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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不出来, 不等于没有问题。江燃和齐潋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江燃的变化,这种变化只具体表现在她的嗜睡上,她一日比一日睡的久,也许每天加的时间都只是那么一丁点, 但是好几个月累积下来,她每日的睡眠时间已经到了十五个小时,这种睡眠时间放在人类身上,无疑是很不科学的。
到了这一步,两人再也不能互相安慰说是没问题了,她们两人都知道江燃的身体出了问题, 而最令她们恐惧的是,按照这样的加法,江燃会不会有一天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诚实来说,江燃的意志力并不弱。她有站在案板前整日整日地切菜的韧性, 有走遍大江南北去寻一个好味道的毅力,这样的人, 对自己的控制力一向是很好的。但是,江燃却完全无法依靠自身的意志力来抵御随时随地会突然袭来的睡意, 甚至有一次, 在直播时她都差点一头栽倒在锅里,幸好精神力自发地保护了她, 否则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也就是那一次之后, 她关闭了直播。见过那次的意外的粉丝都表示理解, 他们以为江燃生病了, 但是这如果是简简单单的生病就好了,偏偏什么也无法查出来。
江燃每日里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齐潋对此很担忧,她推掉了大多数的行程,每天只专心陪在江燃身边,两人也对这个问题做了许多的猜测,其中最让两人都认同的一点是,这恐怕真的是虫后的力量所带来的影响。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但是只有这么一个解释,有得必有失,江燃依靠着这股力量一举冲上了S级,但是相应的,她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吧?在齐潋的猜测中,她每天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是因为她的精神力海在努力去消除这种影响,而这不知不觉间会耗费掉大量的精力,所以燃燃才会如此嗜睡的。
对于她的猜测,江燃没有多做反驳,但是在江燃自己的心里,却也有些想法。
她是个厨子,习惯于用属于厨子的想法来思考问题,在她看来,人吃红枣补血、吃苦瓜去暑、吃党参补力气......这是吃的对了,所以会有增益。而如果吃了不好的东西,当然就会有不好的影响,她吃掉了虫后的力量,是不是就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虫族的气息?会不会正是这种气息导致了她的嗜睡?
这和齐潋的猜测很像,但是江燃很担心自己不能消除这种影响,而如果她消除不了,她最后会怎么样呢?
最乐观的是只是嗜睡,但是如果不乐观呢?她会变成不人不虫的怪物吗?
其实这样的猜测没有道理,因为江燃从没见过人吃了什么东西之后就会被那个东西同化的,不止是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生物会那样。
但是问题是,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吃”,那些力量,不是被吃进嘴里的,而是被直接拖进了精神力海,由精神力慢慢地消化掉的。
所以,江燃不得不去做这种最坏的猜测。
至于齐潋......齐潋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吗?江燃不知道,齐潋从没在她面前做过这样的猜测,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语,但是从她少了很多笑容的脸上也能看出,在她心里,肯定也压着一块巨石。
那块石头是什么?
江燃一直觉得,阿潋可比她聪明多了,她能想到的事情,阿潋会想不到吗?
只是阿潋一直都没有提。
时间进入深冬,枝头上的最后一片枯叶也落下了,树木光溜溜的,总是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萧索。江燃趁着自己还能在白天活动,跟齐潋回了边缘星看望她爸爸。边缘星她爸爸这里恰是夏天,江燃下了飞船后,沐浴到与首都星的冬日惨阳截然不同的夏日艳阳,精神为之一振,感觉说不出的好。
江潺知道她要回家,跟她确认过好多遍她到达边缘星的时间,早早地就去接她了。此行,齐潋和江燃是静悄悄地去的,只是提前派了一些人去排查危险,总的来说,消息没有被泄露,她们低调地到了江潺那里。
对于齐潋来说,是住进了江燃的家,对于江燃来说,则是回家。说是回家,但是只有江燃自己知道,她也算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好在这里和“记忆”里没有太多的变化,她在这里熟门熟路,偶然流露出一点生疏感来,也是离家多年的人的正常表现。
是啊,其实算算时间,原主离家也有两三年了。
江潺看到女儿第一眼,仍然爽朗地笑着,拿布满老茧的大掌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感慨地道:“长大了,也长漂亮了。”
确实漂亮了不少。其实江潺一直知道,女儿生了一副极好的长相,只是那时候燃燃小,还没有完全长开,性子也偏向怯懦了,所以一直不外显。不过现在看来,去大地方读书几年也是有好处的,她看起来比以前开朗许多,也爱笑了,江潺感到很欣慰,他跟女儿说了两句话,顺带也招呼了齐潋,很亲近的态度,却不是刻意的讨好,他看起来是个大老粗,其实心思细腻的很,从这一点上来看,外表刚烈心思细腻的燃燃比原主更像他。
江潺对齐潋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尤其他觉得,女儿的成长跟齐潋也有很大的关系。有了比他这个父亲更靠得住的倚靠了,燃燃果然自信了许多,其实一开始,她和齐潋结婚的时候,燃燃还有些怯弱呢,现在就完全看不到了,果然也是齐潋阁下给了燃燃自信吧?
