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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含嫣穿着拖地的长裙,实在不适宜在荆棘丛生的林间行走,一段时间之後,裙子俨然成了由碎布拚成的叫化子装。
她们两个人在密林中瞎撞了一天,也沒能从山林裏走出去……渐渐的,夜晚抛下了黑幕,天空中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单调的黑。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停下了脚步,在一棵树下歇了下來,她们背靠着大树,打打哈欠,舒展舒展筋骨,在疲累的一天过後,即使是坐在山地上,也是舒服的!
“像沒头苍蝇似的,在这鬼林子裡瞎撞了一天,我的老天爷,累死个人了,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走了这么一大天,连我这个做惯粗活的下人也快累的厥过去了,姑娘,你怎么样,你还好吗,身体还吃的消吗?”
阿佴以前只是在碧湖居做工的粗使丫头,原本是沒有机会近身照顾柳含嫣的。两年前,柳含嫣的贴身丫鬟绮雯不知感染了什么急病,只三、五日,人说走就走了……柳含嫣因着绮雯的突然离世,伤心了好久,将近三个月都沒有登臺。
柳含嫣身边沒个贴身的丫头总是不行,姚三姐见碧湖居裏唯有阿佴还算机灵,想着碧湖居裏的丫头多少也对柳含嫣有所了解,不至於像新來的丫头那般盲人摸象,吃不准柳含嫣的脾性,所以便升了她做柳含嫣的近身伺候。
柳含嫣笑了笑,道:“你忘了吗,我可是习舞出身的,脚力好的很!”
阿佴听柳含嫣这样讲,忽觉自己好傻,她早该想到这一层的,奈何关心则乱,竟问了一个这么蠢的问题,事实上,柳含嫣因为长期习舞,体力要比阿佴好上不知多少!
“姑娘一向明艳(昭灬)人,最是爱美的了。如今衣服都烂成了抹布,头髮也被树枝刮的好似乱糟糟的鸟窝,我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你,你眞的还好吗?”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到了绮黛楼,在绮黛楼裏,我耳濡目染,爱惜自己的服饰,就像孔雀爱惜牠们自己的羽毛,注重自己的容貌,就像君子注重他们自己的德行。现下如此狼狈,我竟也沒觉得怎么样,反而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上山抓兔子的情景,原來小时候那个脏兮兮的自己才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谈到自己的孩童记忆,柳含嫣的语气中陡增了几分伤感。
“我好羨慕姑娘,至少你的回忆裏还有美好的童年,而我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个孤儿,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活的就像浮萍一样,只能沒有目的地的随波逐流!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我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下,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找一个眞心待我的人,然後,和他生七、八个孩子,组成一个大大的家庭。”漆黑的夜给了她们最好的掩护,阿佴任凭自己的眼泪肆意的滑落,左右这眼泪只有她自己感觉的到。
柳含嫣见阿佴言辞恳切,才发现原來她从未和阿佴认认眞眞的谈过心,竟不知道她的愿望是如此的朴素、眞实,她抓着阿佴的手,安慰道:“你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夜越深,山中野兽的叫声就越杂、越大,她们不由得紧张、害怕起來……
“姑娘,你猜,有多少种野兽在嚎叫?”阿佴自己明明已经很害怕了,竟然还要说些自己吓自己的活。
“这个笑话眞的不好笑。”柳含嫣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两排牙齿也在“哒,哒,哒……”的打架。
“姑娘,我觉得咱们是跑错方向了,如果咱们沿着來时路的方向逃就好了,马车都能上來的路,应该会好走很多。”
“如果咱们往回跑,万一车夫醒转过來,赶着马车快马加鞭的追來,岂不是一下子就让他给追上了,如果都是死,我宁愿死在野兽的嘴裏,也不要死在那个畜生的手裏。”
“说的也是,有道理。”
……
伴着野兽的叫声,她们两个根本就不敢睡觉,阿佴的肚子这时又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來。阿佴揉着自己早已饿瘪的肚子,心有慼慼焉的说道:“好饿啊,天吶,谁來搭救搭救我的五腑庙,我发誓,我愿意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
阿佴正说着话,远处突然有星火燃了起來,阿佴激动的摇了摇柳含嫣,继续说道:“姑娘,你看,那裏是不是有火烧起來了。”
“好像是火”,柳含嫣起初还有点不敢相信,看淸楚後,不禁有些兴奋,“眞的是火,走,我们过去看看?”
阿佴心有疑虑,不想贸然,谨慎道:“可是这么晚了,谁会在这裏生火呢,该不会是鬼火吧?”
“小时候,我和父亲经过坟地的时候,见过鬼火,根本就不是这个颜色,放心好了,你闻闻,有烧焦的羽毛的味道飘过來了,应该是有人在烧什么野味吧……”
“那会不会是那个车夫……”
“如果他眞的醒了,也应该是按着原路下山了吧,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前面呢。”
“就算不是他,也许同样不是什么好人呢,我们还是谨慎一点才好。”
“刚才你不是说,只要有人能够填饱你的肚子,就算让你做牛做马,你都愿意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其实,我现在也饿的难受,我们就过去赌一把吧,赌生火的是个好人!走,我们过去。”
“姑娘?”经历了早上的事,阿佴现在显然还是有些後怕。
“我们两个已经迷路了,单凭我们这两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路痴,是不可能从这裏走出去的,就算不是为了我们的肚子,我们也要找生火的那个人帮忙,求他带我们下山!所以——走吧,沒什么可犹豫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奸恶之徒,就当跟我过去碰碰运气好了,说不定对面的那个人眞是个大善人呢,不止酒肉全包,还把你娶回家,让你做个小媳妇,生他七、八个小娃娃。”
“姑娘!”听柳含嫣这样讲,阿佴竟害起羞來,“早知道,你会拿这个消遣我,我就不和你说了。”
……
在她们两个离那团火越來越近的时候,柳含嫣突然大叫了一声,整个人疼的摔了一个跟头,仰在了地上。
“姑娘,你怎么了?”阿佴惊,情急道。
“我应该是被猎户的捕兽器夾住了脚踝。”柳含嫣非常的坚強,沒喊过一声“痛”。
阿佴扶柳含嫣坐下後,用手摸了一下,感觉到了捕兽器的寒冷与锋利,激动的差点哭出來,道:“还眞是捕兽器,这要怎么办才好,你的脚可是用來跳舞的,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个火把从远处走了过來,他是听到了柳含嫣的叫声後,才匆匆赶來的。听到阿佴如是说,“火把”下意识的以为这个会跳舞的姑娘就是柳含嫣,当他把火把映向柳含嫣的时候,发现柳含嫣的脸已经十分的惨白,豆大的汗珠挂满了她的脸庞。
火把背後的男人一脸的惊愕,眼前这个受伤的女子居然眞的是柳含嫣!
阿佴透过火光,看着眼前的这个猎户,怒气沖沖道:“这个捕兽器是你的吗?夾伤了我家姑娘的腿,你赔的起吗?你知不知道我家姑娘是做什么的,如果她的腿有什么问题,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火把”顺着阿佴的话,把火把移向了柳含嫣的脚,阿佴看见柳含嫣的脚踝处全是鲜血,气的她伸手就给了那个男子一个大嘴巴……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