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北宋(二十五)

洛娜215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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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祯自从被立为太子直至如今, 说实话他和刘后倒也的确一直不亲,二人见面也只是淡淡的面子情。

    因为他被接进宫中的时候已经记事,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刘后的亲生儿子,刘后也明白这一些,对赵祯自然也不会有更多的感情投资,二人面子上母慈子孝即可。

    而且对于明明是自己的父母, 现在却要生疏的叫皇叔的这种情况,他心中本身也有不满, 只是赵祯此人性格温和, 被他的父亲教养得极好。哪怕是后来,遭遇了刘后的冷暴力,也没有生出什么怨怼之心。

    本来就没有期待,哪里又会失望呢?

    但是现在让他知道这一真相, 赵祯在感觉措手不及之余还有几分茫然。

    他以为是父亲的, 实际上的确是他的皇叔,他以为是皇叔的,却是他的父亲。

    赵祯没有怀疑皇城司的这一结论, 他心知这种事皇城司没有查清楚之前是定然没有胆子虚构的。更何况最清楚内情的八王爷尚且在世, 皇城司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当事人尚在之时胡编乱造, 况且在得知了结论之后才回想起来,以前也不是没有些许痕迹的。

    譬如当时先帝一见到他便觉得投缘,他也觉得先帝和蔼可亲, 实际上便是因为父子天性吧。

    只是后来,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先帝态度都有些冷淡, 父子两人便也一直都亲近不起来,只是面子情而已,彼此之间的话题,永远也只有功课。

    他原以为这是因为先帝尴尬,毕竟他断了子嗣不得不过继,加上任何人都不会想要将皇位传给他人,便很能体谅这份心情,但是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先帝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

    若遇到别的皇帝,此时定然会勃然大怒,乃至于迁怒于告知他真相的臣子,但赵祯能在以仁治国的宋朝得到的死后谥号依旧为仁,便可见其为人、其脾性。

    他很少会做迁怒之事,也极为体贴,就像现如今,他骤然间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正是慌乱无措之时,却还体谅着掌司大人年老体弱,令人先给他赐下座位慢慢说。

    对于陛下的如此态度,这位皇城司的执印之人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非常的了解这位年轻帝王的性格。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在发现真相之时,捅爆这一地雷。

    果不出他所料,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赵祯问出了一个问题“夏安然是谁?”

    皇城司掌司娓娓道来,他的话没有说死,但是他对于这个答案有八九分的肯定。

    按照皇城司众人探查下来种种痕迹之后的推测,当年八王妃狄娘娘和八王爷之所以能够将今上的存在保了下来,是因为当时狄娘娘的确是怀孕待产,而狄娘娘为了保住皇家血脉,便选择将自己的儿子送走,以当今冒充了他们的儿子。

    要知道,当年刘后可不是蠢人。

    当她发现先帝的兄弟在如此敏感的时机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儿子,而且是和小皇子相似大小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心生怀疑,也定然想办法探查过。

    初生婴孩的动静是藏也藏不住的,生了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的差异也极大,若是八王妃生出的是女儿,一双儿女龙凤呈祥也是吉利,没有必要隐瞒。

    但是如今看来,当时定然生的也是儿郎。

    而在皇室,若是生出一对双生子为不吉,以先帝的个性很可能为了避免麻烦,下令将两个孩子夭折一个,或是全数夭折,毕竟八千岁本身就已经有了两个男儿郎传嗣,也不差这两个。

    而为了预防这一可怕事件发生,八千岁和狄娘娘便只有忍痛送走了自己的孩子,保住小皇子一个。

    至于为什么八千岁当时没有告诉先皇这件事情……只怕也是因为八千岁十分清楚,先皇的心一直偏在刘后这里。即便他将这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先皇,小太子的存在也不会是个好的结局。

    刘后是否会得到惩处不说,但是小皇子哪怕被立为了太子,但宫闱深深,有什么结果也未可知。

    一个不被父亲所喜爱,母亲又保不住他的小太子,会发生什么,自不必提。

    但八王爷和狄娘娘的这一时恻隐之心,却救下了大宋朝的未来。

    因为刘后的孩子在六岁时候夭折,先帝骤然间失去独子,那时他已年老,连番打击之下奋斗几月却再无子嗣诞生,一时之间绝嗣的危险使得先帝只能用过继之法。

    赵祯与逝世的先太子(刘后之子)一般大小,先皇与之又是父子天性,八王爷三个孩子,偏偏他就点中了赵祯。

    故而一个和官家差不多大,长得又有八九分相似的夏安然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他应当就是今上的堂兄弟,也就是,八千岁和狄娘娘真正的儿子,至于为什么没有猜夏安然才是太子,便是因为八王爷在众人心中太过正面的印象了,八王爷在众人眼中是当今的父亲,但是在当今继位以后,八王爷的态度一直都是秉公办事,全然没有仗着生父的身份嚣张行事。