这一颗边缘星上,有十三个洲,江潺的家,坐落在其中最贫瘠空旷的一个洲,数年以前,他带着满身的倔强拎着行囊、背着小小的江燃来到这片土地,一眼就被这里的苍凉契合了心境,就这样留在了这里。
时至今日,江潺早已不是那个被剥夺了一切放逐到边缘星的可怜男人,他将江家给他的这处废弃矿场经营的有声有色,他将女儿养大成人,又早早地被迫地看着她嫁了人。好在女儿的结婚对象并不是一个混账,而且女儿也喜欢,那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江潺没有特意地给她们准备新的房间,她们住在江燃以前的闺房里。江潺大概是觉得,女儿会喜欢回到这里吧,江燃四处看过了,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和她离开前是一样的,而又一尘不染的,显然是花了很多的功夫去养护。
真好。
江燃在心里道,你看见了吗?其实他很爱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而已。
她问的是以前的江燃,但是,当然不会有声音回答她了。原主早已随风消散,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江燃有时候也会想,也许,她来到这里以后,原主反而到了她的世界呢?
这样想的时候,她心里就会涌上来许多的担忧,原主如果也继承了她的记忆还好,还能好好地练习厨艺,如果原主的变化一下子太大,她爸和她师父会很失望的吧?她苦学了那么多年,怎么能一下子说不会就不会了呢?这不仅是对她的爸爸和师父的打击,也是对江燃在那个世界的努力的否定。
但是如果让江燃选,她宁愿原主是换过去了,那样的话,白发人不用送黑发人,那样的话,至少还有人代替她孝顺长辈。
就像现在这样,她也将江潺当做了自己的亲爸,当做了自己的责任。
私心里,她希望,这样做能够为远在另一个时代的长辈们带去一些福气,不求别的,只希望也能有人好好地对待他们吧。
“房间不大,委屈你啦。”把行李拎进房间里,江燃回头,对着紧跟其后的齐潋嫣然一笑。
这一笑似有漫山遍野的鲜花开放,哪里还能让人去在意房间是大是小?齐潋眸光沉沉地看她一眼,克制着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又转去打量房间里的陈设来。
恩......看来燃燃以前的风格偏少女。也是,她离开边缘星的时候,十八岁都不到吧?当然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喜欢这些带着粉色气息的物件,也是正常的。
目光从一个粉色的小猫摆件略过去,又看到床上的大大玩偶,齐潋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头,这些日子一直缠绕在她心头的阴霾也散去了一点,江燃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果然,齐潋马上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小女孩儿的时候。”
倒不是说燃燃不女生,她娇艳的让人心折,但是,她的气质是略微地有些霸道的,做什么都很果敢,像是烧喉的烈酒,口感又兼具柔和,和她的十八岁确实不太相似。
“还行吧,那时候还小嘛。”江燃抿嘴一笑,虽然很随意,但是也带着股不自知的诱惑。
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二十七八岁,她的风情已经养起来,一颦一笑皆能醉人。
齐潋笑着看着她,漆黑眼眸里有柔情流淌:“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也还是个小女孩儿。”
是个傻女孩儿,一直都没变的傻女孩儿。
江燃失笑,整理着东西,头也不回地指了指一旁:“齐小潋,那边有镜子,你去照照看看啊。就你这个青嫩样子,走到哪里,人家都要把我当你姐姐的好吗?”
