是太悲哀了。
她问：“哪里没变？”
霁闻溪：“爱做多余的事。”
艾莉：“你直接夸我善良呗。”
霁闻溪无语地望着她。
艾莉：“谢谢承认，但是我不认为我的原身是个善良的人。”
霁闻溪：“？”
艾莉：“明知道你不喜欢她，还不断骚扰你，她太自私。”
霁闻溪：“这种感情，怕是控制不住吧。”
艾莉：“呵。”
霁闻溪：“你可以？”
艾莉：“我可以。即便不是因为善良，为了自尊也不会去跪舔别人。”
“好。”霁闻溪吃完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霁闻溪吃完饭便有事要去忙，临走又想起一件要事。她先是环顾公寓大概四五次，然后开始毫无论据直接上论点地开喷。
“隔音差。”
“水质差。”
“房东差。”
艾莉：“……你一次性喷完行吗？话说它就是个贫民窟又怎么了，是我住又不是你住。”
霁闻溪颇有些尴尬，最后又加了一条“近期将有人频繁讨债”，然后终于说了重点：建议她，从这个公寓里搬出去，不安全。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先住到霁闻溪那里去，她家很大。
她这么一说，艾莉又想起她家小区那俩保安了，忍不住笑出声。
霁闻溪对她的态度感到很不满：“怎么？”
艾莉收了笑容，说：“别对我太好，霁老师。你最多对不起原来的艾莉，没有对不起我。希望你把我和钟弈她们同等对待。”
霁闻溪：“你是不想留下钟弈一个人。你又要做多余的事。”
艾莉摊手。
霁闻溪倒是没有与她多话，见她不肯，便离开了。只不过离开不多时，又微信嘱咐她：半个月内增肥到95斤。
艾莉：？？？
霁闻溪：你会有个角色，太瘦了不适合。
艾莉：你年纪轻轻怎么比杨潇还烦人？是经纪人职业病吗？
大概是因为她的吐槽并没有有效信息，霁闻溪不回复了。于是艾莉又说：别费心了，你给我找了角色我也不要。我不会跟你的，我更信任杨潇。
可是霁闻溪是真的不回复了。
不仅不回复，连各种方式的联系都没有了。之后的两天，她没有来过这个公寓，没有给艾莉发过微信，没有在群里冒泡。
像是正常的言情小说女主角一样，对方在的时候毫不珍惜，对方消失不见了才心中空落落的……
↑以上这些情感，艾莉通通没有。
她感到一身轻松神清气爽，欣喜地想：霁闻溪之前出场那么多，性格高冷，加上与她的关系复杂，又对她莫名其妙地照顾……简直是百合文攻君女二的经典设定。现在看来此人并不是她这辈子的CP！如此甚好甚好……
很快，她甚至忘记了霁闻溪曾说过“你会有个角色”的话。
直到第三天，地娱大厦小会议室，丁骁宇郑重其事地塞给她一份试镜台本，上面写着剧名《问鼎》。
“这么大的IP公开试镜，娘娘我求求你抓住机会！”丁骁宇那样子快给她跪下了。
她虎躯一震，再次陷入了被某人出场过多支配的恐惧，不禁犹疑地问：“这不会是霁总让你给我的吧？”
丁骁宇一脸惊吓，“怎么可能？她不整你就不错了。娘娘，你快别痴心妄想了，你记着，这圈里就没有比我和杨姐对你更好的人。虽然我们对你也就一般吧。”
艾莉这就放心了。
只不过……《问鼎》这个名字，怎么似乎有些印象？
她翻开封页，这试镜台本相当正式和精美，里面第一页写着该剧的主创名单，包括主要幕后人员以及已经确定了的主演。
艾莉对着这一页，怔怔望着，再也没有翻篇。
丁骁宇见她这副失了魂的样子，硬生生地咳了咳，“那个……姐……我知道你对这个剧组有那么点心理阴影……”
其实艾莉已经想起来，为什么这个名字那么熟悉了。她这几天翻看和丁骁宇的聊天记录时，在大约半年前的时间，看到了它。
当时这个剧还在筹备阶段，几个制片方大佬一起聚餐，杨潇找了点关系，让艾莉也参加，谁知到了场才发现，霁闻溪也在。
是的，这正是先前提过的，因为霁闻溪的“宫保鸡丁”攻击，而使艾莉炸毛搅局的剧组。当然，现在看来，当时导致原身发怒的大概并不只是一盘宫保鸡丁，制片人员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是你看！”丁骁宇为了忽悠她，神态浮夸，像极了一枚疯狂拉郎的媒婆，“这剧里没有方周！当初霁闻溪也巴巴地套这个剧组的近乎，结果滑铁卢了哈哈！而且这剧的资源真的很棒啊，芒果台加腾讯啊姐！”
是，确实很棒。
艾莉手中台本的角色，虽然不是女一号，但也是个重要配角，这是个好机会。甚至与丁骁宇想象的不同，她之所以怔忡在此，并不是因为对这个剧组的结缔。而是——
“安成碧。”艾莉念出了女一号扮演者的名字。
“呃……是。”丁骁宇尬尬的，“她跟霁闻溪半斤八两都不是好人。但是你……好像没有安成碧恐惧症来着？”
不是恐惧，而是更像近乡情怯。
在钟弈的讨债人上门的那一天，艾莉因为对钟弈涉及纠纷的好奇，而对相关人员进行了搜索。理所当然地，她搜到了那个金主郭淼公司的一姐——视后安成碧。
百度页面左上方挂着艺人的官方宣传图，图片中的安成碧清纯中带着高雅，穿着素净的白裙子。而那张脸，艾莉永远不会忘。
她的CP，冰姬蝶泪。
“这个角色，我会演。”她合上剧本，对丁骁宇说。
不是“想演”，不是“要演”，而是“会演”。
