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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飘过几朵乌云,将明亮的月色悄悄掩去。湖水里冰冷幽暗,几乎辨不清方向,几条锦鲤从她身边游过,带来滑而冰凉的触感。司空焰抓住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猛地拉入怀中,当即向上游去……
“哗啦——”
司空夫人立即将出水的司空焰与慕央拉了上来。司空焰浑身湿透,将昏迷的慕央交给匆匆赶来的慕忘,扶着一旁的竹栏猛咳起来。方才慕央落水之时,她与夫人正好在明湖边。几人拼命施展风术,想将湖水吹开,但那湖中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众人的灵力都吸了进去。司空焰未曾多想,便跳了下去,好在并未遇上什么阻碍。
慕忘接过慕央,立即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可刚注进去,却又全都散了出来。他随即沉声道:“术医!”
几个身着白衣的人跑了过来,围着慕央一阵查探。她的瞳孔已经散开,几乎没有了气息。这并不似寻常溺水,方才场面混乱,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众人急得束手无策,唯恐帝姬有性命之忧。
栖迟突然飘了过来,主动道:“不如让我来试试?”
慕忘狠狠看了他一眼,杀意大盛。栖迟知道,慕忘以为是他下的手,如果此时生了嫌隙,那他和这位风主之间,就没有交易的可能了。栖迟脸上笑意全无,仍旧坚持道:“王,没时间了。”
慕忘虽是忌惮,但慕央情况危急,只得颔首同意。栖迟迅速用极寒的灰雾封住了慕央身体的各个部位,让她的血液流动趋于缓慢,再注入风神之灵。
当灰白烟雾绕着慕央转动时,栖迟感觉到慕央体内暗藏一丝异样的气息,但很快就消失了。栖迟未及多想,便将风神之灵继续灌注进她的体内。慕央面色苍白,唇也失了血色。看她这般娇小可人的模样,莫说慕忘焦心,在场众人无不担忧。
足足过了一刻有余,慕央才突然猛咳出来,口中不断呕出湖水。她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了何事……”
众人见她转醒,皆松了一口气。
“先带她回去吧。”慕忘话音落下,一群侍女连忙扶起慕央,朝静安阁的方向走去。
栖迟重新在湖上聚成人形,“天神护佑,帝姬无恙。”
在场众人刚舒了口气,听到栖迟的声音,心又提了起来。此人一时大动干戈,一时又施术救人,不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那人形精致生动,就连面上的神态都描摹得极其细微。栖迟低眉微笑,“王如今,可否信任栖迟?”
众将本该大呼不可,但见识过栖迟方才的能力,皆胆战心惊,不敢高声。而似君墨、慕嵩那样有地位兼实力的人,也都选择了静观其变。
“若能让我重归神位,我愿赠众卿每人一只风灵兽,以谢王恩。”栖迟抬手,指尖的一缕烟雾忽然飘离,化为一只青鸟朝人群展翅飞去。
众人哗然。风灵兽亦是由烟雾而生,但却是有具体实像,可变幻任意同一大小之物。风灵兽在风城内已近乎灭绝,传闻之中,也只有他栖迟操控过它们。
百年前栖迟因何受到囚禁,无人知晓。众人虽惧怕他的风神之力,但此宴上他确实未曾杀人,威逼利诱之下,也都动了让王解除禁令之心。一圈下来,反对声寥寥。
慕忘抬眼,带着压迫的目光,“你既救了慕央,孤便恕你此次私闯宴会之事,暂复你风神之位。但如果,”慕忘顿了顿,气氛又紧张起来,“你胆敢再祸乱风城,孤一定亲手,将你送回降神殿!”
