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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云峰紧张到发疯,紧紧搂着昏厥的二小姐。他几乎是拼了命的把真力往刘紫菱体内灌。白发老人皱起眉头,轻轻在刘紫菱小巧的鼻端上扫了一下。褚云峰就看到二小姐悠悠醒转。他血脉贲张,几乎要跪在白发老人面前。
“嗯,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你还是江湖少有的英雄人物,老夫受不起,”白发老人伸手扶住褚云峰下沉的身子。他顿时感到泰山压顶。额头冒出汗水来。几乎是拼尽全力才缓住褚云峰身子。再看褚云峰若无其事,就好像刚才并未同白发老人拼内力。他们看起来像是彼此谦让,实际上是比起江湖上你死我活的拼杀还要激烈。看似平静的背后,是一代新人葬旧人的事实。
褚云峰最后妥协,站起身子来。刚醒来的刘紫菱还像相当虚弱,他只好把激动不已的二小姐扶回石凳子上坐下。
石桌上的酒宴已撤下。白发老人颓丧的坐回原位。他的手还有点颤抖。褚云峰也觉得很奇怪,自从喝过白发老人的那杯血红的酒后,他的功力好像又增加了不少。他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体内沸腾,简直是翻江倒海。
“前辈,先把司马公子放下来吧,毕竟我们也算朋友了,”褚云峰把刘紫菱安置好,转过头来对白发老人说。司马追雪身上缠满枝条,唯一还露在外面的是一双无助的眼睛。褚云峰对他的遭遇深有体会。刘紫菱还沉浸在大哥被困的痛苦中。
“嗯,劝褚少侠不要管这件事,”白发老人说,他闭起来的眼睛豁然睁开,似要冒出火来。缠住司马追雪的枝条越缠越紧。可怜的大公子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他连哼都没哼一下。他本来无神的眼睛,突然焕发出光彩。于是,四目相对,不啻于世纪之战。如果眼睛能杀死对方,他们都死过不晓得几回。
褚云峰大大吞了口唾沫,他实在没想到两个年龄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竟然会生出如此强烈的仇恨。他隐约感觉到这件事很棘手。
“褚兄弟,别求那个老不死的,暗门好得很,”司马追雪憋红了脸大声嘶吼,横过来的一根枝条彻底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说话的声音是从腹腔里冒出来的,因为他的嘴巴早就被一根略带苦味的枝条封住。褚云峰是很为难的,司马追雪和他一起闯进榕树阵。现在,他倒是逍遥法外,这位仗义的大公子却比俘虏还可怜十倍。褚云峰实在没办法置身事外,走到老人和司马追雪中间,他说,“前辈助我消化神兽丸对晚辈有再造之恩,可是司马公子请我喝茶,待晚辈如兄弟,看着他受苦,比晚辈自己受苦还难受。所以请求前辈高抬贵手。”
“哼,”白发老人露出不屑的表情。他捏的骨节山响,周围的大榕树好像也在发怒,簌簌响个不停。其余的老人也面带怒色,他们的袍袖生出风来,随时准备搏命。七八个老人雄浑霸道的内力在大榕树阵中练成一体。褚云峰感到胸口憋闷,就好像置身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他的胸腔突然一松,白发老人又开口说话,“年轻人,老夫是惜才,劝你袖手旁观,不然是自取其辱。”
“晚辈知道干预此事是忘恩负义,”褚云峰看了眼刘紫菱,转过头来坚定的对白发老人说,“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换做前辈受到伤害晚辈也会挺身而出。只是前辈如此功力,想来天下少有敌手,晚辈那样说其实是大言不惭。”
窒息的空气渐渐缓和,白发老人愤怒的眼睛也恢复本色。其余的老人转身走出大榕树阵。这样,榕树阵里只剩下四个人。
“这样吧,你砍断一条手臂,我和司马家族的恩怨就一笔勾销,”白发老人说,语气很平和,完全是同人商量的语气。
司马追雪惊叫起来,从腹腔里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枝条蛇一般往里收缩。都能听到他骨头被挤碎的声音。不过,司马公子毫不在乎,仍然大叫大嚷,“不要答应,我不会领情的,快滚。”
“司马兄,不要说了,一条手臂还你一条命,很值得,至少一条手臂不会死人,”褚云峰说,他的手已举过头顶。他又很温柔的看了眼刘紫菱。奇怪的是,爱他如潮的刘紫菱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流露出激赏的表情。
“喂,小丫头,你的情郎要砍自己的手臂,你不阻拦?”白发老人很惊讶,激动得站起来,“难道你们的感情是假的,你一点也不关系他?那么他断一条手臂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刘紫菱摇摇头,望着褚云峰坚毅的脸庞,嘴角上翘,很甜美的微笑,“你不懂。”
白发老人是明白的。刘紫菱不愧是女中豪杰。只有真正的女人才知道自己的男人在做什么。她的无言,是对褚云峰最大的支持。雪花神女的确不凡,没有半点小儿女情态。
司马追雪还在支支吾吾叫嚷。
“那么快点动手吧,别装腔作势,”白发老人阴冷说,他直勾勾的盯着褚云峰的手臂,好像眨一下眼褚云峰的手臂就会消失。
刘紫菱微微点头。褚云峰看在眼里,不在犹豫左掌如刀,恰如晴天霹雳砸向右肩。他几乎没留任何余力,就好像那条胳膊不是自己的。
“且慢,”就在他的手臂触及肩头,白发老人大吼起来,手臂很婉转的托住褚云峰石破天惊的掌力。这次,他算是用尽全力,比起刚才无声的内力比斗还夸张十倍。
“前辈什么意思?”褚云峰停下来,垂下手臂。
刘紫菱心中一紧,暗想不会是白发老人发善心,又不打算要褚云峰的胳膊吧。
“没有别的事情,只是老夫觉得右手更管用,左手嘛,实在没有实际用途,”白发老人说,他已退后半丈,把手心冒出来的汗在裤腿上擦了擦。连番用力,老骨头都差点散架。他对褚云峰没好气说,“以你的功力完全可以杀了我,根本不用废去一条胳膊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是这样的,晚辈刚才已说过,前辈对晚辈有再造之恩,”褚云峰说,“忘恩负义的事情怎么能做。一条手臂能换来恩人和朋友两全,实在划得来。若是有酒该值得喝上一大碗。”
“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白发老人和司马追雪同时问。
“此一时彼一时,”褚云峰说。
“好,等你卸去一条胳膊,老夫陪你喝个够,”白发老人拍拍手,几只知更鸟托着酒壶飞出来,落在石桌子上。又有几只画眉衔着酒杯落在旁边。酒壶透明,能看到里面的绿色液体。杯子是琥珀杯,相当名贵。白发老人已静静的坐回石凳子,这次大怪物没出来,他亲自倒酒。
“好,”褚云峰这次不再犹豫,内力猛催。一掌击下,只听到咔嚓爆响。他的胳膊无力的垂挂在肩膀上。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冒出来,不过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刘紫菱面无人色,无言的扶着情郎。最痛苦的人是司马追雪,他几乎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