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街命案众生凉3

栽花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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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世道,人命可廉于草芥,亦可贵为无价,是何人所杀?死者何人?乃是关键,“法”是贵权之家的玩物,却是白布人家不可侵犯的神灵,秦云乃一介白身,今摊上命案,回家,他还能回家吗?

    现今他们还能相伴的只是一条通往衙门的路,这条路好短,仿佛只需一步就能跨过这条路的尽头,这条路仿佛长满了荆棘,汉月每行一步都将她馥软的身子扎的遍体鳞伤,他们一路沉默着,凄泪潸潸,走这条路很痛!痛过闯刀山赴火海,却又甘愿在这条路上,走上百年,千年……因为这条路上有他。

    天空不知几时凝聚了几朵乌云?看似久违的甘霖似乎就要光顾,人们都在兴高采烈地迎接这场甘霖,唯独一向无悲伤的汉月,在狱前兀自黯然失色。

    这是一场人间的别离。这是一场绝恋的开始,汉月望着秦云踏进监狱时的背影,她似乎看见了一颗绚目的流星,很美,但只是一瞬间就消逝在天际,似乎那颗流星并不是属于她汉月,只是那一瞬间,便在她心上狠狠地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秦云到低是没能逃过律法的制裁,就在两日前被判成死刑,明日午时处斩。今唯一能救秦云的办法,就是向县令贿赂一千两银子,秦云方能保命。

    可汉月那里有千两银子,她连百两银子都没有,这两月来为救秦云,汉月焦碎了心,脸上布满了霜色,纤躯近日也消瘦许多,但她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方才聂连城的话,既给了汉月希望,但同时也给了她失望,是的,她一夜间找不了那么多的银子。忽地身子一软,汉月失了矜持蹲哭在了地上,无助的眸光中透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仿佛聂连城方才之话,已经宣判了秦云的死刑,同时也宣判了她的死刑。

    聂连城想要伸手去扶她,不过他手在空中踌躇了几秒,又悄悄缩了回去,到低是男女有别:“嫂子,银子我已经找到八百两了,你莫要急坏了身子,还所差的银子我来想办法。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大哥救出来的。”

    聂连城与秦云是金兰,早年聂连城因家乡被敌国侵占,他不甘做敌国子民,便带领一家老小南迁,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途中聂连城的爹娘因染疟疾陨亡,而他的妻子也在途中不堪风雨,弃他去了一家大户,做了别人的小妾。

    最后聂连孤身一人翻过嵽嵲山峰,流落到了一个叫“幽帘”的小村,在这里他遇见了汉月夫妇,聂秦这两个男人到底是情投意合,更奇巧的是,他们的年龄竟也是同年同月,两人只道是缘分,便洒血结义,今年均于二十五岁,因秦云稍长几日,便为大哥,他们虽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

    如今秦云入狱被判成死刑,聂连城想过许多营救秦云的办法,可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挠,导致他一一失败,两个时辰前,聂连城叫汉月在一条小街等他,然他悄悄混进了牢房,他要劫狱了,可秦云因怕连累到他,死活不跟他走,聂连城无奈之下一拳将秦云打晕。

    聂连城背着秦云起正欲越狱之时,蓝琼突然来了。

    蓝琼是县令的第七房小妾,一天,蓝琼在街上闲逛之时,不料自己的钱袋被小偷摸走。这一幕恰巧被聂连城看见,于是倒霉的小偷,被聂连不费吹灰之力给逮住了,当聂连城把钱袋还给蓝琼时,也许是冥冥中注定,也许是月老把那根红线,早已系在它们彼此的无名指上,只是这一眼,蓝琼便许下了终身。

    聂连城很顷情于蓝琼,可蓝琼到底是有夫之妇,聂连城不敢冲破道德的底线。他向秦云顷诉,秦云当时对聂连城只说了一句话:“为了她,也为了你,不背上一个千古骂名,你还是不要再见她了。”

    聂连城立即明白了秦云的话意,秦云是想告诉他,不要落得像北宋时期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下场。之后聂连城便一直对蓝琼避而不见。

    而秦云以因他说的那一句话,落下今日的牢狱之灾,也许还有断头之险。

    这夜,蓝琼忽然出现在狱中,挡住了聂连城去路,聂连城微怔了怔,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想阻止我吗?”

    “对!”

