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召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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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景物飞速后移, 苗儿带着祁父拼命往城外山上跑去。

    然而他们快,身后追击的人更快。

    苗儿余光扫到从后挥来的木棍,向前一弯腰,躲过了木棍之后,单手撑地, 作为支撑,双腿跃起,分别踢向了两边。

    “砰”的一声,有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老的不会武功,先抓他。”

    苗儿那边压力骤减,那些男人顿时袭向了祁父。

    “爹!!”

    苗儿目眦欲裂,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石头,打中了逼近祁父的一个男人。

    祁父看过来,苗儿大声道:“爹,不要跟他们硬扛,你先跑, 我断后。”

    祁父:“不行。”

    苗儿快速赶过来, 跟人缠斗在一起, “爹,我会武功,能应付一段时间, 你上山找佑哥。”

    祁父险险躲过了挥来的一棍, 看看苗儿, 咬咬牙, 终究是同意了。

    现在他在这里,只会拖苗儿的后腿,还不如上山找儿子。

    他们两人的声音不低,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打算。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主人说了,既然抓不住人,就杀了。”

    “杀——”

    随着男人话落,男人们的攻击立刻凶狠了几分,苗儿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挨了好几下。

    “苗儿——”

    “老东西,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祁父的背上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他重心不稳,直接滚落在地。

    “去死吧!”三根木棍同时扬起,这一下下去,祁父不死也得半残。

    苗儿大吼一声,踹翻了身旁的男人,然而还没踏出半步,她的腿弯就被人一木棍打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身后木棍高扬,苗儿心如死灰。

    佑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爹,也没保护好我自己。

    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

    苗儿绝望的闭上眼,然而等来的不是痛楚,反而耳边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她急忙睁开眼睛,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出气多进气少的躺在地上,胸口还有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苗儿呆呆的看着几枪就将之前把他们逼入绝境的坏人一枪捅死的男人,眨了眨眼。

    她怎么觉得救命恩人这么眼熟?

    他们在哪里见过吗?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地尸体。

    男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胸前还用布带绑着一个孩子。

    解决了追杀苗儿他们的人,男人看了过来,声音沙哑的厉害,“祁佑在哪里?”

    苗儿迟疑,“你是?”

    男人动了动眼珠,最终还是没隐瞒,“裘烈。”

    苗儿微惊,回头跟祁父对视一眼,祁父向她点了点头。

    苗儿镇定道:“佑哥在山上,你跟我们来吧。”

    裘烈没动,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没什么温度,“不处理一下。”

    苗儿眼眸闪了闪,忍住心中的害怕,上前搜摸那些人身上,最后竟然真的让她摸到一个腰牌。

    『周』

    苗儿把腰牌揣入怀里,看着尸体也犯了愁,“要不,先去找佑哥。”

    “等你找到祁佑,祸事就临头了。”裘烈冷笑道,但目光触及到怀中高烧不退的小侄女,脸上的嘲讽散去,“记住,我救了你们,还给你们扫除了尾巴。”所以,等见到祁佑,对方必须救他的侄女。

    这是等价交换。

    裘烈一手扛一个,不一会儿就把那些尸体摞到一起,十三具尸体,累起来有半人高。

    裘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晃了晃,然后倒在尸体上,打开火折子,火星触碰到尸体,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祁父和苗儿看的一阵生理性反胃,捂着嘴呕吐起来。

    裘烈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妇人之仁。”

    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气候干燥,又有助燃的东西,没多久,地上的东西就烧的黑漆漆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裘烈让他们给就地掩埋了,最上面还用干草掩饰,装作大火烧过的场景。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所有的东西处理的干干净净,裘烈担心侄女,催促道:“行了,走吧。”

    “哦,好,好的。”苗儿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老实说,她现在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祁父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惨白惨白的。

    ……………

    祁佑刚刚把底下人安排好,就看到苗儿回来了,他正惊讶对方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就看到了她身后的男人。

    祁佑比苗儿眼力可好多了,几乎是一对上眼,祁佑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裘烈,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弄的这么狼狈?

    祁佑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等到祁佑从苗儿口中知道事情经过后,他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

    裘烈把胸前的布带解了,把孩子递给祁佑,“你欠了我两条命,现在,救她。”

    祁佑嘴角抽抽,刚想调侃两句裘烈怎么这么较真,可是抬头对上对方的脸,他心里咯噔一下,玩笑的心思顿时就散了。

    为何短短半年多不见,裘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面色麻木,眼力黑黝黝的,像一口深潭,不见半点亮光。

    这半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裘烈没等到祁佑的回答,抬眸看他,机械的重复,“你欠了我两条命,现在救她。”

    祁佑压下心里的怀疑,摸了摸小孩儿的脸,嘶,怎么这么烫。

    他顾不得再想其他,现在救人要紧。

    祁佑:“娘,你去厨房里烧些热水。”

    “苗儿,你去把家里买的所有药材都拿来。”

    “小柱子,帮姐夫把家里的酒拿过来。”

    然后回头问裘烈,“她烧了多久了?”

