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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茫罗君的挣扎,周玄微微一笑,松开蛟爪。
茫罗君现在狼狈极了,头上三个碗口大小的血洞,里面渗出碧绿的蛟血;头疼欲裂,又眩晕非常,只觉得整个蛟头都要碎成几瓣。它此时趴伏在山崖上,像是一条烂蛇。抬起头来,茫罗君盯着眼前站在半空之中的黑衣老者,眼中再无恶人颜色,身为妖类的它知道眼前之人凶悍非凡。
周玄虚踏空中,扶臂而立。
茫罗君凶性激发出来,盘身昂首,卧处生云。它把身形缩小,如今两丈左右,好似一条水蟒。
啪!
茫罗君席卷而上,像是一条大蛇,把周玄紧紧缠裹起来。虽然是虬蛟之相,如今的茫罗君却舍弃了化出的锐爪,用身躯为利器,像是蟒蛇辅食一般。
“到底是蛇成的妖,到了生死时刻,蛇性又跳了出来。”周玄笑了笑,丝毫不在意那蛟头就在眼前十寸左右之地。蛟龙口中张开,阴雷密布,乌云暗生。周玄身边是一层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天魔力场。
这力场把周玄和茫罗君分割开来。无论茫罗君的蛟头如何啃噬,都无法接近到周玄十寸之内。
蛟身开始用力,一寸一寸地向里紧缩。天魔力场一点点被压缩,像是蓄势中的弹簧。
十三道人在碧波之上看得胆战心惊,眼前之人不知道是否是大宗师当面。
一定没事的,刚才,刚才这位前辈不是已经大展神威了吗?
满江之上,除开江水浩荡向东而逝的水声之外,只有那茫罗君发出嘶嚎,收缩身体。化作两丈身躯之后,茫罗君的蛟身在灵活和坚韧程度上都远比十六丈真身要好上太多。
“本君不杀无名之人,你报上名来!”茫罗君眼中邪异闪现,出言不逊。可是周玄含笑而立,权当没有听见。
茫罗君的身子一点点,一圈圈向内收缩压迫,周玄的天魔力场随之变化。原本茫罗君的身子被天魔力场支出十五寸左右的间隙,如今在无匹大力的蛟身盘绞之下,逐步被压到了十寸之内。茫罗君蛟首向天,从漫天乌云开始吞咽雷云的天地伟力,越是吞咽,蛟身上的迫力更大。
一点点压缩,一点点的收束。茫罗君觉得眼前之人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刚才只是措手不及罢了,况且我十六丈蛟身收束到如此体型,威力大增,用来绞杀眼前之人,无往不利!
茫罗君的身子还在向内压迫,志得意满。
蟒蛇的本能,是引来对方开口泄气,压迫对方体内气体流出,自己好进一步进行绞杀!只是突然之间,茫罗君却感觉无论身躯如何蜷缩,那向内推进之趋势再难进行分毫。茫罗君凝力,再次展开缠绕,身形再次僵硬,显然是在尝试再行收束!
然而这一次无论如何用力,蛟身只是困缚在周玄体外四寸,一丝一毫都推进不得!
可恨!定然是所借来的法力不够!
茫罗君蛟头再次向天,从漫天云气中吞吐伟力。蛟头接天,形成一道乌云龙卷一样的奇景。
动了!茫罗君的动作再次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它正要再次压缩下去。
四寸,三寸七,三寸五……三寸……二寸九……
停下了吞吐云气,茫罗君蛟眼和周玄对视。
“本君不杀无名之辈,你究竟是何人?”
周玄扶臂,看着那蛟头,哈哈大笑。
“你笑个屁!”茫罗君怒极,要一鼓作气,把周玄绞死当场!
周玄朗声:“本座只是五年不履尘世,这天下就没人认识本座了?韩刑老矣,韩刑老矣,哈哈哈哈!”
茫罗君乍听之下,还在疑惑,这天下间‘韩刑’这一号人物究竟是谁?
而这个时候茫罗君脑中才反应过来:韩刑,韩刑?极天圣教教主,韩刑!不是宗师,却可比肩四大宗师的魔教之主……我,我怎么招惹到了这个老魔?
赶紧求饶!
电光火石之间,茫罗君闪念三段,急速开口:“教主饶命……”
然后就在刹那瞬间,茫罗君的蛟身之上就感到了一股无法抵挡的反向大力,砰地一下那大力杀了过来,把蛟身向外猛推!
茫罗君的脊骨瞬间被催破,缠绕周玄的部分在蛟身之内被震成了一段一段只是眨眼之间,茫罗君的蛟躯中段被天魔力场狠狠撑开,脊椎全断,发出咔咔咔咔咔巨响,如同炸雷!
“教主……!”茫罗君吃痛至极,想要动作,却发现中段以下再难控制分毫。
吃痛之下,茫罗君重新化作十六丈长的蛟龙真身。
天魔力场层层叠叠,把茫罗君施加的大力反弹回去,茫罗君被这力量抛到空中。脊柱已断,茫罗君已经失去了动作的可能,像是一条死蛇一眼。
周玄再次展开天妖化法,幻形蛟爪再现。一把抓住茫罗君的蛟尾,周玄用力一抖,啪地一下,茫罗君像一条追命索一眼被甩动开来。
周玄甩出蛟头,像是大索一眼点在山壁之上。茫罗君十六丈的身躯被狠狠舞动,根本无法左右自我。每一次和山壁撞击,茫罗君都觉得脑中淤血多过一次。头晕目眩,再如此下去,茫罗君的下场只有头骨碎裂,脑浆迸发!
