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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歌此时也不想与她计较这等大逆不道的用词,没理她。
金璜又继续说:“我依计划潜入皇宫,却遇上了一位大风堂的高手,奇怪的是,我当时明明顶着的是大恒公主身份,符太后贵客,不知为什么这个侍卫打扮的人,却对我直下杀手,我竟力不能敌,若不是遇上他,现在你只能到我坟前,替我上三柱香了。”
说话说得多了,金璜有些气力不继,喘息一阵才继续说:“你要我传递的东西已经递出去了,看不出来,大恒原来在西夏皇宫也伏有暗线,真是,呵呵,李云阳那小子一晚上打几声呼噜,你都知道了吧。”
……并不是很想知道这种无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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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璜说着说着,眼皮也渐渐垂下,与隔壁屋里的宇文寒涛一样,因失血过多而昏睡过去,在睡过去以前,她用一种名为“传音入密”的内功,将一句话送入凤歌的耳朵:“小心高真北,安西瓜尔见了他,就好像老鼠见了猫。”
“嗯。”凤歌应声,替她拉上床帐,便走出房门,便看见高真北关切的眼神:“她怎么样了?”
凤歌不动声色:“血止住了,现在已经睡着。”
高真北看了看两个房间:“两位伤患把屋子都给占了,咱们还是下去说话吧。”
夏日的雨来得急,收得快,此时已是云破天开,半边天空虽仍有几朵乌云,却被太阳镶上了一层金边,煞是好看,地上微凹处积起了小小的水洼,檐上残留的雨水间或落下几滴,激起小小的涟漪,荡漾开。被暴雨淋哑了的知了,被太阳晒干了翅膀后,又高一声低一声的叫成一片。
正是一派悠然的夏日午后景象,只可惜凤歌并无心情欣赏。
从一大早忙到现在,方才又是紧张,现在停下来之后,当真觉得腹中饥饿,叫了吃食,凤歌拿起一块肉,丢给虎子,它叼住之后,径直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给哪个相好的献殷勤去了。
将肚子填饱之后,凤歌方问起高真北是在哪里遇到金璜的。高真北说是在礼部,北燕使节遇害之事,虽与他无干,但他到底是北燕人,关心一下本国同胞也份属应当,礼部鸿胪寺专司接待外国使节之职,因此他有心去问问,礼部就在离皇宫后墙不远的地方,他刚从礼部听了一通套话出来,就看见两道人影从皇宫高墙之上先后跃出,前一个人就是金璜。
“那个时候,她就一身都是血,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看着实在吓人。”高真北摇头道,“这几天还真是接连出事,到底那毒药是谁下的,至今也没有查出来。”
“林青鸾、梁晶晶还有红芳阁其他的人怎么样了?”凤歌忙问道。
高真北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人没事,都放出来了,但是,限期离开西夏境,终身不得复入。”
“凭什么!”凤歌站起身,想要找严震天理论。
高真北不紧不慢将杯子放下:“就凭,这是符太后的旨意,到目前为止,在整个西夏国境之内,还没有人可以违逆她的意思。”
符太后莫不是疯了吧?凤歌皱着眉暗想。
一天时间,发出这么多道懿旨,难道这是还政给李云阳之前的最后狂欢?红芳阁众人是绝计不会去北燕的,她们哪怕是去东宁,都得从恒国路过,而以她们的身份——逃兵,在恒国被抓住,那就是兵法处置,死路一条。
符太后为什么要将他们逼走呢?凤歌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符太后从什么人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得到了什么样的信息呢?
疑团实在太多,凤歌一时也想不明白,高真北见她那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笑道:“她们若能回去,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凤歌只觉得是天大的灾难。
高真北笑而不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转移话题:“这里可能快要打仗了,你们要尽速离开。”
“打仗?为什么?”凤歌睁大双眼。
高真北将三个杯子收拢在一起:“这,是夏;这,是燕;这,是恒……药庐自西夏开国以来就独得燕雀湖之地,得世人百官尊重,几时吃过这样大的亏,独孤怀信想要靠武力与西夏皇室抗衡,当然是找武力卓著的大燕,而不是找恒国帮忙。”
“找恒国有什么不好!”凤歌不服气。
高真北笑笑:“找恒国干什么?用爱来感化西夏皇族呢,还是靠卖嘴皮子的恒国文人把他们说哭说感动?西夏人与你们恒国人一样,没什么信仰,除了挣钱,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们愿意为之付出,还是动手最直接。”
听高真北的话中之意,便是独孤怀信背弃了他的国家西夏,向北燕借兵反叛了吗?凤歌虽然觉得独孤怀信这样就反叛了不好,但是,也很难评价他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原本,大恒也应该有此一乱。”高真北看着凤歌,“当初刘觥弈若是不愿束手就擒,坦然赴死,而是煽动军中向着他的人一同起兵造反,今日的大恒还不知是谁家天下。可惜,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高真北一面说着,一面摇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真是太蠢了。”
提到寒山铁骑,凤歌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闷着头不说话。
“他们想的是,一已之私,绝不可动摇江山社稷之本,纵使帝王无情,然而百姓何辜?要受此兵燹之难?乱世人不如太平狗,寒山铁骑中的很多人奔波一生,就是为了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纵是百死亦无悔。寒山铁骑的所有人,都愿意为了百姓而死,又怎么会因为自己名声被污,而将百姓卷入战火?”