也只有她敢说齐潋青嫩了,如今的齐潋,已经愈发的沉稳清冷了。不过如果单单看样貌,确实,可能是皇室的人总是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吧,江燃也跟女皇有过几次的视频通话,视频里,女皇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可是江燃却知道,她刚刚做了六十大寿。
总之真是不可思议,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也就能够理解了。
掌握着一个国家的资源,那是金山玉海堆砌而成的不老。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江燃将两个人的衣衫收进衣柜里,很是贤惠的样子,齐潋在旁边干看着,几次想要搭手,却都被她嫌弃地打开了:“一边去,这里这么狭窄,哪还能容得下一个你?你当这里是你家吗?”
她说着狭窄,但是语气里却十分的亲昵,来这里不久,她却已经重新熟悉了这个地方,她也必须很熟悉这里。
是的,必须。
其实也是间不小的房子,毕竟一开始,江潺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挂了个外派管事的身份,但是他得到的也只是这样一个濒临废弃的矿场而已,一开始,他们父女两还是跟工人们一起吃住的,后来矿场渐渐起来,江潺眼光好,圈了两块地都挖出了矿石,他们的景况才好了起来,这房子就是那时候起的,独栋的小洋房,放在这个偏远至极的小镇上,也是很让人羡慕的。
齐潋看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插手的地方,无奈歇了心思,转而又四处看了看,目光再一次地停留在了床上那只巨大的熊猫玩偶上,然后她就去把那玩偶抱起来,企图放到随便一个角落里。
江燃正巧已整理好了,转头就看到一身清冷的女人抱着个和她差不多的黑白熊猫玩偶,安安静静地四处观察,她不由笑了下:“你在干什么?”
齐潋神情严肃地道:“床上只能躺下两个人。”
她看了看这只熊,意思很明显了,嫌它占地方。是很占地方,尤其是想到那些年燃燃恐怕就是抱着这只玩偶睡觉的时候。
还是别放了,直接扔了算了。
齐潋一瞬间滑过这样的心思。
江燃疑惑地看床一眼,摇头道:“明明这床就还很大。当时,买的时候,我爸特意挑的最舒适的那一款呢。”
只是挑了以后老爸也没说,只是很实在地跟她说,这床好睡。背后花了多少的心思,却都没有表露出来。
齐潋表情僵硬片刻,还是不肯将熊放回去,只是很婉转地道:“你以前抱着它睡吗?”
江燃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醋了呀。
她忍着笑点点头。自然是抱着睡的,不然谁没事买个这种放床上?
齐潋身上的寒气顿时更重了,她面无表情地抱着那只熊,十分确定地道:“就是小了。”
江燃含笑看着她:“是床小了吗?”
齐潋肯定地点点头。
江燃却笑道:“我看是某人的心眼小了。”她走过去,把齐潋手里的熊拿过来,感觉到有股不小的力道,她掐了下齐潋的胳膊:“放手。”
齐潋“委屈”地放了手,拿一双蒙着薄雾的眼睛看着她,眼中似有控诉。
江燃又忍不住一笑:“和一只玩偶熊吃醋,也真有你的。我看呀,是你突然没事做了,闲的!”
她这样说着,一手拎着熊,上去单手亲昵地勾住齐潋的脖子,在她嘴边印下一个吻:“好了不醋了,现在我有媳妇儿了嘛,抱着可软可舒服了,我为什么还要去抱它?”
