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离别之日

灼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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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尘埃落定,乐正权把一切事情交付给陈神,他自己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预算的时间是一年,但他在前不久收到自己师父的来信,师父在信中自称已经时日无多了,要乐正权多花一点时间去收集一些东西,方便来年扶都的竞选。

    在此之前,先去一趟扶都,取得一些支援为好。

    一路向东走,乐正权手持禾渚郡的通关文牒,尽管一路上有无数关卡,无所谓的社交无数,但归心似箭的他还是一路马不停蹄。

    约莫过了一个月。

    禾渚郡。

    郡守府,陈神的书房。

    “二师父。”刘谕给陈神看茶,陈神把茶放在了一边,然后说道:“我不是乐正权,你不说明来意,我猜不到你要做什么。”

    刘谕一笑,说道:“我现在好歹也是郡守了,也应该有权知道接下来的走向了。”

    “什么走向,乐正权的安排吗?”陈神反问。

    “是的。”刘谕发现自己和乐正权交流太多,表述能力直线下降,在询问问题的时候,他经常只冒出一个“乐正师父”,乐正权就把问题给他解答了,或者说一句“我不会跟你说的,你别问了”。

    “也行。”陈神回身,取出自己之前测绘出来的地图抄本,摊在桌子上,“乐正权这回接到急报,时间紧迫,所以走得匆忙,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他没有和你说,但并不代表你无权知道。既然你来问,我就把这一期的始末都告诉你。”

    陈神是禾渚郡的第二发言人,虽然郡守的头衔是刘谕的,但是他是整个郡守府里知情最少的人。

    “首先,乐正权对我说的是要修好路,以便发展这个郡。”陈神说,“我对治国没有了解,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怀疑他什么。但后来我就觉得奇怪了,他收复东村的手段可以说是大手笔,换言之,就是杀鸡用牛刀。”

    刘谕点了点头,东村完全可以用西村的手法去收复,这样就可以节约很多时间,他们花了三个月,把带来的钱财足足浪费了一半,才稳定了东村和平发展的环境,才建设了一座城。

    刘谕没有钱财概念,但陈神有,刘谕带来的钱,可以买下一座小城镇了。

    “所以我当时很好奇,他修路就是为了干这个?把钱财败光,就是为了建设这座城?”陈神拿出一根炭笔在图中画出乐正权修好的路,他还不习惯用毛笔,“而且,明明只需要连通东西村,再加上几个小村落即可,为什么还要秀一条笔直的官道,我们基本上大部分的修路经费都用在修这条官道上了。”

    修路不仅仅是拿火烤一下这么简单,所有的建材,周边的林***还有一路上填土工程以及禾渚群妖们海量的饮食费用都是花销,乐正权仅仅能提供的是他们花不完的法力,但如果不考虑青丘狐火的使用以及其他特殊火焰熨烫路面的花费,修路真的不太需要多少法力。

    “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吗?”刘谕问道。他自己比较缺乏生活常识,乐正权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乐正权要是骗子卷了他的钱跑了,他恐怕都还得谢谢乐正权。

    “是的,我把他喊出来问,他也没告诉我,过了一阵子,他才告诉我一个还算能令我满意的答案。”陈神拿炭笔在地图上轻轻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圈里写了两个字。

    “辎重!”刘谕瞳孔放大。

    什么狗屁家书,什么押运货物,军人和军人家属的购买力,能买什么?

    想要牟取暴利,不去找那些自给自足,但闲的没事干也没其他本事的***来讹诈军人?这是蠢材才干的事情。

    “押运辎重的航道一经激活,乐正权立即获得了陛下的好感,陛下又拨来了一笔大额经费,约莫六百万两吧?我不确定乐正权是否在信里说了更多,不过当时,我确实只是以为他修建这条路是为了押运辎重的。”

    刘谕看着地图呆呆地说不出来话,随后他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地图,这块地图更大,相当于大证北方诸郡的地图,在地图上显而易见地可以看见,其他道路不是被崇山峻岭阻隔,就是地势险恶人迹罕至,押韵工程明显会受到阻碍。

    “只看地图你发现不了什么的,我当时也不知道,但是乐正权说,其实这一带有很多山贼的。”陈神在周围的那两片地方画了两个圈,“从这些地方押运,效率低不说,还容易被山贼劫镖。原本最好的押运方法是从东方坐船,然后沿着松海一路向北,把货物在涂恒口放下,然后一路向西发放。”

    陈神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半椭圆,然后在帝都和禾渚郡以及禾渚郡以北的长城附近画了一条连线,这样一看,禾渚郡这条线简直就是直达捷径。

    紧接着,他又在长城这边写下了“北方军”三个字。

    “为什么官兵怕山贼?”刘谕吐槽,“山贼难道不怕我大证国军队出面清剿?”