    按理说生父和宗父,于法律上应当是后者高于前者,但是在道义上则是享有一样的待遇,但是既然是皇室的过继,那当中的各种规矩便数不胜数。

    但是即便是皇室的规章制度,再不近人情,也不会要求皇帝不认自己的生父,这样说起来,八王爷作为当今的生父,低调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以往大家只以为这是八王爷德行高尚,现在想来,其实是因为八王爷非常清楚,当今事实上就是先帝之子。

    而根据皇城司的猜测,先帝在后来可能也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方才毫无芥蒂得将皇位交给当今。

    也是因为如此,赵祯在成为太子之后到即位之前这六、七年的岁月里,日子才会过得如此平静。

    至于为什么先帝在明明知道赵祯是他亲子的情况下,依然表现的如此冷淡,理由,他不说,赵祯也想的出来。

    因为在先帝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刘皇后,而他的存在,无疑就是给先帝和刘皇后添堵,乃至于会成为这二人终身的污点。

    但明知道这样,这一位糊涂了一辈子的皇帝没有将过去完完全全得掩埋,还留下了可以供后人寻找证据的蛛丝马迹,便是他这位亲生父亲对于儿子的最后温柔了吧。

    赵祯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尤其是对着一位可能被他鸠占鹊巢的堂兄弟。

    他作为一个抢占了夏安然身份的兄弟,对夏安然是内疚的。但同时,他对于夏然的忽然横空出世也多了几分犹疑,这是出自于一个帝王的敏感度。

    夏安然出现的时间实在太过凑巧,容不得他不多想。

    终于,年轻的帝王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站起了身,他觉得他有必要去见一下他的养父。

    远在汴京的朝堂翻涌,以及隐隐在酝酿的风雨,并没有能够影响到远在金华的白家人。

    白家人正在欢乐得过年气氛中,在北宋已经有了过年放烟花爆竹的习俗。

    当然,因为金华三处临山,这儿的人们放爆竹还无所谓,但是放烟花的话,为了防止引发山火,就一定要去河边放。

    白家作为金陵的首富,自然也不介意自己掏钱,来让金华城的人民一起看个热闹。

    这几日每到夜间,东阳江两岸常常坐满了人群。

    大家都在等着晚上的烟花,机智的小贩们在河岸摆上了一串摊子,民众们在观赏烟花的过程中可以买些暖饮食用,取暖之余也很有气氛,若非大家着装颇为厚实,俨然就像是一场夏日的烟花大会。

    今年除了寻常的传统小吃之外还多了一样炸物。

    以猪肉为底裹面粉油炸之后再炒制,最后在出锅之前撒上黑芝麻,这一名为“椒盐排条”的小吃,半吊钱一份,包在油纸做成的纸袋子里头现吃,再用树叶托了隔热,边上还放着调味料,可以根据自己需要往里头加米醋和梅子醋。

    米醋香醇,梅醋酸甜,以醋伴炸物倒也爽口。

    但是这而这之中居然出了一个异类,以诡异的姿态混入了两醋当中。

    辣酱油……

    这是什么玩意?

    在没有辣椒之前,华夏人也有了追逐辛的爱好,他们寻找出的替代品一个是花椒,一个说萝卜泥,一个是茱萸,但是除了这些还有芥末。

    这里所说的芥末并不是日料里面的绿色芥末,而是使用芥菜的种子磨成泥发酵制成的一种黄色芥末,日本的绿色芥末则是使用山葵粉末制成,相比之下黄芥末更容易保存,但是辛味中带有一丝和茱萸一样去不掉的苦味,这些是因为这些植物多半是拥有较高的营养成分,为了避免被食草动物啃食,方才不得不分泌出古怪的味道。

    这味道在夏安然那看来是难以接受的杂味,但是对于宋人们来说也属于一种新鲜的尝试。

    这里所做的辣酱油和现代的辣酱油不同,现代华夏流行的上海辣酱油其实是一种舶来品,正确的称呼应该是英国黑醋或伍斯特沙司,看名字就知道,这其实也是醋的一类。

    而这个辣酱油就是完完全全的酱油+辣啦,是夏安然拿萝卜泥和芥末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后拿老抽冲调的,为了有去腥的效果,料汁在熬制的时候加了点橘子皮,味道清新自然。