凤歌惊讶的抬起头,一直都如同影子一般跟在她身旁的关林森,竟然主动与高真北说话,还说了这许多。
“呵呵,有意思,原来你会说话的,认识这么久,总见你跟在她后面不说话,连个表情都没有,还以为你又聋又哑。”高真北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关林森。
关林森的神色已不再是原先那样的淡漠,他看着高真北:“他们不是蠢,只是有自己坚持的信念而已。”
“你说我们大恒人没有信仰,整日活得昏昏噩噩,不知追求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大恒的人,不靠什么神仙菩萨,也不靠什么天赐神迹,我们的信仰是仁义礼智信,是天地君亲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是知道什么叫大义什么叫尊严,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苦苦守护的坚持和自我,这就是骨气。我大恒人,自幼修身读书,他日治国平天下,也不比马背上的人差!”
凤歌被他的话惊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关林森嘴皮子也如此了得,看来她的预感是没有错的,关林森绝不是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他的灵魂深处,有不羁的火焰在跳动。
“哈哈哈!!!”高真北放声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似乎憋了很久,关林森将想说的话一气说完,又恢复了原来那个木头人的模样,高真北将手中酒碗倒满,举碗对着关林森遥遥一敬:“这位小哥豪气干云,是我失言,在此罚酒一杯,请莫见怪。”说罢仰头一口喝干。
“不罚酒,你也没少喝。”凤歌看着高真北这种自我惩罚方式,摇头。
高真北笑着将酒碗搁在桌上:“嗯,那我用一个秘密与你交换,好不好?”
“什么秘密?”
“我只告诉你,别人不能听。”高真北压低了声音,还故作神秘的看了一眼关林森。
凤歌懵懵懂懂的当真靠近高真北,只听见他用气声低低的说:“你挑了当年新打下来的花生米,与新鲜豆腐干同嚼,能吃出金华火腿的滋味。”
然后,他就坐直了身子,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然后呢?”凤歌还在等着他的下文。
高真北一仰头,又是半碗下去,他反手抹了抹嘴:“这么大的秘密,你还不满意啊?两样这么便宜的东西,能吃出火腿的味,那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心知他这是在故意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凤歌淡淡一笑,竟然一点都没露出生气的模样,高真北倒有些意外,以他对女子的认识,被自己方才那般戏弄,还不得气得尖叫起来,自己身上也少不得要吃上两记粉拳,没想到这小小年纪的丫头,竟然这样不动声色的忍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这种女人不是没见过,她只是在积攒着怒气,等到了一定的时候,那怒气值爆炸出来,那可真是鬼神辟易,神仙难挡,高真北“嘿嘿”一笑,瞅着她:“生气啦?”
凤歌扫了他一眼,叫老板新鲜炒制的花生米与卤豆干,当真一同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滋味略有些像,认真品下来差得太远,若有一日你到大恒来,我请你吃真正的金华火腿。”
高真北左看右看,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出半分气恼,竟然是认认真真的在进行评价,这般气度,果然非常人。
原本计划今天离开西夏,不料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凤歌不能让金璜拖着如此重伤的身子与她一同回国,只得在这里再多留几日。
“你说独孤怀信要向北燕借兵来攻打这里?”凤歌捧着杯子,手中的茶汤照出她平静的脸。
高真北点头:“所以,你们最好尽快离开,否则,只怕便走不了了。”
“可是金璜伤得这么重,只怕受不得路途上的颠簸,从这里往边境而去,来回起码要五日的路程,再等等吧。”凤歌做出决定。
雨后的空气分外清新,凤歌来到红芳阁门前,曾经这里雅士云集,此时,却是大门紧闭,还贴着封条,门前分外萧索,就连路人都不想与这闹出人命的地方扯上关系,都绕道走,就算不得不走这条道的,都兜得远远的。
凤歌拿着宁王府玉佩,直入王城都尉府,询问被关押的红芳阁众人去处,被告知众人已被放出,限明日午时之前,离开大夏王都。
既然如此,他们想必是安全的,凤歌心下方定,又想起如果当真独孤怀信要打进来,只怕王都要遭殃,还有那下毒之事实在蹊跷,明明没有实据,符太后却那样迅速果断地下旨,好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凤歌又回到宁王府,想要找李云清,告诉他独孤怀信可能要向北燕借兵,打进来之事,可是却扑了个空,李云清不在王府,下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罢了,这种事情本也没有实据,空口白牙说出去,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吹吹打打之声,好不热闹。凤歌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红衣的队伍,喜气洋洋的走在路上,一个身穿喜袍的年轻男子端坐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身上斜绑着一朵大红花,满脸春风,掩饰不住的喜悦,原来是一队迎亲的队伍。
东方大陆除了北燕之外,西夏、大恒、东宁三国,嫁娶习俗基本相同,沿袭古代风俗,拜堂成亲都在黄昏时分,新郎骑马,新娘坐轿,有钱人家铺开十里红妆送女出嫁,就算没钱,也少不得陪些衣柜箱笼,以充嫁妆。
眼前这对新婚夫妻,看起来门当户对,不算十分富贵,也称得上是小康了。
凤歌听着一旁有知道的街坊说,这对小夫妻原本就是打小认识,青梅竹马,今日终于成了好事,也算是一段佳话。
看着那新郎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那是打心底里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轿中的新娘虽不得见容颜,但想来也是开心的吧。凤歌看着他的脸,不由的想到,将来自己不知道能找到怎样的郎君得配。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前面人声鼎沸,她抬头才发现,这里正是新郎的家,街坊邻居都在这里笑着闹着,要看新娘子,要闹洞房,新郎家的人向四周撒着果子与糖果,小孩子们兴高采烈的一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