笑容带着轻佻和坚定，这是艾莉刚出道的时候被通稿夸赞过的表情。丁骁宇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意气的她了。
这天丁骁宇也像往常一样，交代完了事情便匆匆地离开了。他说自己忙得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是体现出了“心虚”二字。
艾莉知道他就是单纯地想偷懒。按道理，只要艺人不是宅在家里，助理就应该尽可能陪在身边，如今艾莉即将参加试镜，助理不帮着送礼疏通关系，好歹也应该陪艺人对戏吧。
但是丁骁宇显然觉得艾莉是件没什么经济效益的商品，围着她转太浪费时间了。艾莉怀疑地吐了个槽，说他整日比经纪人还忙，要是帮她带回来什么资源倒是也行啊，怕不是偷着做微商去了。
“微商你妹！”丁骁宇恼羞成怒，拍了一把她手里的剧本，“你手里这资源不是我带回来的吗！”
艾莉一惊，“这不是杨姐联系的吗？”
丁骁宇：“是她联系的。”
艾莉：“……”
之后的两天，丁骁宇同样忙碌，未曾露面。艾莉则一直宅在家里，大部分时间以各种柔软的姿势，把自己摆在沙发上，上晋江看小说。
不要误会，作为一个已经出道十一年，并且终将成为影后的娱乐圈前辈，她这番行为当然不是在摸鱼。
她看的是几年前发表在晋江上的《问鼎》原著。
《问鼎》是个格（胡）局（编）庞（乱）大（造）的古代架空宫廷故事。前半部分打江山，女主作为一边缘藩王的军师，给帅气藩王男主出谋划策，并成功篡位；后半部分守江山，女主先做女官后为非，一路政斗宫斗，问鼎人生赢家。总的来说，如果不太计较细节，这小说写的确实不错，艾莉还很是伤情地抹了两把眼泪。
两天后，她看完长达百万字的全文，心中对安成碧的女主扮相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安成碧很适合这个角色，这种任凭风起云涌，她自岿然不动的大女主。
而艾莉即将试镜的角色是女四号，她喜欢的男配角喜欢女主。这一串单箭头中，再一次喜提食物链最底层。
艾莉拿出台本，找了个比较年轻聪慧的声线读了读，然后摇了摇头。她毕竟三十岁了，让她演二十岁的少女，总觉得有些违和。但如今电视业大环境就是如此，不管女演员真实年龄多大，角色永远都是二十啷当，你也没啥办法。
如果拥有对剧本的选择权，她是不会接这种角色的，只是不论从经济上还是感情上，这个角色她势在必得。
她下床去，打算去客厅喝口水。钟弈正在厨房做饭，西红柿牛腩的香味从门缝里钻进来。艾莉还在思索，她和钟弈凑的本公寓伙食基金可不算多，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好？一开门，就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浑身写满了人民币符号的裴初岚回来了。
只不过今天的裴初岚……垂头丧气，双臂抱膝蹲坐艾莉房门前的地板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个重生打脸影后。说实话这真的吓到艾莉了，因为裴初岚一直没回过这个公寓，也明确说过不想来这里住，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仿佛一只土地公公。
艾莉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和裴初岚面对面对视了两秒，关上了门。
再打开门，眼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你开门的姿势没有问题。”裴初岚说，“我失去人生目标了亲爱的。”
艾莉蹲下捏捏她的脸，“刚好，我正在为找不到合适的角色声线发愁。来亲爱的，说说你的烦心事，让我开心一下。”
裴初岚：“在说我的烦心事之前，我觉得还是让你陪我一起烦比较好。”
她亮出手机，把一张照片怼到艾莉眼前。
照片里的场景颇为穷奢极欲，里面男的西装女的长裙，气氛介于正式晚宴和富人圈沙龙之间。
“私人酒会，前天办的，在我家的度假酒庄，两天一夜。”裴初岚的小指头点着屏幕，“看清楚画面里那一男一女了么？用不用我给你放大看看？”
“不用。是安成碧和，”艾莉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和丁骁宇。”
她扯了扯嘴角，“丁骁宇怎么会在场？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好的衣服。”
裴初岚：“安成碧介绍他的时候，说是自己的新助理。亲爱的，你不是说你助理总是特别忙么？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很遗憾，你被人挖墙脚了。”
钟弈做完了饭，贤惠地把西红柿牛腩端上桌，朝客厅一看，惊了：“你俩怎么了！”
沙发上，艾莉和裴初岚并排而坐，皆双臂抱膝，仿佛两只二哈失去了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