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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生从‘耿侯爷’手中接过那一团拆叠得棱角分明的纸张,一一展示开来。
只见第一张纸的表面上凌乱而有序地画着一堵半圆形的墙,里面隐若可见一些雕樑画栋的楼宇,当中一只神彩分明的燕子,好像正从那金碧辉煌的楼宇中飞出。
李秋生翻过第一张纸,只见第二张纸上,又赤然画着两只好像相互嬉戏,迎风飞舞,一正一反方向而又频频回头相顾对方的两只燕子。
见此情景,两旁围过来的众人顿时发出了一声哦然的慨叹,随即很快又沉默下来。
李秋生并不在意旁边一众人员的举动,又继续翻动第三张素纸。但见第三张素纸上,当中正画着一个长发垂髻的女子,一手挽着下垂的长发,一手拿捏着一把髻子一样的东西,好像正对桌上的一面镜子垂垂自照,亮丽的眼睛似乎滴落着淡淡的泪珠。
众人看着这三张画着各不相同的图案的画纸,一时全傻愣了在当中。刘脂儿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蹦右跳,愣是看不出一点弦机来。到最后,她竟然自言自语地埋怨道。“哎,这个董丫头啊,搞个什么不好,偏偏搞几张这样画中的纸。即使你的千言万语要说,谁又看得懂你要说的是什么啊。哎,哎,真是急死才能娘。”
冷月也凑上来看在了几眼这三张各不相同的画纸,一时也陷入了沉思。因为她也实在乍不出这个‘董嫣芷’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又不好在李秋生的面前自掉身价,所以干脆一言一不发,故作苦冥想之状。
狄金燕自然是少不得跟上来凑热闹的,她指着李秋生手中的这三张纸呵呵地打趣道。“李大公子,看来你想见你的嫣芷妹妹还真得动一翻脑筋喽。要不这样吧,你若是实在想不出来,那你求我一声姑奶奶,我这就带着你飞入侯爷府去见人,不管她画的是什么东西,先见了董嫣芷她人再说,顺便问一问她画的是什么意思。”
不等狄金燕的鬼注意一落地,董老爷子就迷起眼睛来嘲弄道。“金女侠,我求求你了。谁都知道你轻功了得,飞墙走壁自然不成问题。但是你能不难让这小子好好想一想,咱们能不能来一点温柔的。也好让嫣芷那丫头知道她的‘秋生哥’这三年来不是白混的啊!”
听了董老爷子这样无情的驳斥,狄金燕更是一怀怒气的憋憋嘴道。“是,是,是,董老爷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才懒得和你争,有本事你替李大公子解画中意义去啊?别傻呆在这里装疯卖傻了,我看着都觉得有一点恶心。”
二人的争辩,立时让目光眺上远方的李秋生突然断喝起来。但听得李秋生一声轻声呵斥道,“哎,看看你们自己,一言不合就干起来了。你们吵什么吵呀?董嫣芷画这三张画的意思其实又有何难呢?你们谁去拿笔墨来啊,我当场答了就是,省得你们都给我吵翻天了,我还没空治得了你们呢。”
刘脂儿好像遇着救星一样,听得李秋生如此爽快之言,又看着李秋生手拿画纸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赶紧凑上来急急的问道。“秋生啊,嫣芷画的这三张画,你心里可真是有解了?若是没有,你还不能回得大急,要不她认定你不是李秋生本人就难办了。这丫头的秉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秋生淡然一笑,微微地点点头对刘脂儿说道。“干娘,你别急。等笔墨来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答案和迷底了。”
母子二人正说话间,侯府的一个小厮已然拿了一支笔和墨砚过来。李秋生也不搭话,拿起笔墨蘸了一会墨,落笔就在第一张纸的则旁写道。
“寻君不遇琼楼苦,又别经年春复回。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堂百姓家。”
写毕第一张纸,冷月在旁再移过第二张,一一铺好。李秋生又欣然提笔,又气定神怡地直写道。“去不相送路朦胧,忍却回头万事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写毕第二张纸,冷月再移过第三张,李秋生已似迫不及待就想要奔涌而出的洪水一样,提笔就如飞龙走珠一般落墨写道。“长发垂髻花容瘦,香魂一缕花灯灭。三千青丝为君白,不死不休两缠绵。”
李秋生写毕,怕墨迹未干,影响了字体,干脆随手放下笔来,用嘴对着那些未干的墨迹吹了又吹,才让冷月收起,再命人急急送入侯府内,场上的一众人员就等着看下一场好戏了。
众人看得李秋生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这三张画纸回复得天衣无缝了。当下亦不禁为李秋生这副我行我素的神怡尊容暗暗捏了一把汗,虽然他回复的这三张画纸的诗句看似都是再贴切不过的了,但是谁又敢担保这些诗句就是那个‘李金儿’画此画的真实心声呢?
