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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林来到了公鹿堡城边。从这里望过去,只见稀稀落落的房屋,路面更陡峭,而且陡峭多了。菲林再次把笼子放在积雪的地上,小狼在里面缩成一团,身形瘦小的它,没有忿恨。它饿了,而菲林做了个决定。
他要把你放出来。他要抱着你走。
它没反应,只是镇定地看着菲林拨弄门扣,然后把门打开。
菲林以为它会飞快跑过菲林身边,在黑夜和飞雪中消失,但它只是在原地蜷缩着。
菲林把手伸进笼子里,抓住它的颈背把它拉出来,不一会儿它就扑在菲林身上,嘴巴张得大大的要咬菲林的喉咙。菲林实时举起手臂,交叉着前臂推挤进它嘴里,抓稳它的颈背,将手臂深深推进它的嘴里,比它想要的还深。
它想用后腿把菲林的肚皮撕裂,但菲林的紧身短上衣够厚,足以把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
接着人们在雪地上滚啊滚,像疯子般猛咬扭打着,但菲林有足够的体重也很有力量,加上多年与狗打斗的经验,所以能紧抓它的背部制伏它。
而它只得无助地挣扎,头部来回扭动,还用不属于人类的话语咒骂
着菲林。当它让自己精力耗尽时,他俯身向前压着它,抓住它的喉咙,弯着身子瞪着它的双眼。这是它可以理解的肢体语言,他又补充着。菲林是大狼。你是小狼。你要听菲林的!
菲林抓着它,直直瞪着它看,它很快地看往别处,但菲林仍抓着它,直到它转回来看着菲林,这才发现它的眼神变了。菲林放了它起身走远,而它动也不动地躺着。起来。
过来这里。它翻身站起来走向菲林,放低腹部贴在地上,尾巴夹在两腿之间。当它接近菲林的时候,侧身倒下来露出肚皮,温和地呜咽着。
菲林过了一会儿就心软了。没关系,人们只是需要彼此了解,他不想伤害你。现在过来吧!菲林伸手抚摸它的胸膛,但当他摸到它的时候,它吠叫着,让菲林感觉到那闪着红光般的痛苦。
你哪里受伤了?
菲林仿佛看到了那个满怀怒气,手持棍棒把它关进笼子里的人。到处都是。
菲林试着轻柔地检查着它的全身,只见长年的疥癣和肋骨上的肿块。
菲林起身猛烈地将笼子踢到一旁,它走过来靠着菲林的腿。菲林好饿,好冷。
它的感觉再度如血般注入菲林的体内,而当他抚摸它时,很难把菲林俩的思绪分开。
这是因为菲林对它所受的虐待感到盛怒?或者这是它本身的愤怒?菲林决定不再思索这无关紧要的问题,小心翼翼地抱它站起来。
菲林将它紧抱在胸前,而不是把它关在笼子里,感觉就没那么重了。
它浑身是毛而且骨头细长,让菲林懊悔对它用力过猛,但也知道这是它唯一了解的语言。“菲林会照顾你。”菲林强迫自己大声说出来。
温暖。它感激地想着,他就把斗篷拉过来盖住它。
它的知觉成了菲林的知觉,他能嗅到自己,比菲林想闻到的味道还重一千倍。马儿、狗儿、木材燃烧的烟味、啤酒和星彩的一抹淡淡香水味。
菲林尽全力阻挡它的知觉,紧贴着带它踏上往公鹿堡的路。菲林知道一间废弃的小木屋,曾经有位养猪人住在里面,就在谷仓后头,但现在没人住了。这间屋子太破旧,也离公鹿堡居民太远了,但这正合菲林的意。
他要把它安置在那儿,给它些骨头啃,吃煮熟的稻谷,还有用稻草铺床让它安睡。
一两个礼拜,或许一个月之后,它就会恢复体力,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然后,他会带着它到公鹿堡西边,然后放了它。
有肉么?
