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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虐风饕已是一年,我是日愁夜思怎么推掉或延迟李又玠的婚事。最近只觉得脑袋昏胀的厉害,却终是别无它法。是年三月十二日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九卿等以请立八爷为皇太子事缮折请安。康熙帝龙雷霆暴怒手书谕旨:“现今皇太后之事未满百日,举国素服,乃将大庆之事渎请,朕实不解”。诸位大臣惶恐不安因此都上折以‘愚昧’请罪。我和李又玠的婚事自然也属庆事,鄂伦岱犯不着为我得罪康熙,自然将我们的婚事往后推,只是没想到,一推就推到了明年。
是年四月,鄂伦岱的长子补熙,官至绥远城建威将军;次子介福,现任吏部侍郎。倒是两个小儿子至今毫无建树,成天游手好闲,隔三差五的来找我晦气。磕破头,吃搀了沙子的冷饭,被泼洗脚水,都是些家常便饭的事。
我得抓紧时间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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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般年轻力壮,何不找份苦工,靠自己的能力吃饭,为什么要在这里乞讨?”
突的一个声音传进耳朵。
我不由的循声望去,只见十四爷不知什么原因,正在训斥一个乞丐,旁边站着的是十王爷。其实十四爷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只是一来我对丐帮有特殊的感情,二来我为乞丐时也吃了十四爷一鞭,更觉愤愤不平。
“十四爷,这乞丐就这么不招您待见吗?”我走上前问道,“其实,很多人自诩出身豪门,可到头来还不是乞丐?或乞讨情感、或乞讨权利、或乞讨物质财富、或乞讨名义地位、或乞讨健康、或乞讨快乐幸福。这种乞丐,您见过吗?”
“你……”,十王爷看着我瞪圆了眼,憋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四爷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危险的眯了眯双眼,“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晚上……”。
“小女武仪见过十王爷、十四贝勒”,我行了礼态度不卑不亢,心里却直骂自己欠抽,嘴巴太快。
“哦~,你就是那晚给我下套的女人,”十王爷怒气冲冲的举手便打。
“十弟”,忽然一个声音传过来。
只见四爷从不远处走过来,后边跟着的是李又玠。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四爷,原是盼了很久的,可现下的境遇却十分尴尬。
“四哥”,十四爷第一个反应过来,忙见了礼。
一行人随后都相互见了礼。
“难得四贝勒今日也有闲情出来闲逛”,十王爷不冷不热的讽着。按理,四爷比十爷年长,十爷怎么也得管四爷喊一声四哥。可偏偏十王爷生来尊贵,小小年纪就封了王。他管四爷叫四贝勒,是想在位份上压他一筹。
四爷冷峻的脸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地说,“方才我听这位姑娘所言自出机杼”。
我心下一喜,难道他这是要为我解围?我朝李又玠感激的看了一眼,应是他的功劳。
又听四爷道,“倘若一个人不下自己的虚荣,自己的面子,自己的虚假,纵然他有多么好的出身,多么高的权力,多么令人羡慕的生活,他依旧生活在虚荣当中,依旧被欲望所操纵,活着,可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可言?他跪在这里,是让自己的虚荣一败涂地;是让自己的面子,无地自容;是让自己的虚假,彻底崩溃。”
那乞丐听了四爷的一席话,也似觉得自己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升华,一脸肃容。
他说的是他自己吗?我像是听懂了什么,又更觉朴素迷离,不由得瞧四爷望了几眼,却跌入他那深不可测的黑眸里。
“臭乞丐,你说,你乞讨的是钱呢还是什么?”十王爷手里抛着一锭银子,依旧不依不饶。
“我……”,那乞丐瞧着银子吞了下口水,又惧于四爷的威仪不敢要,汗珠就从他那光秃秃的脑门滚落了下来。
气氛正僵硬的厉害。
“哈哈、哈哈……”李又玠打破了沉闷,“恐怕他现下只是躺在这了晒太阳罢了,怎么?连晒个太阳也非带着乞讨的心么?”
“是、是”,乞丐也忙不迭的应着。
“哈哈”,十四爷也就笑了。
十爷恨恨的踢了乞丐一脚,“滚”。
那乞丐便逃命似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一行人见着他这副模样,又是一阵哄笑。
十四爷行了礼散了,我告退前朝李又玠使了使眼色便匆匆的走了。
走到前边的一个柳巷时,拐了个弯候着。约莫半个时辰后,才见他寻来,忙拉着他闪身进了一家茶铺。
“你找我有何事?”李又玠问。
“感谢你请四爷为我解围呀”,我唤小二上了茶。
李又玠摇了摇头,“说起感谢,应是我感谢你的‘药方’才对”。
“‘一匹马,马行千里’,马走了,这一匹,凑在一起,不正是个‘四’字吗。”
我笑了笑,“既然如此,我总得给你个报答的机会”。
“哦,你倒是不吃亏,说来听听”
“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地方”
“铭翠坊?”
