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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天空灰蒙蒙的,冷色调灰白的云层遮住了最后一丝亮光,只余几只乌鸦在枯枝高立,一遍又一遍叫着。
祁佑吐掉口中没滋没味的枯草,颓废的坐在地上,抹了把脸。
真是造孽喔,想他在现代好歹也是一个精英,没想到一穿越就吃土,真·吃土。
唯一能让他安慰的是,他原本都二十五了,这具身体才十五,他足足年轻了十岁,真是捡了好大一个便宜呢呵呵。
“啊——”祁佑仰面躺在地上,喉咙干的冒烟,再找不到水源,他没被饿死,也得先被渴死了。
然而此地已经连续干旱整整两年,能吃的能喝的都被人搜刮一通。
如果祁佑没来,祁家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然而理是这么个理,但当祁佑面对活生生的祁家人和林家姐弟,情感上,他又很难置之不理。
“烦呐!”祁佑以手覆面,静静平复心绪。
偏偏有畜生这个时候还来招惹他。
不远处的几只乌鸦看着地面上那只两脚兽走了几步就躺在地上没动了,它们以为对方也死了。翅膀扑棱一扇,冲着那具“尸体”疾飞而去。
祁佑听到声音不对,立刻睁开了眼,看到迎面飞来的乌鸦,怒了。
“玛德,连只畜生都欺负我,真当哥不发威是病猫了不成。”
祁佑一个驴打滚,躲过了乌鸦的爪子,反手一拍,直接把那只倒霉的乌鸦给拍死了。
其他乌鸦受惊,“嘎——嘎——”的惊叫着,扑棱着双翅,直向着头顶的天空,箭也似的飞走了。
祁佑气红了眼,抓起地上的乌鸦,趁着这畜生还没死透,一口咬破了它的脖子,大口大口吸着它的血液。
去他妈的迷信,去他妈的凶鸟,去他妈的动物禁忌。
祁佑只知道,如果他不喝,他的小命就要玩完,转头就成为这些飞禽口中的食物。
在生命面前,所有的迷信都是纸老虎。
祁佑咬着乌鸦的脖子,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念念不舍的松了口。
然后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无人,才躬下身用泥巴擦了嘴。
祁佑找了两块石头,用力撞击,立刻就擦出了火花,天干物燥,火星一遇上乌鸦羽毛,没多久就烧起来了。
祁佑淡漠的看着这一切,直到他的鼻尖嗅到了一股烧焦的肉香味,他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他徒手把乌鸦的内脏剖了,带着乌鸦肉回了家。
人不吃乌鸦肉,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乌鸦肉酸且涩,二则是因为迷信了。
所以在这寸草不生的临淮郡内,也只有乌鸦过的最滋润了,想想也真是讽刺,如今倒也便宜了祁佑。
从古至今,无人敢吃乌鸦肉,自然没人知道乌鸦肉是个什么滋味。
祁佑拔光了乌鸦毛,扭断了乌鸦头,扔了乌鸦爪,只留下一具鸟身,让人看不出种类。
祁佑心里默默算着他有没有把尾巴扫干净,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座破破烂烂的房屋。
“爹,娘,我回来了。”面对那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叫出爹娘二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祁父祁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林苗儿拉着弟弟,跟在他们后面。
祁佑扬了扬手中的“野鸡”,笑道:“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
“是,是肉吗?”最小的林家弟弟先惊呼出声,而后才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往姐姐身后缩。
除了祁佑没人注意到他,因为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祁佑的手上。
祁佑反手关了摇摇欲坠的门,然后带着一家子人往屋里走。
“我今天运气不错,这畜生自个儿撞我手里了。”祁佑边走边道,状似苦恼,“就是我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是个什么种类。”
“没关系,只要是肉就行。”祁父咽下口中的口水说道。
祁佑乐呵呵的,“也对。”
“苗儿也过来,我给你们分一分。”
祁佑拧下两个“鸡腿”递给祁父祁母,双手一用力,又拧下两个“鸡翅膀”分别给了林家姐弟。
“谢谢佑哥。”林苗儿小声道谢。
“谢谢姐夫。”林家弟弟也学着姐姐的样子乖乖道谢。
虽然声音因为长期缺水,沙哑难听,但也难掩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很懂事,祁佑默默想道。
所以他咬了一口肉,皱着眉头略微嚼了嚼,一口咽下,问林苗儿,“小弟今年也有三岁了,可想过大名。”
林苗儿不明白他怎么问起这个,还是忙不迭咽下口中的肉,乖乖回道:“爹娘当初只给柱子取了个小名,还没来得及取大名就……”
原来他叫柱子。
祁佑扬了扬眉,目光触及少女哀伤的眉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刚怕是提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祁佑张了张嘴,干巴巴的安慰,“一切都会好的,别难过了。”
“嗯。”林苗儿吸了吸鼻子,点头应道。
她这般乖巧,反而让祁佑有些不知所措,“好了,快吃东西吧。”
乌鸦肉的味道真的不好,但比起观音土,却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大概是祁家人这两年来吃的最满足的一顿午饭了。
祁佑看着他们脸上幸福的神情,眼里也有了些笑意。
然而目光扫过小柱子时,眼里的笑意淡去不少。
他对着小孩儿招了招手,“柱子,过来姐……夫这儿。”
祁佑脸色有点儿别扭,他还是不太适应姐夫这个新身份啊。
小孩儿颤巍巍地站起来,挺着个大肚子,更衬得四肢细小,一步一步向着祁佑走去。
两人只剩一步距离时,祁佑伸出双手,虚虚把人揽进了怀里。祁佑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孩儿的肚子,低头问他,“这里痛吗?”