    “为什么你的护卫队只有四个人,你是皇子,皇帝还寄你厚望,希望你成为他的接班人?”陈神反问道,“要知道哪怕是在我们蛮族,一个小小部落酋长的儿子也不会仅仅有四个武士护卫。”

    蛮族人尚武,不会配给重要人物很多护卫,但哪怕是形式上也起码要有六个或者八个护卫,才能体现自己非同一般人的身份。

    刘谕感觉自己被告知了一个恐怖的真相:“不……不可能的吧?大证国有四军,各自镇守一方。”

    “事实就是,三方军各怀鬼胎,天高皇帝远,北方军被蛮族牵制,难以动身。”陈神说着,在地图的边缘处写了东方军,西方军和南方军三行小字,然后用一个折线符号表示这三个关键词都是在地图之外的。

    “北方军不能亲自派兵来接纳货物吗?”刘谕问道。

    “少一个人,就少一份守住城的希望。”陈神说道,“你不懂蛮族,北方苦寒之地没有庄稼,比较有礼节的蛮族会去打猎,然后吃猎物,用猎物身上的材料和行商换取食物、水和生活物资。但比较野蛮的部落就会去直接袭击长城,如果被破城了,周围的百姓就都会变成猎物。”

    “他们吃人!”刘谕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以把他们理解成野兽。”陈神说道,“这样的蛮族部落一般都很强大,如果他们攻不破城,就会袭击小型部落,然后吃掉在战场上死去的蛮族人,不分敌我。”

    刘谕睁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神所讲述的事情对于刚刚出象牙塔,身处于礼仪之邦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他不能理解,这些举动甚至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很早之前就和乐正权说过,我对蛮族人的认识是,他们野蛮蒙昧,需要教化。”陈神说道,“我接受了很多文化的熏陶,所以才和他们不一样。但长此以往,蛮族必亡。”

    现在中土四分五裂,大证一个北方军就能镇守长城了,到时候如果中土统一了,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野蛮民族在自己头上动土的。

    “然后呢?”刘谕思考了很久蛮族和北方军的问题,之后开口问道。

    “辎重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我以为这一切就结束了,如果乐正权不突发急事的话,他一时半会儿也会瞒着我。”陈神圈了一下之前写出来的几个关键词。

    帝都,北方军,禾渚郡。

    “乐正师父还能做什么惊人的事情?”刘谕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还能做很多。”陈神在北方军下面花了一条线,示意刘谕注意这里,“你现在确实已经成长了很多,比起你之前,你现在也有了很多的业绩,即使是和其他的皇子比,你现在也不遑多让。”

    陈神没见过其他皇子,对大证皇室也不是很了解,这些事情应该都是乐正权对他说的。

    “但想要获得帝位,还是远远不够的,这样的话,就必须用特殊的手段获得帝位。”陈神说道,“比如说军队。”

    听到军队这个词,刘谕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训练已久的民兵,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士兵兵种单一,只有弓箭手,而且训练不足,装备简陋,也没有上阵经验,仅仅是临时组装起来的一支队伍。

    最重要的是人口只有两百多人,这两百多人到了战场上可能也就是铁甲骑兵一个冲锋,踩得连渣都不剩。

    “我想不到从哪里弄到军队。”

    “乐正权想得到。”

    “北方军吗?还是用特殊手段,快速培养出来一支军队?”

