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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刚在营地南侧一分为二没多久,就远远看见从南面疾驰而来一大队鞑子骑兵,因为当前数百骑身穿建虏常用的棉甲,所以左光先很快就断定了来敌的身份,他们是科尔沁人。
来者正是科尔沁左翼台吉斋桑的次子察罕及其所部一千二百余青壮骑兵。
当先三百骑是他的心腹精锐,人人披着建虏赠送支援的黄色棉甲。
骑在马上奔驰了一夜的察罕,在清晨太阳初升的时刻,命令部众下马休息了片刻,并利用休息的机会,让人马进食。
只休息了半个时辰上下,心急如焚的察罕,就又喝令部众上马前行。
如果不是遇上陈仁锡率领的辽镇大军,那么今日日暮时分,察罕就能够顺利赶回科尔沁左翼的驻牧老营。
然而现在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一路疾驰的察罕很快也发现了前方一两里外的大队骑兵,并且很快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身穿大红罩衣、披挂锻铁制式板甲、头戴新式环檐圆顶铁笠盔的辽东明军,与头戴箭式无檐头盔、身披铆钉棉甲的建虏八旗军截然不同,此刻奔驰在略有起伏的草原上,非常容易辨认。
见对方明军的数量约莫两千来人,心存侥幸的察罕不仅没有下令调转方向逃窜,相反,还下令道:“跟我冲!加速往前冲!我们一定能够冲过去!”
然而事实证明,妄图加速冲过远处明军拦截的察罕,一脚踹在了铁板上!
当然了,即便是他的心腹部下一脚踢在铁板上的场景,察罕也没有看到,因为在与明军骑兵面对面撞在一起之前,察罕就已经面门中箭,坠落马下了。
最后到底是被自己心腹部下的战马踩死的,还是被明军冲撞而来的骑兵战马踩死的,根本说不清楚。
跟着左光先一起冲阵的明军骑兵,是成军已有半年却从未参加过一场实战的监军标营。
若不是有些人沉不住气,隔着数百步远就着急忙慌地射出了自己手中箭支的话,那么两千张骑弓,给科尔沁骑兵造成的损失,也不至于只有区区百十人了。
但是对明军来说,就在这区区的百十人之中,却有一个是察罕!
科尔沁骑兵也的确无愧于他们弓箭手部落的称号,人数不到明军一半,但是高速奔驰之下射出的箭支却给明军造成了数倍的伤亡。
跟着左光先与科尔沁人正面高速冲撞的监军标营骑兵,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射落马下三百余人。
若不是监军标营装备精良,人人都头顶着可以挡箭的宽檐铁笠盔和锻铁板甲的话,那么损失就更加巨大了。
然而科尔沁人的马上骑射本领虽强,却也只有一次集体抛射或者直射的机会。
随着林朝恩所部三千骑从西面快速赶来,这一千多骑的科尔沁人弓箭手的命运就被注定了。
若是他们能像察罕设想的那样,一个照面就能透阵而过,那么他们还有机会逃亡。
然而如今他们却陷入五千辽东骑兵的包围之中,即使这一千多科尔沁骑兵再怎么精锐,也不是五千辽东镇骑兵的对手。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战场上再也没有一个骑在马上的科尔沁骑兵了。
一直在外围观战的陈仁锡,再一次目睹了一场令他惊心动魄的屠杀场面。
但他没有出言阻止左光先和林朝恩看似残酷的行为,因为他知道他麾下的这些将领渴望战功。
看着眼前的战事彻底平息,陈仁锡带着胡一魁等卫队,打马转身回到了原来的营地,留下左光先和林朝恩清理战场。
左光先和林朝恩见陈仁锡离开,知道那意味着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置战场了。
两人一商议,喝令各自麾下,先是把科尔沁人留了金钱鼠尾的那块头皮连带那根老鼠尾巴一起割下,然后砍掉头颅。
把带着金钱鼠尾的头皮作为斩获和战功的凭证,而砍下的头颅则在敖连河的源头,堆成一处不大不小的京观。
尸塔京观,是中国古代战场的流俗,就是用敌人的尸体一层一层地堆砌成一座塔身,然后把砍下的头颅一层一层地堆砌在塔身之上作为塔顶。
堆砌京观的目的是为了震慑敌人。
如今不管是左光先还是林朝恩都知道,科尔沁人是蒙古诸部之中最大的叛徒,不仅最早投靠建虏,而且甘做建虏征服蒙古乃至攻打大明的马前卒,对这样一个部落,只要有机会就必须下狠手,让他们知道跟着建虏为虎作伥的下场。
当京观堆砌而成,胡一魁恰好又骑马赶了过来,招呼左光先和林朝恩率军回营,商量下步行止。
看了左光先、林朝恩指挥手下堆砌起来的尸塔京观,胡一魁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俩笑笑,竖了一根大拇指。
胡一魁既然见到了,那么这处尸塔京观的情况,没过太久也就出现在了崇祯皇帝的案头。
如今的崇祯皇帝心里,对此当然是大加赞赏。
随着历史的演进,华夏民族的文明虽然越来先进,越来越发达,但是这个民族骨子里的血性却越来越退化,越来越稀薄。
这一点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对敌人不狠,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对左光先和林朝恩的做法,崇祯皇帝没有专门褒奖,但战后对两人在此战中功绩的封赏之重,却让堆砌尸塔京观一时风行开来,成为了明军与建虏、蒙古部落以及其他异族作战取胜之后的标准做法。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左光先、林朝恩等人回到原来营地,见了陈仁锡,很快就确定了大军下步计划。
由于这次的伏击实际上只能算是一场遭遇战,所以事先想定的伏击圈并不是严丝合缝,乱战之下,跟在察罕队伍尾部的少数骑兵得以及时回头,成了漏网之鱼。
如今这少数漏网之鱼已经往南边跑得没了踪影,可以肯定是往诸部联军主力所在之地去了。
而左光先、林朝恩虽然杀光了绝大部分或投降或抵抗的察罕部众,还是颇为有心地留了两个活口。
从这两个特意留下来的活口口中,陈仁锡等人大概了解到几天情况,第一,左翼科尔沁的大后方遭遇某部明军的袭击,损失惨重。第二,率军回援的是左翼科尔沁台吉斋桑的次子察罕。第三,斋桑率领的大军两万人始终没有追上喀喇沁部的主力,如今正在原大宁卫的故地附近盘桓。
斋桑大军有两万人,当然是个错误的情报。不过对东蒙诸部联军所知不多的陈仁锡等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同时又由于与热河镇守使曹文诏所部尚未取得联系,因此面对斋桑可能的两万大军,陈仁锡等人也不敢轻易南下。
最后,陈仁锡决定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前出到老哈河与英金河交汇处立营,同时继续派人南下寻找曹文诏所部,争取与曹文诏所部取得联系,然后再多定夺。
在前出英金河口的路上,辽镇左路的五千大军,经过了敖汉部的驻牧之地,敖汉部留守男女老幼三千人被斩杀殆尽,而左光先与林朝恩在陈仁锡的默许之下,又制造了一座更大的尸塔京观。
考虑到己方的存在肯定已为敌人所知,为了进一步扰乱斋桑大军的军心,这一次,左光先特意放过了十几个敖汉部的老弱,告诉他们斋桑大军的方位,并给他们一人一马,任由他们四散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