    裘烈睫毛颤了颤,哑声道:“一天多了。”

    “一天?”祁佑惊道:“你都没有想办法给她降温吗?”

    古代孩子体弱,这么烧一天,就算侥幸不死,也容易烧坏脑子啊。

    祁佑不敢再犹豫,出门去了灶堂,水刚烧没多久,温温的,祁佑摸了摸,感觉还行,端着一盆温水回来了,小柱子也拿着一小瓶子酒等在屋里。

    祁佑按照比例,把酒倒入水中,用手搅拌了几下,然后把布巾浸湿,再拧干,准备给小孩子进行物理降温。

    先是手脸。

    然后在解小孩衣裳的时候,他的手被裘烈按住了,“你干什么?”裘烈目光如刀,很有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气势。

    祁佑无语,“给他降温啊,他烧的这么厉害,不大面积给他物理降温怎么行。”

    裘烈这才明白自己想多了,低头看看小孩儿的形象,为了逃命,他把小孩儿弄的邋里邋遢,几岁的孩子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祁佑不知道也正常。

    “她是女孩,你让你未婚妻来。”

    祁佑:“好吧,不就是女孩吗,我还……女、女孩???”

    他烫到似的,立刻缩回了手,赶紧背过身去,高声喊,“苗儿,苗儿快来。”

    苗儿抱着大堆药材出现在门口,祁佑用手挡着眼睛,指指身后,“快,快去,那是个女孩子,你去给她降温。”

    “不用担心,我在门外口述,你照做就是了。”

    祁佑跟身后有鬼在撵,三步作两步跑出了门外。

    “你把孩子衣裳解开,用沾了水的湿布持续擦拭孩子的颈部、胸部、腋下、四肢、手脚心。”

    “动作轻一点,小孩儿皮肤嫩。”

    物理降温的效果很好,大半个时辰后,小女孩体温就降了些。

    祁佑这才让苗儿和祁母端着温水盆子和肥皂进去给人洗漱。

    祁佑和裘烈两个大老爷们在客厅等着。

    祁佑偷偷打量裘烈,几次欲言又止。

    “你………”

    裘烈以为他是害怕自己连累他,也对,他现在可是朝廷的通缉犯。

    祁佑纠结着,还是把话说出口了:“你也受伤了,我给你看看吧。”

    裘烈一怔,祁佑话说出口,轻松多了,当下也放开了,拿过了裘烈的武器放在一边,然后推着人去了澡堂。

    当初他建造吊脚楼的时候,几乎是照搬了现代的室内设计,澡堂这种重中之重自然不会遗忘。

    他把裘烈推进了澡堂,一会儿功夫就给人搬来一个大木桶,桶里满满的热水。

    “喏,里面那个黄色的东西叫肥皂,多洗几次,可以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洗掉。”

    “还有,不许坐浴。”

    祁佑交代完,就把房门一关,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

    首先那块腰牌就值得人寻思。

    『周』

    这金城姓周的人家很多,但有能力养着一帮打手,行事还无所顾忌的,恐怕就只有那一家了。

    祁佑早就猜到迟早会有人向他下杀手,但对方冲着他来,和冲着他家里人来可是两回事。

    都说祸不及家人,既然对方这么赶尽杀绝,也别怪他心狠手辣。

    …………

    澡堂里,裘烈看着眼前种种,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感觉都有好久没有处在这么温暖舒适的环境了。

    然而距离裘家败落也不过短短半年多。

    裘烈苦笑一声,解开了身上衣服,舀起一瓢水从头顶淋了下来。

    脚下木板上,血水和污水混合着流走。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那块黄色的东西,叫什么肥皂的,轻轻在身上擦拭。

    去污能力的确很强,他想。

    快速洗了澡,裘烈本打算穿回之前的衣裳,这个时候祁佑过来敲门,“我猜到你可能洗好了,家里只有布,新衣服是来不及做,你先将就着穿我的吧。”

    “还有,这药膏对治疗外伤有奇效。”

    裘烈打开了一条门缝,一套八成新的衣服从门缝里递了进来。衣服上还放着一个小瓶子。

    “快点穿上出来啊。我娘给你下了碗面,你在外奔波,估计许久也没吃上热食。”

    “这会儿你先随便吃点儿,垫着胃,等晚上的时候,我再给你整桌接风宴啊。”

    裘烈听着门外滔滔不绝的话,眼眶慢慢就红了。

    “裘家没了。”祖父死了,就连救他出来的福伯也因为重伤不治身亡。

    他除了暖儿,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亲人了。

    门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小小的房间寂静的可怕。

    裘烈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自嘲,亦或者还是其他,他说:“我现在是朝廷钦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