“是。”栖迟恭敬道。
暗处一人通身锦衣、披金戴玉,但缩头探脑的举止完全毁了他眉宇间的富贵姿态,此人正是慕家掌事慕嵩。而一旁还站着他年轻的女儿慕锦,她正钦羡地望着前方的慕忘。
慕嵩生平虽胆小怕事,但也极为精明。他的双眼晦暗不明,看栖迟的目光有些忌惮。如今慕、君、司空三家的分立之中,再添一个栖迟,不知又要生出多少变数来。
周遭温度因栖迟之前放出的寒气而骤然降低,司空焰全身本就湿透,此刻冻得手也微微颤抖。慕忘突然脱了玄色华服,在众目睽睽之下,披在了她身上。那暖人的温度欺了上来,她顿时愣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眉间还隐着一丝忧虑,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换在往日,司空焰必然会推开他,但此刻若是在众人面前生事,反而会给司空家添麻烦。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只好继续僵硬地站着。
“多谢。”他轻声耳语。淡淡的香气闯入她的鼻吸,她还未回过神,他的身影已走出许远,“今日到此为止。”
一旁的慕锦静静看着司空焰,目光中透出几分不适。
双镜阁中。
四周一片黑暗。
苏幽……
是谁……苏幽感觉自己没有丝毫重量,飘浮在一个混沌的世界中。连他的意识都是最原始的状态,不愿思考,没有回忆。闭合的双眼宛如受到神明轻吻,柔软而安宁,无法睁开。
然而奇怪的是,无需睁眼他竟也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黑暗之中,有个人影正环绕着他,若即若离。在他耳边有风丝丝滑过的声音,还夹杂着谁低微的呢喃,他的鼻息中渐渐混入一种奇异的香味,令苏幽本就不清明的意识又向下陷了两分。
苏幽……是谁在呼唤谁……
一切再次暗下去……
清晨的风城笼罩于一片凉爽的空气里,红叶张张铺开,在尚未苏醒的大地上叠起人们的美梦。赏清轩内,慕忘正用雪白的丝绢缓慢擦拭着他的古琴,几次不经意的触碰抖落下三两滴轻微的颤音。
灰色烟雾从香炉中散出来,轻飘飘地挂在风中,栖迟用他细长的手指不断拨弄着自己的发梢,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丝灰气黏着另一丝。他双眉颦蹙着,目光迷离地望向远方,十分苦恼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话音还未落,远方就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栖迟大人一大早在思量些什么呢?”慕央一身淡色映入眼帘,黑色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一步一缓地朝着慕忘身边走去。
慕忘抬头看了一眼,冷声责问道:“不是让你好好呆在静安阁思过吗,何时许你出来了,一会儿又不知要闹腾出什么来。”
“昨日我又不是故意的,宴会上没人陪我说话,闷都闷死了。”慕央吐了吐舌头继续道,“我想去看看苏幽哥哥。”说罢她又靠近香炉,仔细盯着栖迟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碰了碰那些氤氲,竟冰凉入骨。“柔如绢丝,凉如霜雪。”慕央的嘴角微微上扬,“还是栖迟大人有趣些。”
栖迟也轻轻笑着,双眼微微眯起,“是吗……”
君府的竹林本也是一片宁静的景象,可总有些细碎的声音喜欢打破平静,一团白色的东西从墙头上翻了下来……那团白毛在竹林中绕来绕去,轻车熟路地跑到林子边缘。眼前是一个开阔的武场,司空焰正拿着把剑在武台上对着个木人厮杀。
“温绥。”司空焰停下手中的剑,朝着竹林轻轻吐了两个字。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从林子中走出,有些兴奋道:“焰儿,近来如何?”
“不太好。”司空焰想起慕忘那张脸,便用力朝木人身上砍了两下。
感觉有戏。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邀约道:“风谷花开,不去看看吗?”
“我要练剑。”司空焰无奈地说,“师父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我要是再不好好练,怎么能继承师父的剑法。”司空焰抬手又是一剑,在温绥眼前晃来晃去,“手中无剑,又怎可护风城无忧。”
“得了吧。”温绥终于听不下去了,撇撇身上的枯叶和污秽道,“和君墨呆久后你也变得文绉绉了。”
司空焰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将剑垂下,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司空焰最近身边诡事迭起,虽说都与她无甚关系,但却又如天定巧合般让她见证了一切。比如这些天风城的气候沉闷异常,池中许多锦鲤莫名死去;又如昨夜的宴会上,从栖迟意外出现,到帝姬落水,苏相昏厥……同样是事端不断。
温绥深知司空焰心思细腻,怕她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便解释道:“也没什么,是你要找的……啊——”话到一半,温绥突然感觉腿部被什么鬼东西给缠上了,整个身体顿时猛地一缩,将那东西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