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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达汉州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三点多,这个时间点坐公交车的人不多,王瑜帮唐月月拎着包,两人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午后天气稍微有点燥热,唐月月伸手遮了遮眼睛,王瑜见状,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鸭舌帽,戴在她头上。
唐月月睁眼一看,王瑜又将她按了回去,帮她整理了下帽子,确保她戴着舒服,然后才笑着说:“继续眯吧。”
唐月月咬了咬牙根,觉得腮帮子有点酸,盯着王瑜的脸看了半晌,却张不开嘴。
王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你怎么了?”
唐月月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王瑜又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呗,干嘛啊?欲言又止的,不像你的性子啊。”
唐月月用手正了正鸭舌帽,转头看向车窗外,回了一句:“没什么。”
然后就闭上眼睛,假装在休息。
脑袋靠在公交车椅背上,硬硬的,硌得她很不舒服,但唐月月此刻却不想睁开眼睛,连她自己都闹不清楚她到底在逃避着什么。
感觉到有一双手托住了自己的后脑勺,轻轻地抬起,动作十分温柔,唐月月知道是谁,还是睁开了眼睛,王瑜见她醒了,笑道:“瞧你被公交车晃得脑袋不稳当,想让你枕我肩膀来着。”
唐月月下意识否认:“我没有不舒服。”
王瑜右手食指点点她的双眉心处:“眉头都拧成麻花了,还嘴硬呢!跟我说又不丢人,难道我还能不借你肩膀靠靠?”
唐月月猝地将头扭到一旁,生硬地拒绝:“我本来也没在睡觉,闭目养神,不用了。”
王瑜不清楚她这番脾气所为何来,但见她情绪不佳,也就不再多事,公车此时过站又开了起来,上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妈妈,他们两人坐的位置并不靠后,王瑜见她们母子站在前面,公交车一开,妈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扶住自己和孩子。
王瑜站了起来,对她招招手说:“大姐,您抱着孩子过来这儿坐吧。”
年轻妈妈忙不迭地道谢,带着孩子往他这儿走,王瑜先走两步,帮忙在一旁扶着孩子,却没有擅自帮忙抱孩子,等到妈妈带着孩子坐下还不住地跟他道谢,王瑜摆摆手,站到了座位下面的空位。
唐月月往里让了一下,好让母子两个的位置更宽松一点,抬头望向王瑜,见他正盯着车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好像自从有记忆以来,每当她望向王瑜,他的眼神永远在自己身上,目光相逢,他都是温柔笑着。
这个做事从来周到又不乏细心的男孩,不知从何时,原来已经长成了一个充满魅力的异性,原来在他身边,被他体贴地照拂,是这么充满幸福感和优越感的事。
王瑜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头看她,唐月月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就这么赤裸裸地被发现,王瑜却没有半分尴尬,只是弯着嘴角,冲她笑笑,还挤了挤眼睛,这个表情她很熟悉,平时王瑜逗她开心或者闹着玩时,经常这样。
以往看惯了的表情,此刻在唐月月眼睛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摇晃的车厢里,王瑜高大的身形站立在自己一臂之远的位置,他伸手抓住栏杆,修长结实的手臂并没有攥得很紧,有点松散,时而紧一下,时而松一下。
唐月月觉得心头一窒,好像才发觉,王瑜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除了她一直心不在焉以外,车厢里的人,大部分都将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女性,时不时会偷偷瞅他一眼,而她竟然完全没察觉。
也不知道从何处升起一种小骄傲的心情,眼前这个万人迷的帅哥,可一直都是将她呵护在掌心里的,做的比传说中别人家的男朋友都要好。
想到男朋友这个称呼,唐月月有点惊醒,虽然王瑜做的无可挑剔,但事实上,他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啊!
是什么时候,在她心中,已经按照男朋友的标准来衡量王瑜了吗?
唐月月吓得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王瑜立马察觉,向她望了过来,用眼神示意问她怎么了?
唐月月摇摇头,重新坐了回去,心思渐渐冷静下来。
她可不能再跟王瑜这么不清不楚地混在一起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打着姐弟的旗号跟他相处,甚至在心里也这么认可着,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习惯王瑜对她的宠溺到这种地步了?
万一以后王瑜要是找了女朋友,不再粘着她了,那她岂不是要失落不已?
一想到他要找女朋友,唐月月心里真不是滋味,不知何为依据,竟然正儿八经地生起气来?
