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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月色,独照高楼;青冥瑟瑟,风撩我衣。
月依懒懒地坐在房檐上,夜空中的月光轻轻洒在她的身上,映着长长的青丝,似乎她的皮肤又白了不少;月依月依,月上青空,依人偎暖;美景,美人。
刘武呆滞地盘坐在月依的身后,他不好意思坐到月依的身旁,只怕自己看着她,又会失态。他望着月依的青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
顺着一道清风,月依清脆的嗓音飘到了刘武的耳边;刘武愣了愣,确定在跟他说话之后,便将身体微微朝前面挪了挪。
月依其实是希望刘武坐到自己身边的,毕竟这样说话还更方便一些;不过刘武这个小动作,却让得她眉毛一挑,但她也没说什么。
前些天他也看出来了,刘武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般喜欢趁机动手动脚;只要他没有对自己心怀不轨,那自己也不打算随意加责于他。
闻着月依身上散发的清香,如同一株开放在傍晚的兰花,令得自己心神荡漾;刘武望着随风飘扬的黑色长发,真的想拿在手上把玩片刻。
刘武仰望月空,缓缓说道:“我家在洛阳城深处,那是一个极其黑暗的地方,每天清晨醒来,手下的仆人把什么都给我准备好了,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我是父……父亲侧室所生,原以为正室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我爹纳了一个妾,将我给生了下来。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所有的人都围着我转,就连父亲都会经常放下手中的事情,时常来与我玩……”
“但这种事情只持续到我六岁。那年,我父亲正室生了一个小男孩子,原以为我只不过多了个弟弟,但……我后来才发现,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我弟弟是嫡子,自然而然的会接受家中的各种传承,我父亲也对他青睐有加;那些仆人逐渐不绕着我转了,全都是去各种伺候我的弟弟……我想去找我的生母,但我的父亲却告诉我,她已经抛弃了我,回娘家去了……”
月依愣了愣,哪里会有母亲不顾及自己孩子,就这么回娘家的?再说,就算如此,何必给自己的儿子明言?
刘武并不知道月依心中所想,继续说道:“八岁那年,我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就连我的父亲都不再理会我的一切事故。我很生气,我想和我爹作对,让他知道失去我的感受,所以……我跟我爹说,我想去当道士。”
“按照我国的法律,有父母在、有自己家庭的时候,是不允许当道士的,但……我爹同意了。”
月依一惊,这父亲是多讨厌自己的儿子?还是说这个父亲只关心自己的嫡子?年仅八岁的小孩,本是那么想得到父母的陪伴,他怎么忍心将自己的孩子送上山当道士?
但月依并没有安慰刘武,因为她知道,时隔多年,没必要为那个时候的事情去安慰他。
“我爹想办法将我送上了道乾山,道乾山给我安排了师父;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很和蔼的人。他问我想学什么,我便告诉他,我想学武艺,以后让我爹看看,没有他的指导,我依然能够成为一个很坚强的人!”
“我学习那些道士的道术,学习各种各样的武艺、法门……过了好几年,我因为某种原因,被逐出了道门。”
“被逐出?”月依惊呼出声,转过头来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竟然让道门将你逐了出去?”
刘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事到如今了,理由什么的还很重要吗?毕竟这等不愉快的事情,我只想快速越过……”
月依理解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武望着高空中的明月,躺了下来,似是享受着月光的洗礼,淡淡说道:“回到家后,我父亲见我连个道士都当不好,对我大失所望……呵呵,说的他好像什么错也没有一样;”他顿了顿,眼中似有哀伤之意,接着说道:“他听说我在山上学习武艺,便叫了个武夫,说是试验我武艺……”
“呵呵,若不是我在山上刻苦修炼,只怕以那武夫的身手,早就将我给杀了;他举手投足之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留手,完全是以杀死我为目的在与我交手……”说到这里,刘武眼神突然似有一丝血红色,“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爹手下身手最好的护卫……”
月依已经没有词语能够形容那个天杀的父亲了,居然对自己的亲儿子变了下死手,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导致一个父亲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若月依知道刘武的身份,只怕就不会这么吃惊了;刘武乃是当朝大皇子,皇帝长子。但皇帝喜欢第二个嫡子,自然要把这个长子除去,以巩固他嫡子以后的皇位。
但皇帝的护卫刘武都能扛过来,也能看出刘武的身手确实不凡了。
“我受不了家里面那种感觉,于是卷了些钱跑出来,在这个国家游荡了四年;好在我父亲并没有打算理会我,不然这天底下可能到处都是我的通缉令了。”
“直到如今,我都还没有回家看过,我不知道我弟弟现在学习如何,也不知道我父亲现在究竟怎么样……但我觉得,我爹应该很好,至少现在很好。”
说完后,刘武便仰望着天空发呆,一阵夜风吹了过来,刘武突然感觉心里面很凉、很冷;他从未对其他人说起过这事,他们最多知道他是当今大皇子,并不知道他和皇帝有这么多的纠葛。
刘武父亲是今年刚刚登基称帝的,这等消息刘武还是知道的;所以他才能说,自己的父亲至少现在还很好。
至于他的生母……呵呵,宫闱纠葛,又有多少妃子是能斗得过当今皇后的?只怕现在,他的生母早就投胎成了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了。
月依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偶尔轻轻撩一撩自己的青丝,任它在风中荡漾,泛起阵阵波纹。
他都对自己这么坦诚相待,那我……又何必隐瞒?