小柱子呆呆摇头。
祁佑又问,“柱子要跟姐夫说实话,姐夫可不喜欢不诚实的孩子。”
这次小柱子沉默一会儿,才在祁佑鼓励的目光下,微张着小嘴,细细道:“疼,姐夫,小柱子肚子很疼很疼。”
小孩儿瘪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口中却并未发出过大的声音,因为放声大哭都是一种极其耗费力气的事。
林苗儿紧张地凑过来,慌张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弟弟过于大的肚子,却在快要触及到的时候,又害怕的收回了手。
“柱子,你怎么从来都没跟姐姐说过呢?”
小柱子低着头,靠在祁佑怀里,弱弱道:“因为姐姐已经很辛苦了,而且肚子也不是一直都疼,过一会儿就好了。”
祁佑却知道哪里是“过一会儿就好了”,分明是小娃娃都痛的麻木了,自然就感觉不到疼了。
他低眉瞅着地上的碎骨头,眼眸幽深。
如果他没记错,乌鸦肉是可以入药的,治五劳七伤,吐血咳嗽。
这一大家子人伤的伤,残的残,病的病,早就该好好调理调理,现在条件苛刻,有乌鸦肉都是谢天谢地了。
祁佑放轻了力道,擦掉小孩儿脸上的眼泪,不知在对谁承诺,“不要怕,姐夫会治好你的。以后肚子就不会疼了。”
“嗯嗯。”小孩儿抽抽噎噎的靠在祁佑怀里睡着了。
林苗儿泪眼婆娑的望着他,“佑哥,我”
“好了,别想那么多。相信我,我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纵观此地的困境,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为今之计,只有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但往哪里逃生也是个问题,他得好好想想。
偏偏这里方圆几里少人烟,他就是想找人都问问都不成。如今他只能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他们是在普安县管辖下的一个村落里,普安县又属于临淮郡管辖,偌大个郡都在东北方向。
而皇城则坐落在中央,但南方经济发达,文风盛兴。权利中心人物多来于南方。
祁佑原本就是南方人,习惯了那里的气候饮食,自然愿意前往,而且南方草木多,生态环境比北方好,同时降水多,少有天灾。
不管怎么看,南去都是一条好出路。但古代交通不发达,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千里,想要南去,不提路程遥远,仅仅是途中危险重重就足够让人胆怯。
若祁佑只是祁佑,或许他会死心,苟延残喘的在此地,静静等待上面的人救援。可穿越大神厚待他,连带着一身神力都让他带了来,他若是不闯出一条生路,岂不浪费了这大好天赋。
短短半天,祁佑心里有了决断。黄昏时刻,他带着一把石刀出了门。
林苗儿送他到门边,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殷切叮嘱,“佑哥,你要小心,我们还等着你回来。”
祁佑柔和了眉眼,嘴角轻扬,冲她摆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哎。”少女少有欢快的应道。脚却没有移动分毫,执拗的站在原地,看着祁佑远去。
祁佑奈何她不得,只好加快了步伐,迅速消失在少女的视线里。
祁佑走后,没有立刻去捕捉乌鸦,反正入夜之后,这些飞禽自己就会飞出来了。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水源,他记得这个村落外面是有一条小河的,尽管现在小河的河床都干枯了,取不来半滴水,但祁佑却在其中看到了希望。
他在河床外弯最低点处用石刀挖掘,渴望能寻找到地下水,可惜结果让他失望了。
祁佑并不丧气,当他确定真的找不到一丁点地下水时,他立刻改变方向,采用冷凝法获得淡水。
方法很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一个直径90厘米左右,深45厘米的坑。若说缺点,他可能得等到明日才来看到有没有出水了。
不过了胜于无,有希望总是好的。
他选了点干草,把坑稍微遮掩了一番,拿起放在一旁的石刀,转身淹没在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