越想越意难平,一想到王瑜以后要把对她的好都转移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唐月月就气得想打人。
这么想着,心里竟然熊熊地烧起一团火,唐月月却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天呐,是不是她太久没跟异性亲密接触,所以在王瑜这种条件优秀男人面前,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对他起了歹意?
唐月月再次忏悔起来,唐月月啊唐月月,人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啊?
王瑜真心对你,从小到大当你是亲人一般地疼爱,你竟然对他想入非非?你不想着怎么好好回报他,还对他满是这种龌龊的心思?
你可真够可以的啊!
我鄙视你!
唐月月在心里瞎七瞎八地想着,恨不能拿头去撞墙,焦躁地要么伸手薅头发,要么搓手,身旁坐在妈妈腿上的小男孩注意到了,突然用稚嫩的童声问她:“姐姐,你是招了虱子吗?”
唐月月像是被人拿针扎了一下,霎时间安静不动一下,愣怔着问:“什么?”
“我看你一直在动来动去啊,还一直在挠头,我平时不肯洗头妈妈就是这么说我的,不洗头会招虱子,头发会很痒,浑身还难受,动来动去。”
王瑜在小男孩问第一句时就扭过头来看着他们俩了,心里也直犯嘀咕,唐月月今天的表现确实挺怪异的,该不会是身体真的不舒服了吧?
唐月月听小男孩说完,尴尬不已,只得解释道:“姐姐只是有点坐不大住,觉得无聊,没什么。”
男孩妈妈已经抱歉地对她笑笑,又教训了两下小男孩,不让他乱说话。
唐月月忙摆手说:“没事没事,童言无忌,小孩子嘛!”
王瑜挪了一步,走到近前,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又晕车了?”
唐月月连忙摇头说:“不是,我只要不看手机不会晕车,就是坐车坐得有点累了。”
王瑜从她脚前将两人的背包拎起来,拉着唐月月说:“走,咱们下一站下车,打车回去。”
唐月月忙拉住他,解释道:“哪里那么娇气了,我就是昨晚上睡得晚了,没休息好,今天又坐了一天车,有点累,一会儿下车吃点东西就好了,都快到学校了,何必换车折腾。”
王瑜还要坚持,唐月月稍微用了点力在他手心掐掐,小声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让人家以为我矫情事儿多。”
王瑜倒是不再提下车的事了,等到唐月月想把手拿回去,却被他反手握住,然后假装看着窗外,嘴唇几乎没动,低声揶揄道:“说得你好像平时不矫情,不事儿多似的。”
唐月月手指微微蜷起,用指甲戳着他的手心,王瑜吃痛,手却没松,两人无声默契地偷笑着,像是在共同守护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秘密。
此时公车上人越来越多,前面人太多,一个孕妇从后门上来,唐月月率先看到,随即站了起来给她让座,借机将手从王瑜手中抽了出来,她刚一下去,就被王瑜拉了过去,双臂一撑,将唐月月周身圈在自己怀中。
唐月月咬咬嘴唇,看着窗外,身后将将贴着王瑜精壮的身体,他在这个拥挤的公交车上为自己圈出一块小小的天地,将她护在其中,多么烂俗的桥段,可是身处其中的人都会心甜如蜜,唐月月也不能例外。
“笑什么?”王瑜忽然低头问她,因为距离太近,说话的气息近在咫尺,唐月月被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下,连忙撇开头,说:“我没笑,你看错了。”
她竟然连自己什么时候笑出来的都不知道,难道现在自己的模样就叫做春心荡漾吗?
唐月月越想越觉得不堪入目,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点,将理智拉回一点点。
“又琢磨什么坏点子呢?”王瑜又问,他才不信唐月月的推唐的话,觉得她一举一动透着古怪。
唐月月忽然回答道:“你觉得咱们俩像不像汉州当地农家人,挂在屋檐下两块风干的腊肉啊?就这么吊在横梁上。”
王瑜喷笑:“你可真能瞎想。”
唐月月说完也跟着笑了,她一抬头,注意到王瑜肩膀上两人的背包,心下有点过意不去,说:“把背包放在地上吧,回去洗洗就是了,不用这么一直背着,多累啊。”
王瑜摇摇头:“没事,这才多沉,我们出去写生时候,有时候要去的地方很远很苦,带着画画的工具不说还要带着生活用品,比这俩包可沉多了,我没事。”
见唐月月还不放心,就对她展颜一笑,笑容刚映进唐月月的眼底,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觉得自己要得心脏病了,立马灰溜溜地扭开头,不敢再看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