何况自己的故事,本来就是那么的简单……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因为我师父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因为自我记事起,我便一直在这个道观中……我无亲无友,无牵无挂,或许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和我没关系了,我听从了师父的话,开始修行道术……”
“师父给我强调道家的逍遥与无为,但我却从未感受到我学习时候的快活,反而感觉处处受限制。因为我体质的缘故,道家许多法门都不适合我修炼,众人皆以为我懈怠,争相指责……”
长这么漂亮的小女孩,那些人居然舍得骂?刘武如是想道。
见刘武没反应,月依便继续说道:“不过我却从没打算朝他们低头,既然我是至阴体,那我就要把所有的道法按照至阴的方法修炼。果然,这样的方法不仅让我成功学得了道家法门,而且威力比原来的更强。”
“这样挺好的啊。”刘武笑了笑,“一条路行不通,自然有更多的道路可以走;不必在自己走不通的路上死磕。”
月依摇了摇头,洁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难色,望着远方的高楼,叹了一声:“修不了道法,会被那些人嘲笑责骂;如今修得了道法,却被那些人骂成异端败类,仅仅是因为我自己使出来至阴法门的缘故,若不是因为师父……他们哪里知道我的痛苦?”
刘武坐正,惊讶的看着月依,他没想到被誉为第二道门的青城山,竟然和道乾山一样迂腐;只要与他们所修道不同,便全是邪门歪道?
如此迂腐顽固,难怪会被外来宗教所压制。
“你……没事吧?”刘武看着月依似乎在抽搐的肩膀,心里面极为急切,莫非这个小女孩哭了不成?
他知道,被认为成道家异端的痛苦;因为很多年前,他正是因为多次顶撞道乾山那些老家伙的思想,才会被驱逐出来。
原来我们是一类人啊……
月依低声的抽泣着,月光照耀下,她的眼泪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反射出柔和的光辉;那一滴滴泪水掉在地上、瓦上,化作一颗颗细小的冰晶,美丽、温柔,却在这夜色中显得极其孤单。
她一巴掌拍开了刘武即将到来的手,示意他不要触碰自己;刘武收起略微肿痛的左手,看着眼前这道孤单的背影,不由得为她感到心疼。
是啊,自己至少还被父母爱过,还能游走在这片大好河山,但她呢?无依无靠,无亲无故,除了这个道观便没有地方可去……
难道她不比自己更为痛苦吗?
月依收起了泪水,因为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已经哭的够多了;她依然背对着刘武,平淡的说道:“这种事情一直持续到三年前,师傅发现我的至阴体所排出来的阴力能够冻结万物,便教导我运气方法,控制都江堰的河流,为那些劳工的工作提供时间。”
“就是像前些天那样吗?”
见月依点头,刘武愤怒的站了起来,这种事情竟然是时常发生?他们怎么能把一个小女孩当做工具一般对待?
“难道凭借一笑道人的能力,还止不住灌县的河流吗?”刘武朝着月依的背影愤怒的喝到。
“呵呵……你不过是一个外来人,哪里知道这其中因果?”月依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直接让刘武语塞,“若不这么做,道观中的人如何会像现在这般认可我?我又如何找得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刘武愣了愣,看着月依孤单的背影,思衬了半天,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女孩做的没错,一笑道人也没有做错;道观中人数众多,不可能一个个改变他们的思想。既然如此,不若让月依做出改变,让道观中的人认可她。
不得不说,一笑道人这招确实有效,不仅道观中的人认可了月依,就连月依自己,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我是为了穷苦的人民,不是为了大夏……”月依见刘武不说话,又是补充道。
刘武又是重重的点头,他明白月依的生存之道了,为了灌县的百姓、为了他们的生活,她豁出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他们更为轻松。
“你以后不必这么辛苦了……”刘武蹲下来说道,“我已经到益州刺史府以及灌县县令那里去了,劳工们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听见这句话,月依不见欣慰,反而皱起了眉头,她回过头来看着刘武,如同看着敌人一般,冰冷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刘武原以为月依会欣喜若狂,但她的这般表情着实吓了刘武一跳,他不知道乐毅听见自己的消息之后,为何会做出如此反应。
“我不管你是哪个高官的儿子,但你以为这般自作主张,那些官员就真的会听你的话了?”月依的眼神极其冷漠,“你相信那些食人膏腴的贪官一定会按照你说的来?你不是益州刺史,根本管不了这些人。即便今天他们收敛了,明天他们依然会压榨百姓!”
刘武没想到月依想了这么远,而且所说的话极其有道理,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想到。
他早该想到,月依极其厌恶朝廷官员,那些贪官污吏的手段她自然清楚;但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月依沉声道。
夜空之下,月依站立在高楼之巅,映着苍穹的明月,如同降临世间的天女,即便融入黑夜,也要散发出自己最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