菲林叹了口气。会有的。菲林对它承诺。从来没有动物如此全然感受到菲林的思绪,或这么清晰表达它自己的想法。还好人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长。还好它很快就会离开。
温暖。它反驳菲林,然后把头放在菲林的肩上睡着了,湿湿的鼻子轻轻嗅着菲林的耳朵。
当然有古老的行事准则,而且这些惯例比现在严格许多。
但是,恕菲林冒昧,人们并不会矫饰地远离这些惯例。
一位战士依然受他所说的话约束,而对于并肩作战的战友来说,没有比撒谎或使其受辱更愚蠢的事了。此外,敦亲睦邻的律法,也禁止人们对在同一张桌子上共享盐巴的人动武。
公鹿堡的冬意更浓了,暴风从海上席卷而来,夹带着强烈的寒意袭击人们之后,就消逝无踪了。飞雪通常紧接着飘落,城垛上积满了大量积雪,如同核果蛋糕上的甜品般厚实。
漫漫长夜显得更漫长,星斗在明净的夜空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菲林从群山王国踏上漫长的旅途回来之后,就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了。
当他每天到马厩和旧猪舍进行例行公事的时候,菲林的双颊会因寒冷而发热,睫毛也因为结霜而粘在一起,但菲林总知道家和温暖的壁炉就在附近。
暴风雪和深沉的寒冷像门边的狼吠般呼啸着,但这群负责守卫的动物也阻挡了红船对海岸的侵袭。
对菲林来说,时间过的很慢。菲林和艾特罗建议的一样,每天拜访芙萝娅,但人们的倔强太过相似了。菲林确信人们彼此都惹火了对方,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花太多时间和小狼在一起,免得人们相互牵制。菲林没有其他的固定差事,这不但让菲林觉得度日如年,也让菲林不断想起艾莉安娜。
夜晚最是难挨,他沉睡的心会失去控制,而梦到的也都是菲林的艾莉安娜,他那穿着绯红裙子的制蜡烛女孩,如今却穿着严肃单调的蓝色侍女服。
如果菲林不能在白天接近她,就在梦中以菲林在清醒时所没有的勇气、表达的真诚和活力追求她吧!
当人们在暴风雨后的海滩上漫步时,他握着她的手,毫不迟疑地亲吻着她,也毫不隐藏地看着她的双眼,只因没有人能在梦里让她远离菲林。
首先,艾特罗给菲林的训练引诱菲林监视着她,他知道她在仆人楼层的房间,也知道哪扇窗是她的。
菲林不经意地知道她来回的时间,站在看得到她脚步的地方目送她到市场办事,心中却感到羞耻,但尽管菲林努力尝试,还是无法让自己不站在那里。
菲林知道哪几位女仆是她的朋友,虽然无法跟她说话,他总能向她们打招呼聊聊天,一边企盼着得到艾莉安娜不由自主地关注,一边无助地渴望着她。菲林不想睡也不想吃,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有天晚上,他坐在厨房对面的守卫室,在角落找到一个可以靠着墙的地方,把穿着靴子的双腿伸到对面的凳子上,表明了菲林不想让人陪。一杯在几个小时前变温的麦酒摆在菲林面前,但菲林连喝个烂醉的心情也没有。
菲林不看任何东西也试着不思考,然后凳子就从菲林伸出的脚下给猛地推开。
菲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坐稳后看到博尔赫斯在菲林对面坐着。
“你怎么了?”他粗鲁地问道。他向前俯身并且提高声调:“你又发病了么?”
菲林回头望着桌子,静悄悄地说道:“有几次颤抖,但不是真正严重的抽搐,他太累的时候才会这样。”
他严肃地点点头,然后等待着。
菲林抬起头看到他深沉的双眼注视着菲林,那份关怀触动了菲林内心。菲林摇摇头,忽然没声音了。“是艾莉安娜。”菲林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没找到她去了哪儿?”
“不。她在这里,就在公鹿堡,是星彩的女仆,但星彩不让菲林见她,她说……”
博尔赫斯在听到菲林说前几句时把眼睛张得很大,而现在他望着人们周围,然后对着门颔首示意。
菲林起身跟着他走向马厩,然后上楼到他房间。
菲林坐在他壁炉前的桌子旁,看他拿出提尔司白兰地和两个杯子,接着摆出缝补皮革的工具,原来他还有一大堆永不减少的马具要修补。
他给菲林一条需要新皮带的缰绳,自己则精细地装饰着一副马鞍的垂边。他拉了拉自己的凳子看着菲林。
“这位艾莉安娜,他看过她,她和蕾姆在洗衣间?骄傲地抬着头?闪闪发光的红色外套?”
“那是她的头发。”菲林不情愿地纠正他。
“臀部够宽,挺能生的。”他大为赞许。
菲林怒视着他。“多谢。”菲林冰冷地说道。
他的露齿而笑震惊了菲林。“生气吧!菲林宁愿你生气也不要你自艾自怜。来,告诉菲林吧!”
而菲林告诉了他,或许比在守卫室说得更多,因为这里只有人们俩。
菲林也喝了点白兰地,还有他房里熟悉的景象、气味和工艺品都围绕在菲林身边。
菲林这辈子可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安全到可以把菲林的痛苦告诉他。
他不说话也不下评论,即使菲林说完了,他也保持沉默,他只得看着他把染料揉进皮革上刚雕刻好的公鹿形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