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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稀记得那颗圆球,记得里面发出炙人的绿光,当他看着光芒时,光芒便开始脉动着,越来越强。
他也知道,打从他将手放上龙珠上的那一秒钟,他就明白自己犯了个大错。
他既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可以控制它的魔力。但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龙珠已经控制住他、将他禁锢在其中,他恶梦中最可怕的部份在于他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力逃开。
如今这场噩梦,已成了可怕的现实。
罗拉克低下头,嘴里尝到泪水的咸味。接着,他感觉到肩膀搭上了一只温柔的手。
“父亲,我不能忍受看着你掉泪。请你离窗户远一点......
回到床上,我们的家园会再度复原的。你可以帮忙重新——”
但,看着窗外的景色,阿尔伯特也难以抑止自己的颤抖。罗拉克感觉到她的恐惧,凄然地笑了笑。
“我们的同胞会回来吗,阿尔伯特?”他望着眼前曾生气勃勃、如今却泛着腐朽、衰败的一片碧绿。
‘当然!“阿尔伯特想也不想地回答。罗拉克拍拍她的手,道:”骗人,孩子!精灵几时也会对彼此撒起了谎?“
“我想,也许我们一直都对自己不诚实。”
阿尔伯特喃喃地说着,回想起绯月所说的话。
“古老的真神不曾遗弃坎德拉,父亲。一位米莎凯的牧师和我们一起旅行,并且告诉我们她所知道的。
我——我不想相信,父亲。我很忌妒,她只不过是个人类。
为何真神会将希望寄托在人类身上?
但我现在明白了,真神果真如同我们想的那样睿智。
他们之所以选择人类是因为我们精灵根本不接受他们。在我们沉痛的心情里,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就像你我一样,我们将会学到,我们无法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又不想要跟它有瓜葛。
精灵们不只要为了修复这个地方而努力,更应该为了重建整个被邪恶摧毁的世界而努力。”
罗拉克倾听着,将视线自眼前的景色转回女儿睑上。那张脸有如银月般闪耀着光芒,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
“你会带他们回来?带我们的同胞回来?”
“是的,父亲。”她紧握住他瘦弱的双手保证。“我们会辛勤工作。我们会请求真神谅解。
我们会和克莱思上的所有种族共处——”眼中流出的泪水让她哽咽,因为,她这才发现罗拉克已经听不见她所说的话。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缓缓坐倒在椅子上。
“我为了这片土地牺牲一切。”他低声说,“把我的尸体理在土里,女儿。
我为它带来了诅咒,或许我的死能为它带来祝福。”
罗拉克的手自女儿手中滑落。无神的双眼直视着西瓦那斯提饱经蹂躏的土地。
但他恐惧的神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详的神情。
阿尔伯特没有时间伤悲,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当晚,大伙打算离开西瓦那斯提。他们想在夜色的掩护下往北方前进,因为他们知道即将经过的土地笼罩在龙人大军的控制下。
他们没有任何地图或是标记可供参考。
打从他们被骗往塔西斯起,他们便不敢再相信任何的古地图。
况且在西瓦巴提斯所找到的唯一幅地图也有了数千年的历史。大伙决定盲目的从西瓦那斯提向北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港口可以通往圣奎斯特。
他们的装备不多,因为这样可以加快他们的速度。而且也没有什么可以携带的,除了他们忧郁的心情以外。
当他们撤退的时候,精灵们带走了每一样可以吃的东西。
由法师携带龙珠;这是没人敢跟他争辩的安排。罗伯特起先还很担心他们,要如何携带这颗直径宽达两尺的大水晶球。
但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傍晚,阿尔伯特带着一个小袋子来给罗德利斯。
“我的父亲用这个袋子来携带龙珠。我一直觉得尺寸和那个龙珠不大会,但他说这个袋子是从魔法师之塔里面拿到的。也许这会对你有所帮助。”
法师迫切地伸出瘦弱的手接过它。
“十卡卡,塔克堡。阿自比尔·莫以巴蓝·基尼”他喃喃念着咒语,接着心满意足地看着袋子发出粉红色的光芒。
“没错,这上头确实有魔法。”他低声说。接着他抬头看着卡拉蒙。“去把龙珠抬过来。”
卡拉蒙吓得睁大眼。“我死也不干!”大汉赌咒着说。
“叫你把龙珠带过来!”罗德利斯愤怒地命令着哥哥。但后者仍然坚决地摇头。
“喔,别傻了,卡拉蒙!”罗德利斯愤怒地说,“龙珠不会伤害不打算使用它的人。
相信我,亲爱的哥哥,你根本连一只蟑螂都无法控制,更别说龙珠了!”