等待是个煎熬人心的过程,沉默和沉寂是最能恫吓和勾起人心惊惶的手段。所以‘耿侯府’的大门外,此时虽然已经没有了两帮人马的热闹战争,但是这一阵的沉寂和等待足以让场上的每一个人的心胆都繁生出一丝丝的惶恐的荒凉和绝望的气息民。
就在众人都陷入一片绝望和恐慌的时候,侯府内突然奔出一个长发垂髻白衣裢袂飘飘如飞的冷艳女子。那女子一边狂奔而来,一边朝不停地呼叫着李秋生的名字‘秋生哥,秋生哥,你可真来了?’而她一双晶莹如冰玉雕琢的眼睛,急切之间在人群之中寻不停顾寻找着她口中喃喃嘶叫的‘秋生哥’。
李秋生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在一眼憋见那个白衣女子奔袭而来的霎哪之间,已然纵身而出,就像一只落单了的惊弓之鸟拼命的往前奔。
两人的距离由远而近,疯狂的影子就在只有一二步之间霎时停顿了下来,仿佛突然之间站成了两棵树的姿态,遥遥相距而又近近相望。
沉默在二人之间转动,目光如水一样温柔地泼洒在对方的身心之上,心中急剧而热烈奔腾的思绪,仿佛如决堤的洪水在突然决堤冲击之后又嘎然而止。
场上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全然聚集在了当中,齐齐射向当中的李秋生和‘李金儿’。鸦雀无声的场面,仿佛整个世界就在这一刻停滞而凝固。
四目相对,目光如灼而瞧注,疑重而激烈的呼吸在两人之间流动。二人就像天际中两颗突然相遇在一起的星星,迸射出相碰接之间的霎哪光茫熣爘,两双纤巧的手倏然地紧握在了一起,十指相扣,环环相通。
董嫣芷一时倚在李秋生的胸前,像个受了委屈突然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泪眼凄迷得喃喃地说道。“秋生哥,我就知道你不会负我的,正如你刚才所写的。长发垂髻花容瘦,香魂一缕花灯灭。三千青丝为君白,不死不休两缠绵。”说,眼中流趟出一圏晶莹的泪线。
“嫣芷,秋生哥怎么可能负你呢?我记得你说过‘寻君不遇琼楼苦,又别经年春复回。’现在我不是回来了,你的苦也该过去了。在这尘世,就让我们好好的重新开始吧。”李秋生心痛得压抑着一腔就要奔涌而出的千言万语说道,那张先前痛苦万分的面容已生出了一份刚毅的坚强。
“秋生哥,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你的心意。不管你身在何处,是生还是死,嫣芷这一生都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别人抢不走,夺不去。那怕要用我的命去为你守驻,我也愿意而不悔。”
“哟,我都懂,都懂这一生的爱与苦,全为你奔走操劳。”
“嗯,不论多苦多难嫣芷也不会让秋生哥心生忧怨,遗憾一生的。所以嫣芷在没有秋生哥陪伴的日子,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生死攸关,嫣芷都不敢一个人独自去寻死觅活,嫣芷怕自己在这一个世上突然消失之后,秋生哥就会孤独一辈子,想念嫣芷一辈子。再想想,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像嫣芷一样爱护和念想着秋生哥了,那秋生哥岂不是要很苦很孤独一辈子。所以嫣芷不敢也不忍心让秋生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上,偿尽一生相思而不能相见的人的滋味。嫣芷必须对秋生哥有所交代和依持,否则那就是嫣芷对秋生哥这一生的最大残忍。”
“嫣芷,秋生哥全都明白。在这个世上,你是最关心和爱怜秋生哥的女子了。即使秋生哥穷尽一生的所有,亦或不能报答你此生此世的深情所爱。也许我李秋生的出现对你而言就是一种错,把你一生的情缘全锁死在我一个人的心中,不能让你有一种自由的解脱。”