    聂连城摇头冷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也会阻止我。”

    聂连城忽然伫直了身子,犹如一尊不可摧毁的雕像,他郑地有声道:“今夜谁也别休想拦我,否则否则神挡神死,鬼挡鬼亡。”

    话落,聂连城很无情地将蓝琼撞开,在彼此的肩膀擦碰那一瞬间,蓝琼犹如触碰到了一块寒冰,瞬间凉进了她的心头,仿佛间,她如置身在千年寒潭,万年冰山。

    蓝琼背对着聂连城,她沉沉地问道:“若我今晚非要拦你,你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吗?”

    聂连城伫脚停了一刹,吐出了一个冷冷的字:“会。”

    蓝琼傻傻地笑了一声:“呵,会!”

    字字如刀,字字诛心,她的心明明已经很痛了,她却咬牙还骗着自己,这是个错觉,他没有说过这句话,一定没有。

    她到低是骗不过自己的,回首望着聂连城的背影,她悲怆地喊道:“聂连城,我对你真是可有可无么?”

    聂连城似乎没有听见这句撕心裂肺的嚎叫,仅仅伫足一瞬,而后绝尘而行。

    望着绝尘而去的聂连城,这刻蓝琼却顾不得心上的痛,却忘了方才他说的那个字:“会!”

    蓝琼奋身追上聂连城,伸开双手拦在聂连城的前面:“你可以杀我,但我绝不可以让你死。纵使我今天变成了鬼,也绝不会让你走出这个门半步,我一定要你活着。”眸光坚定,声音中蕴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因为蓝琼知道,只要聂连城出了这个门,必定是九死一生,别看这牢里仅有的狱卒都被聂连城打晕了,而实则狱外危机四伏,因为县令为防止有人劫狱,便派一批官差每夜埋伏于狱外,今若聂连城背着秦云出去,地上无非是多了两具尸体。

    而蓝琼没有想到,聂连城哪怕舍掉性命,也要救秦云出去,秦云死不死对她蓝琼毫不重要,而她不想聂连城城死,于是在她来的时候,便把自己的家当,通通带了个干净,共计是八百两。

    蓝琼把银子交给聂连城,对他说,须再找两百两银子,因为在这武凌县有个公开的秘密,就是本县县令非千两银子不受贿赂,也就是说,若想收贿县令,必先备足千两银子。

    在蓝琼的一番苦说之下,聂连城到底是放下了手中的刀刃,选择了这条,看似不可能又可能的行贿之路。

    抬眸,玉颜布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汉月紧紧地望着聂连城,生怕是自己是听错了,她激动地问着聂连城:“连城你方才说什么?你说已经有八百两银子了……是吗……”

    聂连城点了点头:“嫂子你现在回去,看看家里能有什么可卖的东西,我去再借去一些银子。在明日午时之前,我们在县衙大门碰面。”

    说罢,聂连城大步而去。

    看着聂连城徐徐消失的背影,汉月在他身后将他喊住,“连城,”

    聂连城转过身来,汉月由心向他说了一声:“谢谢!”

    两个时辰后,已近寅时尾声,夜雨早也消停,可见汉月的身上的衣裳湿润如初,殊不知是雨,还是汗?

    汉月急冲冲跑回家中,本欲卖掉家里的全部粮食,心想,家里还有一千多斤粮食,今年又是干旱,想必一千多斤粮食只卖个两百两银子,肯定很好卖出去的。

    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当汉月打开房门时,眸前一黑,她愣在了地上,是的,家中的粮食已被盗贼洗劫一空。

    想到几月前才用粮食周济一些落魄之人,今日老天却以厄运回报,汉月虽平白连蚊子都不敢拍死一只,但现在,她有了杀人的心。

    在屋里翻了翻,找了找,还好房契地契还在,为了能尽快凑足银子,汉月也顾不得现在夜半深更,拿起房契地契便挨家挨户敲门觅寻买主。

    不过,这时的人已然在梦乡,有些人家,不是因被搅了美梦,而大发雷霆隔门就将她撵走外,就是有些人家,敲门都不应。

    这夜,汉月不知跑了多少里路,找了多少户人家。

    此间,她还差点丢了身家性命。

    在经过一片阴沉森林时。汉月手中的灯笼突然熄灭,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子重重往前面摔了下去。

    这本是一条软泥之路,就摔怎么一跤,本该无大碍,汉月却差点没能再爬起来,那刻,汉月只感自己的魂魄,好像被什么东西往外面拖一样,只觉呼吸很困难,四肢无力,像是快要死了一般。

    又觉身心疲惫,好想就在这里睡去。其间,她隐隐听到有打斗声,和看见一张模糊的人脸。但打斗声很快伴随一人的声音停止:“你胆敢与阴间作对,咱们等着瞧。”

    随之那把本已熄灭的灯笼,突然亮了起来的,且箐火还比之前明亮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