“但它说不定也会把我关起来。”卡拉蒙抗议。
“啐!它要找的是——”罗德利斯猛然住口。
“是谁啊?”罗伯特静静地说,“继续说啊!它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
“足够聪明的人!”罗德利斯怒目而视。“所以我相信你们这些人很安全。
把龙珠带过来,卡拉蒙,还是你想要自己背?还是你,半精灵?或者是你,米莎凯的牧师?”
卡拉蒙不安地看着罗伯特。半精灵意识到大汉正乞求他的首肯。
这对他来讲并不寻常,因为他总是毫不迟疑地听命于罗德利斯。
罗伯特也发现并不只他注意到卡拉蒙的沉默。罗德利斯的眼中正燃烧着怒火。
罗伯特这下更为法师感到担心,这不合逻辑。他说服自己这一切只不过噩梦所留下的后遗症而已。
但这并没有解决他的怀疑。他们应该怎么处理龙珠?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选择。
“让我们面对现实吧,罗德利斯是唯一具有足够知识和技巧可以,并且还有胆子可以处理龙珠的人。”罗伯特含混地说。“我赞成应该由他保管,或者你们之中有人要负起这个责任来?”
没有人开口,虽然河风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摇头。
罗伯特很清楚,这个平原人如果有得选择,他会选择离开罗德利斯,丢掉龙珠,离开这个地方。
“去吧!卡拉蒙。”罗伯特说。“你是唯一能抬起它的人。”
卡拉蒙满心不愿地将龙珠从黄金台座上抬了起来。他伸出的手忍不住发起抖。
但,手放上龙珠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至少表面上看来没什么变化。
卡拉蒙松了口气,闷哼着把龙珠抬到张开袋口等着的弟弟身边。
“把它丢进袋子里。”罗德利斯命令。
“什么?”卡拉蒙张大了嘴看着那巨大的龙珠和十分窄小的袋子。“不行,小弟!装不进去的!它会摔破的!”
罗德利斯怒视了他一眼,大汉闭上了嘴。
“不行!卡拉蒙,等等!”罗伯特跳向前,但这次卡拉蒙照做了。
他看着弟弟的眼光,慢慢地将龙珠丢下。龙珠消失了!
“什么?到哪里去——”罗伯特狐疑地看着罗德利斯。
“在袋子里。”法师冷静地回答,一手举起袋子。“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罗伯特看着袋子里面。龙珠的确在里面,毫无疑问。他看见了里面旋转着的绿色迷雾,仿佛具有自己的生命。
他赞叹地想,这一定是缩小了,因为龙珠看起来大小仿佛没有改变,反而让罗伯特产生了自己变大的错觉。
罗伯特不安地退后。罗德利斯拉起袋口的绳子,很快地拉紧它。
接着一脸怀疑地看着众人,他将袋子收进袍子内无数暗袋的其中之一。正要转身离开时,罗伯特阻止了他。
“我们之间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不是吗?”半精灵静静地问。
罗德利斯打量了他片刻,罗伯特隐约见到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惋惜,希望回到年轻时彼此信任,拥有友谊的眼神。
“不会的!”罗德利斯耳语道,“但这也是我付出的代价。”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代价?给谁的?为了什么?”
