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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礼的第一家概念店即将于滨江路落成, 下午江与城在方麦冬及几位高管的陪同下, 亲自到现场走了一趟。
回到公司, 经过秘书室时, 方麦冬被一个小秘书偷偷拦下,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现在人呢?”方麦冬低声问。
江与城走在前方,背影凛然。
迎面遇上的秘书皆匆忙颔首避过,大气不敢出。
今天程恩恩来过公司,这事儿原本该及时向江与城汇报才是,但最近的低气压让秘书室的人都不敢去触霉头,想着先给方麦冬通个气。
江与城耳力敏锐, 听到了小秘书口中的“程”字,停下脚步,转过毫无表情的一张脸。
小秘书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方麦冬点点头,对她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小秘书立刻跟得了赦令似的, 一溜烟儿跑了。
江与城转身走向办公室, 门口工位上的陶姜立刻起身, 规规矩矩地弯下腰, 等江与城与方麦冬先后进入办公室, 看着门关上才坐下。没一会儿,却见小秘书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干什么呢?”陶姜拦住她。
“江总叫我。”
“江总叫你干嘛?”陶姜狐疑, 里面有什么吩咐都是直接叫她的, 什么时候越过她叫别人了。
“下午薇姐和程姐的事啊。”
陶姜的脸拉下来:“这事儿说了我会汇报给江总, 你多什么嘴?”
她咄咄逼人的嘴脸与在上司面前的谨小慎微截然不同。小秘书进入诚礼后便一直跟着段薇,对她有几分雏鸟情节,为她打抱不平不是一次两次。
“你一直视薇姐如眼中钉,肯定要添油加醋一番,江总想听的是实情,不是你的片面之词。”
“说的跟你在场,什么都听到了似的,你怎么就知道,你听说的那些是实情?”
陶姜的话成功让小秘书愣住,抿了抿唇:“总比你强,我只说我知道的,一个字都没多。”
两人正争执,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方麦冬站在门内,面色不佳地看着她们:“你们两个都进来。”
总裁办公室,陶姜与小秘书并肩而立,双手交握在身前,服从而恭敬的站姿。
江与城坐在办公桌后,不冷不热的目光看过来:“她们说了什么?”
小秘书摇头。
事关程恩恩,她们一听说就立刻去人资部仔细打听了来龙去脉,然而没有任何线索,只知道程恩恩是突然来的,办公室里也没有发生激烈争吵,她离开时脸色正常,段薇也没露出任何异样。
陶姜在外头在横,到了江与城面前也只能缩着尾巴,回答:“两个人关在办公室里谈了什么,别的人都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公事,不然段经理也不会不肯透露半个字。”
江与城的脸色不辨喜怒,抽出根烟,点燃,将打火机丢在桌子上。
“出去。”
两个秘书出了门,齐齐捂着胸口舒了口气,陶姜扭头看了小秘书一眼,讥笑:“别巴着段薇了,她这次得罪的是程姐,你以为还有人能保得住她吗?”
“江总才不会黑白不分,他一定会公私分明的。”
办公室里,方麦冬问:“要叫段薇上来问话吗?”
