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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送走了赵夫子,曾毅在旁边小心的扶着大祖父的胳膊,想让其进屋坐下。
“不进去了,屋子里闷的慌。”
曾泰轻摆了摆手,示意曾毅不用扶他:“大祖父还有一把子力气呢,别小瞧了大祖父。”
爽朗的笑声,若是不知道的,真以为是五十多岁的人在发笑。
“小幺啊,你这下算是如愿了吧?”
曾泰轻笑眯眯的看着曾毅,虽然笑意浓郁,可曾毅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到底是看出了这笑容底下的些许忧虑。
挠了挠头,曾毅有些不解的道:“大祖父不开心?”
曾泰轻楞了一下,根本就没想到曾毅会这么反问他一句,不过,到底姜是老的辣,眼中闪过一道欣赏的目光。
深吸了口气,曾泰轻道:“识字,是好事,可科考,未必是好事啊。”
“你也别想着是大祖父打击你。”
“这世上识字的人多了,懂得诗词歌赋的人也不少,可最终能够金榜题名的,能有几个?”
“金榜题名的终究是少数,而落榜倒是正常。”
“当年,你二堂叔……你二堂叔该比你爹年纪大吧?”
曾泰轻说到一半,楞了许久,似乎是在回忆到底谁打谁小,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老了,还是老了啊,这记性啊,不成了,总是忘。”
“当年,大祖父和你祖父吵架了,也就分开了,谁大谁小的,其实也就是打探来的消息,到是真记不准了。”
“就随着咱家这边说吧。”
曾泰轻的身体虽然健朗,可终究上了年纪,说话也絮叨了起来,讲了半晌,等于还是让曾毅随着自家这边,称呼自家老二为堂叔。
甚至,都忘了询问一下曾毅他父亲的年纪。
亦或者,曾泰轻心里还是有那么些的印象的,但是不够准确。
“当年,你二堂叔,早早的就中了秀才,家里想着祖宗保佑,总算是能光宗耀祖了,可谁曾想,之后的科考,举人一直落榜,就是不中。”
“连续三次啊,直到第三次,总算是中了,之后倒是顺利,虽说总是吊着尾,可也都能金榜题名。”
“如今啊,还混了个五品的位置坐着。”
“咱们金堂县的县令,还没你堂叔官大,也就知府才比你堂叔的官大,同知也就和你堂叔平坐而论。”
“逢年过节的,这些个当官的,总是会差人往咱家里送些东西。”
“都到是咱们家现在显赫起来了,都到是读书好。”
“可当年你堂叔的同窗好友,可以说是全部落榜,现在还是秀才的都有。”
“这还是好的,甚至有些你堂叔年幼时的玩伴,听你堂伯提起,连个秀才都不是,白费了那么些时间。”
曾泰轻毕竟年纪大了,这些话,几乎是说一句停一下,然后休息好大一会,方才会说下一句。
不过,曾毅倒是也有耐心,一直安静的站着,听曾泰轻往下说。
以曾毅这几天对大祖父的了解,这话,大祖父定然不会是用来打击自己,也肯定不会是闲来感概,肯定是有目地的。
果然,曾泰轻又唠叨了一会,大多都是堂叔和同乡同窗的对比之类的,之后看着曾毅,道:“小幺啊,大祖父知道你想参加科考,可科考,难啊。”
“金榜题名,自然是好的,一家子跟着光宗耀祖,日后走起路来也能挺直了胸膛,县里官差也不敢轻易得罪。”
“可若落榜了,也是正常。”
“你明白大祖父的意思么?”
曾毅点了点头,大祖父的意思,他其实早就听出来个大概了。
这倒并非是在打击他,而是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到时候,若是能金榜题名,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可若万一落榜了,不能就此一蹶不起,若是如此,等于是毁了自己。
曾毅岂会不知科考的残酷性?
深吸了口气,曾毅脸上故意做出轻松的表情,奈何,这个话题着实让人难以放松,最终,只能苦笑着道:“大祖父,您放心吧,您说的这些,孙儿都懂,也都明白。”
“科考,不仅仅是有才学就行,还要看运气。”
“若是几次不中,孙儿自然知道回头,断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点了点头,曾泰轻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自家孙子能这么明理,自然是好的,若不然,真日后也成了他口中那些落榜后自暴自弃,一蹶不振的文人,他真是没法和自家二弟交代的。
“你能明白这些就好。”
曾泰轻摸了摸曾毅的小脑袋,虽然他也知道,有些事情,能说出来,可真事到临头了,不一定真会这么去做,可到底是先给提了个醒。
虽然今个这话有些晦气,可该说的,还要说,他这个大祖父现在不说,以后,指不定就没机会说了。
他今年已经花甲之年了,六十五岁的高龄,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还有几年好活的?
所以,如今做事,曾泰轻习惯提前说,提前做,他怕晚上躺床上,就在睁不开眼了。
“行了,今儿个也别用功了,好好玩玩,等明儿个拜了圣人,跟了夫子,可就要好好用功,不能偷懒了。”
“到时候,你要是敢偷懒,大祖父瞧见了,可是不依的。”
曾泰轻笑着,缓和了下气氛,他是能看出自家这个小幺的志气的,也就是如此,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提前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不过,在曾泰轻看来,自家这个孙子,有些老成,这也不怎么好。
“刚才夫子不是说还要学习礼节么?”
曾毅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的瞧着大祖父,他对这些礼节可是一窍不通的,真要是今儿个不学,明儿个准搞砸。
曾泰轻闻言哈哈大笑,声音爽朗:“放心玩去吧,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你懂不懂都成,就你这小脑袋瓜,就今儿个这半天,能记住么?”
“你夫子也就是说说,明个自会一步步交你怎么做的。”
曾毅楞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那些五六岁就开始蒙学的,怎么可能记住这么多繁杂的礼节,可不都是到时候夫子怎么说,他们怎么做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