“没错”。
那日出来仓促,居然没搞清那家青楼的名字,原来叫‘铭翠坊’啊。
“果然是这里”,我看了看周围景象,确实与我那日所见相同。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青楼”,李又玠补充道。
“是么?”我笑得灿烂,这更合我意了。
现正值白日,铭翠坊的院门四处紧闭。自敲了门后,好半晌才有个龟奴睡眼惺忪的开了门,“两位爷要寻欢的话,晚上再来,白天……”
“还认得我是谁吗?”我上前一步问道。
“你、你是……李、李公子!”,龟奴越过我,径直走向我身后的李又玠,十分热情,“快请、快请!”
“好说,好说”,李又玠倒也不客气,点着头往里走。
我险些一口气气岔,“我说曲老头,你当真不认得我了?”
龟奴被我叫出名字,先是一愣,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恍然大悟:“是……是李公子的朋友,一样请,一样请!”
李又玠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我横了他一眼,“我是蓝若诗!”
龟奴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差点一个趔趄跌摔在地上。
我:“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快把你家老鸨给请出来”。
“是、是”,龟奴上下牙齿直打架,刚爬起来,又撞翻了支架。
少顷,老鸨领着几个小厮骂骂咧咧的过来了,“真见鬼了,掉进河里还淹不死她……”,说着打量了我几眼,瞥见我身边站着的人,脸上乐开了花,“哟,李公子,您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听说您最近做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可别忘了奴家”,说着整个人就往李又玠身上贴。
李又玠抓住老鸨到处捣鼓的双手,调笑道:“我怎么舍得忘了你呢,这不带了朋友来看你了吗?”
“原来是李公子的朋友,那就请坐吧”,老鸨嘴里透着不屑,又有意无意道,“到了我这里,甭管官大官小,只管有钱没钱”。言语间,不曾将我放在眼里。
“你可不要小瞧她,她可是鄂大人的女儿”,李又玠笑着补充道。
“鄂大人,哪个鄂大人?”老鸨的脸色有些发白。
“还有哪个鄂大人,当然是领侍卫内大臣,当今圣上的亲表弟了”,我冷眼看着老鸨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看来这鄂伦岱平日里果然够横行,够霸道,我今日倒是借足了他的光。
老鸨朝自己甩了个耳光,“姑奶奶饶命”,说着便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就是得罪了所有人也不敢对鄂大人不敬呀,都怪大小姐当日没讲清楚……”
“呸”,老鸨又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奴婢有眼无珠”。
这鄂伦岱之锅,当真是猛于虎也。
我见老鸨一把年纪跪在地上,也不想过分为难她,便冷冷道:“起吧。我今日前来,不是来追究过往的,而是来和你谈笔交易”。
“交易?”老鸨且喜且忧的看着我,“小姐有命,奴婢自当遵从”。
“错!既然是交易,自然是明买明卖,光明磊落。我且问你,你们一天之中何时客人来的最多?”
“约莫亥时”,老鸨略一沉吟道。
“好,我与你签订十年的契约——每到亥时时,你便派个姑娘在这台上替我喊一句话,每年我付你一两银子。相当于你只要喊一句话,就可挣三文钱,但是在这期间不得接受他人类似的契约,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老鸨点头如捣蒜,只想快快送走我这座瘟神,
“这事口说无凭,得立下字据,”
“是”,老鸨应着便吩咐人上了纸笔。
我不会写繁体字,就将它递给了李又玠。李又玠正笑得吊儿郎当,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纸笔,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吧,它认的我,我可不认得它”。
“噗”,周围的仆役裙钗有些定力不够的早已笑了出来,老鸨也是欲笑不笑的。
这就尴尬了,我瞪圆了眼睛,“你不识字你还当官!”
“嘿”,李又玠眼睛瞪得比我还圆,“这不都是你让我当的吗?再说不识字怎么了,你没胸,不照样当女人吗?”
我简直有种要掐死他的冲动,“你不识字,你怎么破的谜题?”
李又玠看着我更像看着一个怪物,“我虽然没有脑子,可我有的是银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