    “北方军。”陈神回答道,“如果有那种快速培养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的法术,现在世界早就打起来了。”

    刘谕一想也是,如果法术可以做到快速培养出一批军队的话,那术士的地位可就呈几何倍数增长,术士少的国家肯定不会容许术士多的国家那样平白无故地飞速发展,必定会出手制止。

    如果真有这种法术,恐怕这个世界早就大乱了起来。

    “引蛮族入关。”陈神说道。

    刘谕的心脏漏了一拍。

    “你……您说什么?”刘谕口吃着问道他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想要确认一下陈神说的是不是正确的。

    “北方军最大的敌人是什么?”陈神圈了一下北方军,然后又圈了一下蛮族。

    “是蛮族。”刘谕回答道。

    “牵制住北方军的就是蛮族,如果解除了蛮族的威胁,是不是北方军就可以暂时安定下来了?”陈神说道。

    “是,但解决不掉。”刘谕说道。

    “蛮族在外面,和你打游击,他们的体力胜似马匹,马也不适应那里的寒冷气候,他们在雪原上跑起来比马都快,所以肯定我们主动出击是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的。”陈神在蛮族两个字下面画了两个鞋子,然后在骑兵下面画了一个鞋子,示意蛮族跑得很快。

    “而且,在外面打游击战,也难免会伤害到无辜的蛮族部落,大部分小部落还是靠和中土的贸易营生的,如果失信于他们,指挥制造更多的敌人,这样只会给北方军制造压力。”陈神说道。

    刘谕第一次听陈神对他说这么多话,于是聚精会神竖起耳朵,不敢出气,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但是,我们可以设伏把蛮族引进来杀掉,肯定不是杀掉所有具有攻击性的大型蛮族部落,毕竟也做不到,兵力没那么多。”陈神在地图上把蛮族横向划分成两半,在上面的部分写了一个“友善”,然后在下面的部分写了一个“凶恶”,“会来侵犯大证边疆的,毫无疑问就是比较凶恶的蛮族部落,这种部落即使是在蛮族内部也不受欢迎,但他们实力强,没有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所以……”

    “所以乐正权才会出此下策。”陈神说道。

    “做得到吗?”刘谕开始怀疑计划的可行性。

    “我提供了蛮族入侵的周期,通过他们部落人数,袭击获得的资源可以计算出他们资源耗尽的日期,只要把这些日期标注出来,严加防守,蛮族的入侵就不会太难突破。”陈神说道,“最多半年,如果半年他们都攻不破长城,内部一定会引发矛盾,紧接着一个个部落就会分裂,当然,内战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分裂了,蛮族就进入了乐正权的圈套里。”

    看到刘谕一言不发地听着,连问问题的想法都没有,陈神当即也不等他发问或者催促,直接继续说道:“比较大的蛮族部落会有内鬼,加上我们透露出去的消息,蛮族部落会接到‘长城牢固仰赖于禾渚郡辎重的功劳’这种信息,他们就会派兵来攻打禾渚郡。”

    “我们放开城门?”

    “我们透露出禾渚士兵不在镇守的假消息,然后派民兵站在城楼上给他们挠痒痒。”陈神说道,“如果不加防御,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但是如果派上民兵狐假虎威,他们绝对会高高兴兴地落网,这就是愚昧的蛮族人。”

    “之后呢?”

    “我们暂定的目标是哈奇部落,这个部落的酋长说来和我的渊源也很深,我知道内鬼是谁,所以也能把消息通知到他。”陈神没有说的是,他的亲生父母就是被这个哈奇部落害死的,他的母亲曾经是这个部落的酋长之女,而现在的部落酋长,就是他的舅舅。

    蛮族人之间除了父母子女可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血缘关系,有的时候兄弟姐妹之间也能自相残杀,所以陈神丝毫不为算计他舅舅感到耻辱。相反,他认为自己这样做可以报了杀死自己父母的仇。

    “之后他们会分裂,无数个小部落会互相争夺地盘,但要紧事还是粮食,哈奇部落分裂以后,总会有第一个小部落和我之前所说的内线有联系的,他们会派出士兵,我们把他们引进关口,然后来一个瓮中捉鳖,直接利用骑兵下坡的冲锋之力碾碎他们,之后借此杀鸡儆猴,北方军可以适当地出击,拉拢一些部落,剿灭一些部落,大约过个一年半载,北方军就可以独立出来,形成一支可以为你作战的部队了。”

    “届时,我就要用剑指向我的兄长们了……”刘谕缓缓地说道。

    “害怕吗?”

    “无所谓害怕与否。”刘谕摇了摇头,“比起那些,我更怕辜负了师父们的期望。”

    陈神轻轻拍了拍刘谕的肩膀,低声说道:“再忍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喜欢做的事情吗?刘谕在心头苦笑,倘若我没有喜欢做的事情呢?

    “对了。”刘谕忽然切换了话题,“我好想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其他人了,他们都在哪?”