江与城慢条斯理抽着烟,毫无反应。
正当方麦冬作罢,要转身出去时,听到他的声音从轻薄烟雾后传来。
“明天上午的董事会,”江与城将烟掐灭,一字一顿,嗓音清冷,“通知我们的程董来参加。”
程恩恩一早将江小粲送到学校,之后约了一位编辑朋友见面,在咖啡厅边喝咖啡边聊正事,顺便给江小粲买了一个新出的限定款杯子。
忙完这些开车到诚礼,刚刚好赶上十点的董事会。
方麦冬在楼下候着,程恩恩下了车,向他淡淡点头,像是还没长大的小女孩一眨眼就成熟了。
这是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见面,电梯里,方麦冬问:“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程恩恩说。
她是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的,迎着在座诸位含义各异的目光,姿态平和。
除了她与江与城,在坐的都是上了些年纪的叔伯辈分,有些教养和礼仪是埋在骨子里的,程恩恩乖巧地挨个叫了人,才坐下。
江与城坐在主位上,视线从她进门之初,便已经落在她身上。
当着外人的面,程恩恩轻轻叫了声:“江总。”
江与城彬彬有礼地颔首,回:“程董。”
以前两人还黏糊的时候,正式场合也这样一本正经地叫。那时是情趣,如今是疏离。
一帮老家伙都是人精里的人精,两人离婚的事儿外头早传得沸沸扬扬,这会儿见状心里便都明白□□分。
公司里的事,程恩恩是不大管的。她不懂经营,也不懂编程和AI,这些年跟着江与城才学了点皮毛,但也仅限于在内行人侃侃而谈时能听懂的地步,自己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
她是董事局中唯一的女性,又年轻,不到十八岁便继承了程礼扬留给她的大笔遗产,一个连高中都没上完的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老家伙们是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从前碍着江与城的情面,只能收敛罢了。
会议上谈的是概念店的事项,程恩恩有些印象,她出事之前江与城提过这想法,没想到如今已经落成了。
“概念店的试行,关系到我们营销模式的拓展与转变是否能成功,头炮一定要打响,不能马虎。”一位说话很有分量的石董说,“这两个店长人选我都不满意,经营能力是一方面,诚礼的企业价值的体现也很重要,这一点这两个人都还差了点。”
“石董可有推荐的人选?”另一人问。
石董放下手中的资料,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江与城脸上。
“我觉得人资部的段薇很合适。她以前是我们CEO的首席秘书,对诚礼的运行各方面都十分了解,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人我也了解过,性子很稳,我很看好她。”
“段秘书我见过,是个不错的人选。”
……
会议室里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唯独主位上的江与城与程恩恩没有说话。
这两位手中的股权极有分量,重大决策是必须要经过他们的同意的。
见两人迟迟不表态,石董有些不高兴,敲了敲桌子,看着程恩恩:“程董,听说这个段薇是你提拔上来的人,我的提议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程恩恩很有礼貌地转向石董:“你们可以不用考虑她了。”
石董眉头一拧:“为什么?”
“因为我要辞退她。”程恩恩说。
空气一静。
一直垂着眼睛翻看资料的江与城抬眼,望向程恩恩。
“原因呢?”大约是当众被驳了面子,石董的脸色已经沉下来。
程恩恩想了想,问:“我想辞退她,还需要一个原因吗?”
“当然!”石董瞪着眼,“好好一个有能力有前途的职员,你说辞退就辞退,你当这是你的一言堂?”
“可是我推荐她来的时候,你们并没有问我要原因,怎么让她走,就需要了?”
换做17岁的程恩恩,被当众为难一句,大约就急得要哭了;经历了十年成长的程恩恩,已经学会应对。
“你!你要辞退一个员工,当然要师出有名。”石董着实被这个晚辈气到了,指着她,“我今天来的时候听说你曾经和她结怨,看来这个传言是真的了。你好歹也是诚礼的董事,跟着与城学了这么些年,到底学了什么东……”
“石董。”江与城出声,不起波澜的一眼望过去,打断他越来越高的嗓门。
这位石董骂起来人是很厉害的,厉名在外。
石董一个字憋在喉咙,气焰不得已收起大半,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笔摔在桌子上。
“管理公司不是过家家,对谁有意见就公报私仇,辞退一个员工事小,影响了公司凝聚力事大。”
程恩恩就坐在那儿看着他,也不说话,像一个被大人斥责的无辜小孩儿,叫其他人看着难免有不忍。
“石董,有话好好说嘛。”有人劝道。
“我怎么没有好好说?她这么多年对公司有什么贡献?一个对公司发展有利的好员工不能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被开除,她没有这个任性妄为的权利!”
“那我有这个权利吗?”江与城声音极冷淡。
石董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拉着脸没说话。这情况,其他人也不好插嘴。
沉默持续了足够的时间,江与城再次开口:“我的秘书,这个权利我还是有的。”
程恩恩还是那个乖学生的坐姿,只是目光已经从石董身上,转移到他身上。
江与城看向她,嗓音还是冷的,听起来似乎与对石董并无不同,那难以察觉的一点点软和,大约只有程恩恩能感受到。
“明天以后你不会再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