    他的目的是为了通过各种复合调味料推广猪肉。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三种料汁倒是难倒了金华人士。

    按照金华人的惯有口味,他们初时有志一同得选择了梅醋,酸甜可口,但也有少部分人选择的米醋,更有爱好猎奇之人则试了辣酱油。

    热腾腾的椒盐排条一份的分量可供一家三口垫肚子,因为是公开以小吃名义贩售,所以椒盐排条都是称重的,一人食用可以购买大块的,家里人多则可以要求小块肉,重量一样也谈不上谁吃亏,这也是香酥鸡的成熟贩卖模式。

    但是问题是,酱汁,只有撒一次的份。

    而且液体流动不可控,哪怕将之分成三块撒料最后也会混合到一起去,味道便变了,如果撒料太多还会使得底层的排条在还没有吃到的时候先被泡软,以至于蘸料过多,满口酸涩,夺了排条的肉香,此为本末倒置。

    故而唯一的办法看起来只有——买三份。

    金华人们顿时就被难倒了,固然也有一些交好的家庭买了不同的味道换着吃,但也有独自前来的呀,一人买三份又着实太过浪费,无奈之下,便有人在购买之时便说好大家各买一份,互相拼着吃,倒也无形间促进了金华人们之间的关系。

    夏安然本人没看着摊子,他正愉快得在各个小吃摊间买当地的小零食吃,还请面人师傅捏了个多多鹦的模样捏在手里,乍一眼看过去就和无忧无虑的公子哥似的。

    但是实际上他一直伸着耳朵在听众人对于椒盐排条的观感。

    要普及一种肉,你和他们说这肉多有营养,只要经过某某方法就能做好是没有用的,只有利用一道菜或者若干道菜让民众起了仿照之心,将其变成了各自的拿手菜乃至于待客菜,才会促进这一食材的普及。

    椒盐排条好吃吗?自然是好吃的。

    难做吗?不,制作方法只要能够把握住火候,任何一个会使用灶炉之人都能做出。

    那……一份椒盐排条,是否值半吊钱呢?

    半吊钱就是五十枚铜钱,而在北宋,寻常家庭一天的开支也就是一百文左右,若非今日是节日,加上大家是来蹭白家的烟花看,照顾一下白家的生意也算是还人情,想来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会愿意试上一试这排条的滋味。

    毕竟它用的是猪肉。

    在逢年过节时候,金华城的人们多半会选择鸡鸭鱼肉为一道大菜,这倒不是当地人不吃猪肉,而是整鸡整鸭看起来气派有面子,鱼又是定要上的菜,猪肉便放在了购物清单的最末了。

    但是但凡过节时候家长都是拗不过嘴馋的孩子们的,孩子们被油炸的香味吸引,又见排队颇长,买完了吃的人一边吹气一边吃,看起来喷香。

    家长们便想着忙活了一年,今天心情又好,哪怕明知这材料不过是廉价的彘肉,但想想便也罢了,尤其是家中孩子多的家庭,比起一人一根糖葫芦或是糖人,这一份排条反而要便宜些许呢。

    那尝过味道觉得不错之后是不是会有——这东西做起来很简单啊,我自己也可以做呢的想法呢?

    椒盐排条的成本几乎都在椒盐和油上头,对于金华人来说这二者都不是问题,等家里小崽子嘴馋了,切上些猪肉自己偶尔小奢侈得炸一下,岂不是省下了这五十文钱?

    正是利用这种贪图便宜的心思,夏安然就能将——“猪肉是可以吃的,只要做得对味道也是不错的”,这个想法植入人们的心中。

    等到过些日子天气回暖了,再将阉猪的技术传出去……然后找几个当地的名士代言,应该就能带起品尝猪肉的风尚吧。

    为什么要推广猪肉?

