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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帐篷外的侍卫听见自家主子的哭声,也不觉松了口气。
自容姑娘去后,主子就变得格外沉默,不悲不喜但又喜怒无常,什么都闷在心中,他们这些伺候着的人都盼着主子能发泄一下,哭一场,别总是憋在心中。
他们可真的怕主子哪天就这般想岔了。
不过好在,主子现在发泄出来了。
呜咽的哭声,听得门外侍卫的心中都升起一丝悲来。
听闻翊王殿下醒来的消息后,其他将军也很快赶了过去,等在帐篷外,待李玑璇哭声止住后才差守在外的侍卫向里禀报。
“进罢。”李玑璇声音嘶哑的说道。
“殿下现下觉得怎样?”佘将军代表着众将士关切的问道。
李玑璇不答,反而问道:“马烈呢?”
他瞧着其他人都沉默低头的样子便知,马烈是凶多吉少了。
帐篷内一时寂静非常。
“军医来了。”帐篷外有人回禀道。
李玑璇看着众将军将军医迎进来,不说一话。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能活着就是最大的神迹,至于失去的,除了容姬,其他的他都不在意。
军医是个中年汉子,常年在卫疆待着,所以皮肤粗糙还有些黑,但气质确是带了几分儒雅,还是能同其他士兵区分开。
他走到李玑璇榻前,小心为李玑璇诊脉,又瞧了李玑璇的眼珠,舌苔。
然后他又退回去,道:“看样子翊王殿下应是无碍了,只是以前的旧伤尚需多加休养,不然会留下病根子。”
大家都松了口气,有将军同李玑璇道:“翊王殿下,您就好好休养着,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
“我感受不到我的腿了。”那将军还未说完,李玑璇轻声说道。
声音中不含任何情绪,就像没有知觉的并不是他的腿一般。
“什,什么?!”刚刚说话的将军被李玑璇的话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有人瞪大了眼,都是一惊。
军医很快走到李玑璇身旁,正要伸手去触碰敲打一番翊王的双腿,却被李玑璇伸手拦住。
“殿下?”军医不解。
“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知道。”李玑璇冷漠道,“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上报给父君罢了。都出去罢。”
说完,李玑璇不理会众人,等着贴身的侍卫将帐篷中的众人都驱走。
将众人都赶出后,贴身侍卫进来想伺候在李玑璇身侧,却也被李玑璇给赶了出去。
与命比起来,一双腿又怎么样?
大梦双世,李玑璇觉得他整个人都放下了。
往后的日子,他虽拒绝了军医给他医治腿的建议,但每日也喝着养旧伤的汤药。
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因为他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也是为了容姬。
若是还有下一世,他猜测他可能就再也碰不到她了。
所以他现在很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坐在带轮的木椅上,李玑璇每日都会让贴身侍卫推他出去转几圈。
现在军中的人都觉着翊王变化太大了,原先是个热血勇猛的利剑,现在是沉稳温润的君子。
不过,他们心中对翊王也更加佩服了,没有谁能在失去双腿后还能保持如此平静又温润的样子,至少他们觉得他们自己并不能做到翊王那样。
今日李玑璇让贴身侍卫推他到营地最外,他听闻马烈便葬在那儿。
营地最外有好几处安葬士兵的地方,入土不能的便就只有火化,差同乡人帮忙将骨灰送回家里,不过有些级别的士兵都是有资格入土安葬的。
李玑璇顺着一排排小石碑看下去,寻了两处,都没有发现马烈的名字,当到了第三处地方,他瞧见了曾义几。
他也曾听闻曾义几与马烈是同乡,更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他在这儿,马烈的墓大抵也在这儿了。
曾义几也听见李玑璇的车轱辘压在石头上发出的声音,他转身行过礼,恭敬道:“参见翊王殿下。”
“你也是来瞧马烈的?”李玑璇颔首说道,眼睛顺着石碑看去,也没有马烈的名字,“这里并没有他的名字?”
“禀殿下,臣将马烈火化了,然后将他的骨灰沿着沙场撒了一圈,最后撒到这儿,让他能找到伴儿说说话,歇息歇息。”曾义几看着身前石头堆起的一个小包。
李玑璇倒是没有责备曾义几没让马烈入土为安,这点让曾义几有几分吃惊。
当初他在火化马烈时,不少将士都多加劝阻,事后看他的眼神更是怪异的很。
“合该这样。”李玑璇也从曾义几客套的话中听出了对他的几分不满,他也就当没听出一般,依旧同他说着,“马烈看着就是个自在惯了,又喜爱驰骋疆场的人,让他就这样埋入土中,倒是将他束缚住了。”
说完,李玑璇又静静呆了会,就不再打扰两人叙旧,让人推着轮椅向军营走。
曾义几目送李玑璇走远,然后对着“马烈”道:“你至少还没跟错人,翊王也很了解你呢。”
又站了良久,曾义几带着几分落寞轻声说着:“去你丫的,你倒是先走了。”
天都城中,李云势接到四儿子双腿失去知觉的事后,又好一顿震怒。
倒是李玑珏知道后遗憾了一会儿。
在他看来,虽然父君几个儿子中最宠的是李玑衡,但李玑衡没有母妃,又在草莽军营中度过太久,对他太子的位子威胁不太甚,反而是李玑璇,在他看来,是他最大的威胁。
李玑璇没死,所以他遗憾,但他残了,所以他只遗憾了一会儿。
“你父君现下大怒,珏儿没牵扯其中吧?”李卫氏看着坐在下首的儿子,面色担忧,怕这事牵扯到太子。
去年李玑权自缢那事就牵扯到太子身上,让太子在国君那儿挂了号,这次若再被牵扯其中,太子之位可就坐不安稳了。
李玑珏明白母亲心中所忧,摇头道:“最近儿臣都忙着‘新日’与‘君诞日’的事,哪儿能分出心思管卫疆的事。”
李卫氏听李玑珏保证后,心才稍微放下:“那就好。”
又过了好几日,整个朝堂上下都战战兢兢的,他们至今都还记得去年庄王去后,朝堂的那场大动乱。
直到一天午时,江湖上传来消息,原本被逐出茗册山庄的季少主在一个破庙中自绝了经脉,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