江燃将熊放到窗台上,让它对着外边,留一个胖胖的背影,像是在沉默孤独地眺望远方:“呐,给它安个新家,这里风景好,也算没亏待它了。”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林地,这是这些年里江潺雇人做的绿化,这个曾经只有一对父女在居住的地方,单单从风景来说,已经是千金不换的宝地了。
不过,此时在那静谧的林子里,还停留着许多的车辆。也搭了一些帐篷,齐潋如今的身份太敏感了,安全是重中之重,走到哪里,也都是这样的阵仗。
甚至这次还算是小的了,因为只是偷偷过来而已。但是就是因为是偷偷过来,才更加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即便是秘密的,但是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总还是会有消息走漏出去,想知道的、能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这半年来,针对齐潋的刺杀事件发生了多次,就连江燃也遭遇过好几次刺杀,所幸两人都没什么事。
被江燃“哄”住了,齐潋耳根红了红,抬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午休时间,属于两人的时间还很长。来到这个地方,齐潋可以不去应酬,只需要在每晚处理一些事务——这是不可以停止的,一天都不能,所谓日理万机,就是这个意思,虽然齐潋如今还没有即位,但是压在她身上的事情却也不见少。
两人洗了澡,齐潋以为江燃就要睡觉的,但是江燃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入睡,而是窝在齐潋怀里,玩着她的头发。
长的可真快呀,齐潋的头发已经可以在指上缠绕好几圈了,江燃喜欢玩她的头发,正如齐潋喜欢抱她在怀里一般。
那些年养成的习惯,让齐潋觉得,只有触碰到的才是最真实的,她抱着江燃的时候,心才是最安定的。
“今天不困吗?”齐潋发现了江燃的变化,看起来有些高兴。
“嗯。”
房间里的阳光真的很好,江燃伸出手来,鞠了一捧阳光在手心,那些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她洁白的皮肤,仿佛手心也在发光一般。江燃感受着许久未曾有过的清醒,语气也有些轻快:“是呀。到了这里之后,就没有那么困了。”
齐潋沉思片刻:“那就真的是季节的关系了。”
江燃和齐潋对视一眼,这一点,齐潋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像不像冬眠?”
齐潋叹息:“像,怎么不像?但是问题是,庄园里是恒温的,除了个别房间,春夏秋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在那里你会知道是冬天呢?而且冬眠一旦开始,应该是整个季节都一样的,为什么换了一个地方,却又立刻没有困意了呢?”
这些都令齐潋很疑惑。
江燃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阳光正洒落在大地,四处一片光明,她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太阳?也许虫族是通过阳光来确定季节的呢?”
齐潋觉得这样说起来也有道理,但是......她总觉得还隐藏着什么其他的条件。
江燃看她又是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一阵心疼。这段时间里,为了她的这个毛病,阿潋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她将手指按在齐潋的眉上,抚平她的眉头,语气十分的轻柔娇软:“好了,别想了。至少这有得治对不对?如果真的是因为季节的关系,以后我换个地方过冬就是了,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是轮回,交通又是这么便捷,我们还可以四处走走看风景,多好呀。”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感觉又更清醒了一点,也不犯懒了,在房间里与齐潋说了许久的话。
她的精神看起来确实比以前好多了,其实以前她也不是无精打采,只是就是懒洋洋的,就是不愿意挪动的感觉。现在倒是重新活泼起来了,齐潋很珍惜,抱着她亲了又亲,心中的那点阴霾却还是没有消散。
被抚平了眉头,她的心里仍然有愁绪。
抱在一起一会儿,江燃忽然挪动了一下,有些难受道:“好热......阿潋,我先不抱着你了。”
其实抱着人的明明是齐潋,江燃是被抱着的那个人,但是她就是能够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脸皮可以说是很厚了。
热吗?齐潋不觉得啊,她把江燃放开,才发现她额角出了一点薄汗,果然是热着了,齐潋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空调调控器,要去开空调,被江燃按住了,女人显得有些傻气:“等下开了空调我再犯困怎么办?”
齐潋略微有些无奈:“在家里温暖如春也没见你不犯困,现在开个空调应该也没什么影响的。感觉真是动物习性,天生就知道是什么季节,根本骗不过去的。”
她一时嘴快,说了动物习性,这句话就是暗指虫后了。江燃捕捉到了这个意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阿潋果然也是想过的。
她的情绪变化表现得太过明显,齐潋马上感觉到了,这时江燃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个可能?”就是她可能真的沾染上了虫后的习性。
齐潋沉默片刻,又把她抱住了:“想过的。但是它不可能完全同化你,你是人,你们在基因上就不存在转换的可能,应该只是习性的传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