而周玄用力猛极狂绝,右臂狠狠挥舞,像是一个套马的汉子,挥动马鞭。
啪!啪!
轰隆!
那十三道人惊呆,互相搀扶,站在碧波之上,看向那石壁。
周玄在写字!
呜呜呜呜呜!这是挥动茫罗君真身带起的无边呜鸣,卷起飓风,翻滚大江。周玄右手天妖化法催动开来,那化形蛟爪狂放提举,大力打下,把那茫罗君的当成了一只大笔。
世人只知道狼毫,羊毫,猪鬣可以做毛笔笔头,又以乌木,楠木,金丝木为笔身最好的质地。但是,谁又知道,一只化形为蛟,正在蜕变向蟒的大妖也可以成为手中之笔?
蛟头做笔头,蛟身为笔身。天妖化大手,作画大江石!妖蛟为笔,石壁作纸,大江为砚,天地做架!
我书一幅,留与江城。
最后一笔,周玄把那蛟龙高高抛起,法力所激,茫罗君成为一条笔直。
蛟头向天,蛟尾指向大江中心。
周玄虚空踏步,狠狠向前!天妖化法所化的蛟爪死死握住蛟尾,像是金猴挥棒,像是大圣伏魔,带着蛟身狠狠冲向石壁。
茫罗君的蛟身被狠狠甩出,啪地巨响,蛟头被狠狠打向石壁,最后一击,惊动大江,回声良久。
猿猴看客,飞鸟翻飞!
茫罗君的蛟头在这一击中彻底破碎,脑壳裂开来,墨绿红白,脑浆和蛟学混成一块,点在石壁之上。
“极天圣教十三代教主韩刑,今杀恶蛟茫罗于此!”
最后一个惊叹符号,此间人虽不懂,却也能从最后一点之中感到周玄的杀心杀意。
周玄收回天妖化法,那蛟身被砸进三丈之多,着力十分稳固。整个蛟身像是一条死蛇,头部嵌入石壁,其他部分无力垂下。
十三道人目瞪口呆,互相对视,似在为自己能逃过一劫而庆幸,但更多的是为眼前之人而感叹。
而在这个时候,那团十丈的水圈失去了茫罗君的法力支持,眼看就要重新归于大江。此水圈乃是龙潜渊五分之一的水量所化,若是突然落入,必然造成滔天巨浪,人间水祸。
十三道人正要出言提醒,一股法力把他们抄起,丢在左岸石壁之上。
旋即,一道大日独照,红云萦绕的异象在这大江之上展开。
日升云散真解,红日朱霞不夜天之异象!
大日独照,炽热无比,好似要把世间一切蒸发,燃尽。周玄带着那异象,从天而落,抟身而入那水圈之中。
水圈被大日闯入,如同碧绿水晶灯罩之中罩进了一个大红灯芯。巨热散发,内里发生剧烈反应,水圈内部的水被周玄的大日法力化成热气,升腾出来。
这片大江,立刻有无数水气萦绕,犹如氤氲无状的一片虚间。
那水气生成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几乎是瞬间,十三道人就觉得身处潮湿无边之中。
一声大笑,从水圈中产生。
“散!”
随着周玄的动作,那些水气被巨大的气压逼迫开来。若是能够从半空俯看,那水气就像是水满而溢,被周玄的法力逼迫得向周围地区笼罩。
一里,三里,五里,七里……十七里……二十里!
方圆二十里之内,水气弥漫,如同大雾突降。上游十六里的江城也被这水气包裹,城中的百姓纷纷走出,看着这夕阳时分却不知从何生出的大雾。
那个给周玄指路的文士小哥看着薄纱之中的夕阳,喃喃开口:“轻纱微笼夕阳红,这,这一定是那个老神仙变出来的!”
…………
水雾渐散,大江恢复晴明。周玄落在十三道人之前,背负而立。
大江蜿蜒,依然东流而去,碧水夕阳景,温馨又从容,仿佛刚才一切争斗都不存在。
只有那石壁上大气磅礴的狂放字体,和茫罗君悬挂在石壁上的蛟身能够证明刚才却有惊天动地的事发生。
此时,周玄眼中发现,从江城方向有一竹筏顺流而下。
竹筏上站着一个人,文人打扮,俊逸成熟,发鬓斑白,犹如人间仙神一流。那人独立竹筏之上,虽然没有方向控制,那竹筏却能在江水汹涌之间控制自如。
“极天圣教十三代教主韩刑,今杀恶蛟茫罗于此!好好好,圣教主好手段,好情怀,好风度!天地为架,蛟龙作笔,以大江研墨,两岸山壁为纸。此书,当为天下第一书!我看,不若名之为‘杀蛟贴’如何?”
从石壁上跳落,周玄扶臂而立江水之中,睥睨环顾,眼前之人,和明宿大师一样,恐怕也是四大宗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