“不要问了,半精灵。”法师瘦弱的肩膀因为咳嗽而颤抖着。
卡拉蒙搂着弟弟,罗德利斯虚弱地靠着他。当他好了一点后,他抬起眼帘。
“我不能够告诉你答案,罗伯特,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低下头,让卡拉蒙领着去找个地方在旅程开始前好好地休息。
“我希望你重新考虑,让我们协助处理你父亲的丧礼。”罗伯特对着站在星辰之塔前,和他们道别的阿尔伯特说。
“耽误一天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差别。”
“是的,请容许我们。”绯月诚恳地说。“我懂得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事,如果罗伯特说的没错,我族的传统和你们非常接近。
我是族中的牧师,我也曾经用浸泡过香料的布条包裹尸体,让它可以——“
“不了,朋友们。”阿尔伯特脸色苍白,坚定地说。“是我父亲希望由我自己来的。”
这并不完全正确,但阿尔伯特很清楚一旦这些人看到她将父亲的尸体理到地底去(只有地精和某些邪恶生物才会这样做)会有多么的讶异,这种想法让她感到退缩。
她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标记他坟墓的那棵变形的树,有只丑陋的食尸鸟站在他的墓穴上。
很快地,她把视线移开,声音有些哽咽。
“他的墓穴很——很早以前便准备好了,我自己也有足够的经验。请别替我担心。”
罗伯特清楚地看见她的脸上有着痛苦的刻痕,但他没有理由拒绝这项要求。
“我们懂了。”绯月说,绯月本能地、像是搂着一个迷路的小孩般地将阿尔伯特拥入怀中。
阿尔伯特起先有些排斥,但很快地,她就放松在绯月热情的拥抱中。
“节哀顺变。”绯月将阿尔伯特的黑发拨离脸颊,接着退后一步。
“你埋葬了父亲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当罗伯特和阿尔伯特两人独自站在塔前的阶梯上时,他问道。
“我会回到我同胞的身边。”阿尔伯特凄然回答。“这座森林的邪恶此刻已经消失了,狮鹫兽们会回到我身边,载着我前往亚苟斯的。
我们会尽全力协助消灭这股邪恶力量,然后我们会回到家园来。”
罗伯特打量着西瓦那斯提,即使是在白天,这里的景象也令人无法承受,晚上则更是无法形容。
“我知道。”阿尔伯特回答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想法。“这将会是我们赎罪的方式。”
罗伯特狐疑地挑起眉,知道她日后得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说服同胞回到这里。
然后,他查觉了阿尔伯特神情里所透露出来的决心。他估计成功的机率将会是一半一半。
他微笑着改变话题。“你会找时间去圣奎斯特吗?”他问。
“骑士们会很荣幸你能大驾光临,特别是其中一位。”
阿尔伯特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了两朵红云。“也许吧!”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对自己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但我还得花很多时间,才能让这些领悟成为我的一部份。“她叹口气,摇摇头。
”也许我永远都学不会如何和他们相处。“
“像是学着去爱一个人类?”
阿尔伯特抬起头,清澈的双眼看着罗伯特。“他会高兴吗,罗伯特?因为我必须回到西瓦那斯提,他势必得远离自己的家园。
我知道,我将得面对他的逐渐老去,而我自己却仍青春永驻,你想我会快乐吗?”
“我问过我自己相同的问题,阿尔伯特。”罗伯特痛苦地想起他面对艾拉时所做的决定。
“如果我们否定了他人给予我们的爱,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失去而不肯施予,我们的生命将是一片空虚,我们失去的将会更多。”
“第一次见面时,我还在想为什么这些人愿意跟随你。”阿尔伯特柔声说道。
“现在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思考你所说的话。再会了,直到你生命的终点。”
“再会了,阿尔伯特。”罗伯特握住她伸出的手回答。他再也无话可说,只得转身离开。
但他仍然忍不住要想,就像他以前常想的,如果我果真这么睿智,那么为何我的生命还是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