    初时夏安然的想法很简单,就和他在三国时候推广食用豆制品和鱼干一样,为了补充蛋白质。

    宋朝人们普遍富裕,再这里的人并没有像东汉末年那样蛋白质缺乏的问题,但是宋人崇佛,这种风尚自上而下,但凡名士大家都会和佛教牵扯上些关系,固然这是因为先帝崇道,执政期间道家不可避免得张扬引起了民众对于道教的逆反心理,也是因为佛教便于政-府管理民众而做的有意推广。

    至于高官名士信佛就更简单了,宋朝当官的压力大啊,这时候又没有心理医生,有些话也不能对着旁人说,官员也需要发泄口,会打禅机嘴巴又牢的高僧自然也就成了一个优秀的发泄口。

    但是佛教盛行也带来了民众以食素为上的习惯,就后世来说这的确是个好习惯,但是宋朝民众可不像后世的办公族,他们中也有不少从事重体力劳作。

    在坐船北上汴京的时候夏安然便发现一种古怪情况,上至船员,下至搬运工,这些从事重体力劳作之人食用的也是以素为主,佐以鱼汤和咸鱼、米饭,很少吃肉,问了之后才知道。

    因为这些人往来汴京和他区之间,自然紧跟汴京时尚。汴京以食用羊肉为荣,故而这些人便将吃猪、鸡鸭肉的钱省下来去市羊肉。而有趣的是,大宋国家中心的汴京城的百姓其实并不忌讳吃用猪肉,在汴京城留下的记载中,街坊之间猪肉的消耗量仅次于羊肉同鱼肉,和鸡鸭肉几乎持平。

    不要觉得这种行为非常愚蠢,想想现代有多少学生、打工族省吃俭用宁可去买个肾机,也不愿意购买较为廉价、实用的平价手机吧。而作为对比的是,中高层阶级对于购买手机却较为随意,基本是哪种好用购买哪种,并不追求品牌。

    这些船工便是如此,虽然过程可能困难,但是只要想到屯上三五个月就能买一点羊肉归家,羊肉烹煮的味道可以让四邻都能嗅到,这是多大的虚荣,这些船工便能够忍住。

    从事重体力劳动,却没有有效的补充蛋白质的方法,带来的结果就是引发蛋白质缺乏症。

    成年人容易引发肌肉衰减,而众所周知,肌肉便是人体骨骼的保护伞,没有了肌肉,关节、骨骼的脆弱度上升,更会引发骨质疏松、关节炎等毛病。

    再试想一下,这些船夫省吃俭用就为了买一次羊肉烹煮,作为壮劳力的他们尚且如此,其家人呢?其孩童呢?

    为什么当年华夏政-府大力推广一人一杯牛奶,为什么必须让孩子在学校内吃午饭,为什么幼童会多一顿校内的间食?

    不是学校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方便管理,而是初时中国儿童营养缺乏、蛋白质缺乏问题非常的严重。

    而对于孩子来说,蛋白质缺乏所引发的生长迟滞、智力发育障碍、低蛋白血症等等疾病,将会伴随他们终生。

    正是因为如此,当时华夏政-府在微薄的财政收入中硬是挤出了这一笔开支贴补学校,直至今日,学校里面的食堂费用都比市场价要便宜两到三成。

    固然政策到了今日也因此引发了种种问题,但是我国的70后至今的学子都确实从中得益,也是即使到了今日,学生们基本都能负担得起食宿开支的情况下食堂菜依然存在的理由。

    这是国家能够给与穷苦出生孩子最大的温柔——一个平等的,不会被人鄙夷的吃饭环境,以及一顿可能不美味,但是能够提供你足够能量,让你继续与命运搏斗的一顿餐饭。

    羊肉好吃,营养也高,但是试问一个月乃至两三个月食用一次的羊肉所能提供给人体的蛋白质含量,如何能够比得上一两周一次的猪肉呢?

    但是这种事,是民众的人生自由,出文劝告他们不要如此只会无形得起到宣传作用,只是好在如今这种情况应当尚未铺展开来,希望仅是个别现象。

    而且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因素——羊群占用了大宋为数不多的养马土地。

    和并不需要放牧空间,甚至于在狭小空间能够养得更壮的猪不同,羊是一种需要空间也需要大量牧草的存在。

    大宋在失去广袤的西凉牧场、北部辽阔燕云之地之后,其本身可供养马的空间便已经少得可怜,虽然宋中期在王安石的宣传和变法中逐渐开始民间养马,官府给补贴的模式,但是需要一提的是——这些马最后被证实无法参与作战,仅仅能够驼运重物。

    道理十分简单,你将雄鹰当做鸡来养,怎么还能够指望它能够勇击长空?