    “你说谁?”院子里目前有谢公柳一个人,他负责看家护院,并适当性地对乐正权之前的法术造物进行维护。其余的人,比如说文秀或者元嫣,都已经不知所踪。

    “元嫣姐和文秀什么的……怎么没看见他们?”

    “元嫣去找乐正权了,因为她听说乐正权回扶都,就跟过去了。”陈神说,“至于说文秀,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文秀不在的时候,刘谕总感觉自己身边哪都不自在。自从上一次两个人一路上聊了一段时间后,刘谕就对她无话不说。

    乐正权和陈神虽然说也都是他的同龄人,但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给他了一种很强烈的距离感。元嫣倒是不会给他这种感觉,但她也不会理解他。

    “其实你没必要问我,她的动向你应该最清楚,如果你都不知道我却知道,你会怎么想?”

    “……”好像,自己会有点不自在?

    “太年轻。”

    “……”

    西村。

    沈康张弓搭箭,只眼紧闭。

    “嗖!”离弦,中靶。

    沈康慌慌张张地跑向了靶子,却发现箭矢恰巧击中了靶心向下一点的位置,这让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睁眼睁眼,射箭的时候睁开两只眼睛,一只眼瞄准,另一只用来计算距离。”身旁一个护卫教导他。

    “白大哥……”

    “平时叫白大哥,叫你射箭的时候叫我师父!”白姓护卫出言提示。

    “哦,师父。”沈康匆匆忙忙低头,“师父,射箭的时候不都要闭一只眼睛吗?”

    “射箭和打猎不一样,不是说击中目标就行了。”白姓护卫说道,“你闭上一只眼睛之后,你的肌肉就会紧绷,虽然说便于瞄准,但不利于你长期瞄准设计,擅用双眼瞄准可以让你在战场上持续作战的时候保持精准度。”

    沈康哦了一声,然后又试着睁开双眼,射击了一发。

    这次偏移得更远,离靶心足足差了三环。

    “你不要用两个眼睛都去瞄准,一只眼睛用来瞄准,一只眼睛构建立体的结构,这种士兵的弓箭不是那种劲弓,是有抛射角度的。”

    “师父。”沈康开口,打断了白姓护卫的话,“不是有那种独眼的将军,射箭的时候用眼罩遮住一只眼吗?”

    “那种也是为了瞄准,但本质上有不同。”白姓护卫思索了一下,整合了一下想说的话,然后一口气说完:“我们普通士兵在战场上一般都在后方,受限于经济条件限制,一般是不会使用比较昂贵的弓,像他们那种弓骑将使用的弓都是反曲弓甚至是扶都购买的复合弓,这种弓威力可以媲美弩,弓骑将的手劲一般都比较大,所以他们能够拉满弦,一箭射出去,近乎是一条直线,但我们普通士兵拉满弦射出去的弓箭也会缓缓下降,就像你刚才那样,你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你的眼睛、弓箭靶心几乎在一条直线上,但你仍旧是偏移了好多,就是这个道理。”

    沈康再一次点头,他睁开双眼,会心地去瞄准,然后一箭射出去,这次正中靶心。

    “不错。”

    “师父。”沈康开口,“有没有再好一点的弓?”

    “你可以拉满弦了?”

    “可以了。”沈康为了表现自己确实可以拉满弦,因而搭上箭,把弓拉得满满的,“我想学弓骑将的本事。”

    “弓骑将也要从士兵开始学。”白姓护卫说道。“而且我现在没有你可以用的弓。”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更好的弓?”

    “你用不了。”

    “我想试试。”沈康期冀地看着白姓护卫。白姓护卫拗不过他,于是说道:“好吧,你在这里继续练习,我去给你拿弓箭。”

    说罢,他摆了摆手,离开了临时建设的练武场。

    沈康兴奋地把弓再度拉满,然后一箭射出去,这次他心不静,偏移得就远了好多。

    这次他看到自己偏了这么多,于是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靶子旁边,把那支箭拔了下来。

    而这时,一个女人的嘲笑声响起了:“你拔掉它,就能改变你这一箭射得这么歪吗?”