“不是这样的,秋生哥,你千万别这样说,不然嫣芷此生难以安心了。其实造成你这样流漓巅沛的状况,全是因为嫣芷一人而起,与秋生哥沾不上边的。现在好了,咱们又在一起了。只要咱们好好的活着,那可比世上什么样的珍贵的古宝都好。”
“嗯,嫣芷说的不错,你我不是从小生长在一起的青梅竹马,虽然只是偶然相遇在一起,但是那些与你共同有过的时光,足以让你我此生难忘,情深似海。所以我认定你就是我此生要寻找和相娶的女子,我不允许尘世上任何的人欺负你,凌辱你。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你的伤害,我都要用我的血去祭奠这一份情和爱。”
看着场面上众人陷入了二人忘情的卿卿我我的莺声燕语的柔情场面,‘耿侯爷’突然高喝一声,对着他那一府人员和兵丁叫道。“去,去,都给我回府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啦,还这样伤情的看什么看。”说着,先自惭形秽地扭转了身子,再不忍心偷眼看一看此中互诉情愫的男女。
眼见‘耿侯爷’也生出了这一桩成人之美的法子,狄金燕也不甘示弱地对着她带来的十数个贼强徒说道。“哎,你们也别在这碍人眼睛了。人家好不容易相聚了一回,咱们走吧,别惊扰了李公子的青春美梦。”说罢,已自带头领着那些人缓缓退去,脸上却显出一幅莫名奇妙而又变化多端的表情,一边走着,走着,倏然间,两颗冰冷的泪珠便中她的眼中坠落。
刘脂儿刚想上去和董嫣芷打个招呼,却被旁边的冷月一把扯住,满眼羡慕地摇摇头说。“刘伯母,咱们还是走吧,有情人难得相逢一场,就让他俩好好相聚一会,我们就不要惊扰他们二人了。”
刘脂儿还要憋嘴的说什么,董老爷子已经走过来。他扯着刘脂儿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道。“走吧,老姐儿,现在李秋生和董嫣芷重逢了,咱们就是多余的人了。走吧,把这最美好的时光留给她们,她们大需要了。”
场子上,所有的众人都离去了,就只剩下了久别重逢的李秋生和董嫣芷二人。二人好像已进入忘我的二人世界一样,再也不管不顾身外的一切恩怨是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只有对方的存在才是他们最值得关心和爱护的人儿,世间再无任何的事物可以代替他们在彼此心中的位置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美,风止云停,阳光稀稀。
李秋生和董嫣芷二人相视一笑,突然又相拥在了一起,静静的,仿佛世界已为他们的情谊因爱而静止了一样,再不敢有稍微的改变。
“这世上的爱啊情呀,总是让你我两颗孤独的心如此靠近,却又显得如此的相距遥遥。秋生哥,若我真的为了你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会怎么样过下去。”董嫣芷扑在李秋生的怀里,突然闪动着长长的捷毛,像一个充满惊疑的小女子孩一样瞪眼地问道,兖满美丽和不安的眸子又闭合在了一起。
李秋生一手抱紧董嫣芷的腰枝,一手抚摸着她的一头青丝,很是深情款款的喃喃道。
“这一生,我不怕黑暗的孤独慌凉,却怕想起你的寂寞泣血。下一世,若是能牵你的手多好,可我怎么等来生的另一场悲伤。”
李秋生的话音未落,这时,一缕阳光强烈地照耀过她俩的头顶和身上,生耀出许多五彩斑澜的色彩来,仿佛两颗耀眼闪烁的星星,突然重现出一束束火树银花,光焰满天。
又像霎哪之间的眸子,攒射出许多耀眼熣爘的光茫,一簇簇,一束束,射向苍茫的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