    而对比马这种所有家畜中最为娇贵的动物,如果仅仅是用来骑乘和运物,还不如使用脾气更好,更容易养活,而且本身也可充作军粮的驴呢。

    任何东西靠着情怀和官方强压都远不如市场需求才能铺展开。而养马就是一件付出和需求极其不对等的生意,若将其下方到民间饲养,对于民众来说即便有政-府补贴,养马依然是亏本的。

    故而王安石变法失败之后,北宋的马匹数量便也跟着急剧减少,

    当然王安石在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屁孩,这一政策也尚未实行,但是想想一下数十年后都已经使出让民众养马的昏招了当时的北宋是有多缺马。

    缺马的原因和北宋喜好食用羊肉分割不开,因为商人……乃至于宋朝的官僚机构都发现,养羊能够获得更大的利润,而且羊本身就比马更容易照顾,加上当时的大宋对于马匹并没有硬性需求,毕竟此时宋辽正在蜜月期,没有战事。

    没有需求自然也没有产业,除却硬性规定的马匹数量外,宋朝仅有的一些草场都用来养羊了,这些羊还因为极其美味进入了皇宫的灶间。

    如果白锦羲想要拿回燕云十六州,那就要和辽国发起战争,如果要开战,如今的马匹数量势必不够,而想要增加马匹数量,就需要将优良的牧草和可以恣意奔跑的土地从羊的手中夺回来。

    而做成这一切的第一步,就是推广一个廉价的、美味的、并不需要牧场饲养,也可以小规模家庭饲养的肉类。并且将之做大,做强,做到人们逐渐发现这东西的确不错。

    猪肉的前景为何?只需要看到现代猪肉成为华夏销量第一的肉类便可知晓。

    这看起来似乎有些戏剧化,甚至让人有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感觉,但是夏安然却很清楚,很多事情的改变,就是在于不经意之间。

    改变一个积弱的民族,可能就只是需要一个鸡蛋,既如此,焉知改变一个强国弱军的朝代,不能从推广猪肉为先?

    更何况,羊是一种啃根的畜类,所过之处的林地第二年可谓寸草不生,若一片草原长久养羊,不用多久这块林地就会退化,这也是游牧民族永远无法停下脚步的原因,养羊,是以这片土地数十年的未来岁月作为代价的。

    故而在现代的养羊场大部分都是圈养,并不会给予羊群充分的活动时间,然后以螺旋的方式在料槽内投入草料,以此在增加活动量的同时避免草地被羊群毁坏。

    有一些城市还会根据当地情况禁止饲养羊类,就是怕羊破坏当地脆弱的生态环境。

    要改变这一点绝不容易,因为羊肉的量少故而珍惜,加上宋朝王室的亲力代言,使得羊肉成为了一种奢侈品。

    但无论如何,任何国家消耗量最大的永远还是民间。

    夏安然垂眸沉思,忽而听到举着玩具风车跑过的小童一声高喊“要炸花花啦!”他一愣,抬头看去。

    小童年幼,只怕是还读不来花炮二字,便直接说是花花,童言童语让人心悦,夏安然跟着人群的方向走到了岸边,他发现身边的多多少少都拿了一袋排条,边走边有人插着吃。

    幸而江边风大,夜风裹挟而过,将排条的油烟气以及旁的食物的味道吹散,这才没让他的鼻端全被这些食物的味道占领。

    他于人群中护着夏多多往后方一些的位置走去,那是来之前白玉堂告诉他的最佳观景点。

    当然,这个位置曾经只是江边的寻常位置,但是现在白家人准备在这儿囤坐,放的又是自家的烟花,只需要仆役们多走几步去燃放烟花,这儿自然就成了最佳的观景点。

    夏安然到的时候,白玉堂早就到了,如他意料中的并未看到白锦羲,白家二少自然不会出现在人前,故而此处仅有白玉堂一人,见着夏安然拿着个面人过来,白玉堂看过来一眼,有些好奇他让人做了什么。

    见到他手上的鹦鹉面人,白玉堂忍不住眨眨眼,他看看面人,又看看夏安然肩膀上的鹦鹉,嘴唇动了动,没忍住,还是语气古怪得问“先生,您眼中的鹦鹉……长这样?”

    夏安然手上拿的鹦鹉栩栩如生,二足踩在竹签上做振翅欲飞姿态,只是……

    它有着巨大一片的红色尾羽。

    白玉堂没注意到夏安然疯狂眨眼的表情,他嘴角微扬,扯出了一抹随意的桀骜来,此时他两位兄长都不在,他便没能把持住,泄露出了几分真实情绪。

    白玉般的食指随意得指了指夏多多的鸟头“它的尾巴……都没有泥人的三分之一长呢。”

    “嘎嗷!!!!”

    被嘲笑了的愤怒多多鹦足下一蹬,像一颗小炮弹一样从夏安然的肩膀上直直冲向了白玉堂。

    用他的切身行动表现了——公鸟的彩色尾羽,神圣不容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