    “什么人!”沈康猛地一个回头,却看见文秀站在那里轻笑。

    “文秀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是副郡守,也被分配到掌管民兵的职责了,所以来视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偷懒耍滑头,结果刚来就看到了一个。”文秀缓步走近,然后指了指靶子上沈康的箭坑,“即使是拔掉这支箭,这个坑也会留在这里,掩盖不掉的,你没必要去遮盖它。”

    “文秀姐姐……”沈康有一些不好意思。

    “这没什么值得羞愧的,不就是有一次射歪了么,你不要去怕射不中,太过在意命中率,反而会成为自己的心病,这就叫因噎废食。”文秀说道。

    “什么意思?”沈康从小在偏远的农村长大,也不像东村那样有教书的可以让他们学习知识,成语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相当于外语。

    “就是说有人因为噎到了,就害怕再次被噎到,所以不再吃饭了。”

    “哪有这么蠢的人?”沈康笑话他。

    “但有因为射不准箭,所以害怕再射不准,就不射箭了的弓箭手,有写了一篇不好的文章,害怕再写出来一篇不好的文章,所以不写作了的作家,他们程度虽然没有到成语原意里那么夸张,但也都是因噎废食。”文秀说着,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包。

    里面全都是纸包的糖葫芦,在包的侧包她还加了一层冰,防止糖化掉。

    她递了一个糖葫芦给沈康,然后说道:“给。”

    沈康连忙撕开糖葫芦外面的包装纸,一口啃掉一个山楂球,一边吃一边说道:“文秀姐姐,我之前听人说,这个世界特别特别大,你说这个世界有多大?”

    “你从世界的最左边一直走,走到世界的最右边,可能要走一辈子。”文秀也拿出一个糖葫芦,一边吃着一边回答。

    “不会吧?”沈康诧异地说道。

    “禾渚郡有多大,你应该知道吧?我大证国一共有三十六个郡,每一个都和禾渚郡差不多大,而中土一共有大证,南蜀,朝颜,川汉,元国以及长晴自治区等国,中土长城以内,就有这么大,我听说东边松海之东可能还有陆地,西方的大漠国以西,还有更广阔的陆地,这个世界特别特别大,无数人穷极一生都走不完。”

    “那我现在这样蜷缩在一个小镇子里,是不是特别傻?”

    “傻孩子,你知道弓骑将为什么骑在马上隔着五十丈一箭穿心吗?因为他强,他站得高,所以他看得远。”文秀开导他道,“你现在正在慢慢变强”

    “文秀姐姐,你听到我和白大哥的对话了?”

    “我早就到了,怕影响你学习,就没有来打扰你。”

    “文秀姐姐……我以后要当将军!”

    “那也要从士兵做起。”

    “我不怕苦,我也会很努力。”沈康平躺在草地上,“但我可以成功吗?”

    “一定可以!”

    ……

    ……

    ……

    扶都。

    世界最高文明的国家。扶都一共有三个城市,分别是北扶都,中扶都和南扶都,三个扶都并不接壤,但是这三个扶都拥有非常便利的交通工具,可以相互之间瞬间转移人和货物。

    这种交通工具被称为缩地法阵,顾名思义,就是用缩地之术制造的法阵,因为它是扶都诸多元老经过层层计算,并且在他们的缜密推理和精妙制作下完成的,所以缩地法阵和缩地之术不同之处就在于,缩地法阵是绝对安全的。

    乐正权现在所处在的地方就是北扶都,北扶都的意义在于研究,是一个永远不涉及政治,只有研究狂人和天才术士才会时常光顾的地方。执着于术法奥秘的术士们可以在北扶都学到一辈子都学不完的知识,同时他们的才华和能力也会给北扶都增添力量,一切的发明创造,术法学术进战,都可以在北扶都找到踪影。

    顺便,中扶都属于纯政治枢纽,在这里主要会举办很多政治、经济上的活动,扶都运转所需要的经济,以及时常会举行的,有关于世界术法的学术论证,都由中扶都提供场所。

    南扶都属于教育机构,没有天赋的扶都年迈术士会在这里继续教育后人,有天赋的年轻术士会在这里进修,或者在这里通过完成发布的任务来获取资源,获得进修的资格。

    乐正权打开藏书大楼的门,许久没有回到这里的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三楼,也不看一路摆放着的书柜,一直走到一个角落,角落里有一个狭小的门,乐正权调动法力,让他手指上充斥着破解封印的力量,之后他轻轻地一推。

    门瞬间变大,成为了一个正常大小的门,乐正权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空间,一个大概只有一米左右高的小老头躺在房子正中央的桌子上,桌子上面下面堆了一堆的书,也不知道是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

    “起床了。”乐正权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却犹如钟鸣。

    “谁?什么人!何人敢打扰我安睡?”小老头北吓得跳了起来,左顾右盼,分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

    “你应该是睡得脑子糊涂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能破解你的封印,你还不明白吗?”乐正权说道。

    “哼,但是只有一个人会像你这么没有礼貌,我在门口的封印你都不去按照正常的逻辑破解,直接暴力推门而入,算什么本事?”

    “谁有闲工夫和你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你一天到晚研究新的封印也不累?”乐正权说道。

    “你师父就会按照正常方法来破解的,他最喜欢和我玩这个游戏了。”

    “那你这几年看见他来找你了吗?他分明是讨厌你了,不想和你玩了,但他又不愿意打你的脸,干脆就不来找你,省得麻烦!”

    小老头气得直跳,他站在桌子上,指着乐正权说道:“胡说八道,你叫他过来,我们和他理论!”

    “他是扶都灵尊,你要他来见你?你好大的面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他在哪里,我去找他,我们理论理论!”

    “你拿剑,往自己心口捅一下,就能见到他了。”

    小老头呆了一呆,然后挠了挠头:“不会吧,他还是个小屁孩,怎么就死了呢?”

    “他几十年前是个小孩子,现在难道还是小孩子?”

    “可是……”小老头伸出双手,像是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内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因而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有这么一个人,他在你心里的比重很重要,你也很珍惜他,但怎么,这个人说着说着,就没了呢?

    “你师父……死了?”小老头像是不相信一样,再一次问乐正权,希望得到他的准确答案。

    “大证皇帝病危,师父原本靠续命灯续命,但为了救大证皇帝,所以不得不让出续命灯,让大证皇帝继续活下去。但即使这样,大证皇帝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乐正权简要地叙述了一下他所知道的东西。

    “可恶……这个大证皇帝什么来头,小老儿我今天要打死他!”

    “别瞎胡闹了,师父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大证皇帝对他很重要,也对很多人很重要。”乐正权说道。

    “那他就去死?死了就不能玩了知道吗!”

    “对他而言,有很多事情比玩重要。”

    小老儿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表情像是被玩伴背叛了一样:“但是,他不会来玩了吗?”

    “他已经死了,尽管他可能死前会想再见你一面,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乐正权说道,“我也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

    “滚!闭嘴!都给我滚!”小老头拿起书,疯狂向四周乱扔,他当然不可能砸中乐正权,但是乐正权还是礼貌性地退了一步。

    “不就是死了吗,我见过的死人多了,也不差这一个!陪我玩的人多着呢!和罗欢呢?”

    “一年前就被我杀掉了。”

    “你!”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乐正权说道,“别骗自己了。”

    “我……”

    “很多人都和你玩,但其实他们只是想和你锻炼自己的术法修为,和罗欢也好,阮青竹也好,他们都不过是在利用你。我不和你玩,因为我不想利用你,我也可以装作很喜欢和你玩的样子,让你帮我提升术法修为,但是我不屑做。”

    阮青竹和和罗欢都是乐正权的师兄师姐,为了骗取小老头的法力,他们装作很喜欢和他玩的样子,一直和他嬉闹,然后小老头也会不断地给他们法力,直到乐正权把他们斩杀。

    死的时候,乐正权叙述了他们对小老头做过的事,和罗欢却是冷笑,说乐正权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法力不足的缺点,先天灵体的乐正权根本不需要修炼法力,他只需要读懂术法本身,就能随心所欲地使用他们。

    小老头像是冷静了下来一样,萎靡地坐在桌子上,良久良久,他才开口说道:“你师父他是真心想陪我玩的,他不是想骗我的法力,这个我是知道的。”

    “但是他那个时候还小,他会慢慢地长大,会明白很多道理,会知道很多比玩更重要的事情。你不能陪着他一起长大,你就会和他渐行渐远,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人类,不可能永远陪你玩下去,你也不可能找到你永远的玩伴的。”

    “你胡……”小老头想要反驳,却总觉得有一些苍白无力。

    “这个世界全都是人类,陪你玩的人终究会变大的。”乐正权说着,“他们会厌倦你的那些小把戏,他们会去玩一些更好玩的东西,比如说逐鹿中原,这个亘古不变,一直都有人玩的游戏。”

    “停下!”小老头摆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