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十七王赋诗赞贤妃 朱高煦设计害太子

倾世明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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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伊始,各位藩王入京朝见天子,这日夜里,朱棣特意与宁王朱权到御花园走走,他二人相聊甚欢,在回乾清宫的路上,朱棣说道:“当年靖难之时,朕答应与你中分天下。”朱权大惊失色,赶忙施礼,“四哥说笑了,臣弟对天下不敢兴趣,臣弟只对这些感兴趣。”说着,朱权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朱棣将纸展开,马煜赶忙将灯笼凑上前去,朱棣念道:“纷纷雨竹翠纷纷,点点风花落绿阴。贫恨苦吟穷寞寞,乱愁牵断梦沉沉。昏昏岭隔重重信,渺渺江如寸寸心。因有事情闲默默,我于疏拙老骎骎。”朱权笑笑说道:“四哥将这诗倒过来再念。”朱棣看了一眼朱权,便将诗倒过来念道:“骎骎老拙疏于我,默默闲情事有因。心寸寸如江渺渺,信重重隔岭昏昏。沉沉梦断牵愁乱,寞寞穷吟苦恨贫。阴绿落花风点点,森森翠竹雨纷纷。”朱棣念完,不仅赞赏:“这叠字回文诗写得妙,老十七真乃才子。”“谢四哥夸赞,臣弟就喜爱诗词歌赋,治理天下还是四哥的事情。治理天下可是不易,就拿四哥来说,每日四鼓便起,深夜才睡。夜里梦到国事还会惊醒。臣弟可不受那份罪。”见朱棣将那叠字回文诗递了回来,朱权赶忙接在手中。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悠扬的箫声传了过来,朱权寻箫声而去,已是到了乾清宫外。朱权不由得赞道:“忽闻天外玉箫声,花下听来独自行。三十六宫秋一色,不知何处月偏明。”朱棣笑笑问道“这箫声是不是很美?吹箫的人更美。”朱权点点头,“能在乾清宫吹箫的,定是独得天宠的权贤妃。”“你平日不在南京都知道权贤妃?”朱权笑笑说道:“四哥为了贤妃娘娘都快罢黜六宫了,何人不知啊?也好,有人能活到四哥的心里,免得四哥孤苦。”“是啊,后宫当中,她最得朕意。朕忙国事的时候,只要有她在身边,朕便不觉乏累,不觉孤苦。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她独自吹箫,定是想朕了,朕先回去了。”待朱棣回了乾清宫,朱权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把那叠字回文诗揣在了怀中。

    转眼间到了永乐八年二月,朱棣率军五十万,亲征鞑靼,权梦初、朱高煦、杨荣、马煜、戴原礼等随行,太子朱高炽监国,杨士奇、杨溥、蹇义、黄淮等人留辅太子。

    出征之前,朱棣在午门举行了隆重的亲征礼。待王公贵戚、文武百官、出征将士齐聚在午门,朱棣再次穿上了武弁服,在鼓乐声中行至午门之上,朱棣将广袖一挥,鼓乐之声戛然而止。只见朱棣端起了一碗美酒,出征众将士也将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只听朱棣大声说道:“昔日太祖皇帝龙飞淮甸,汛扫区宇,东抵虞渊,西谕昆仑,南跨南交,北际潮海。而后,朕应天顺人,登基为帝,谨遵太祖遗训,日月所照,霜露所濡之处,其人民老少,皆欲使之遂其生业,而今鞑靼屡屡犯我天朝,践我河山,欺我百姓,辱我子民,是可忍孰不可忍,边境不肃,如何让大明国运昌盛,如何让百姓家给人足,斯民小康。为大明江山社稷,朕御驾亲征,扫除边患。朕用这碗中美酒,敬诸位良将士众,愿我大明君臣上下一心,三军将士齐心协力,逝扫北虏,兴我大明。”说完,朱棣将碗中美酒一饮而尽,待众将士跟着饮了碗中酒,朱棣将碗猛摔在地上,大喊一声:“逝扫北虏,兴我大明。”众将士也将碗摔在地上,齐声高呼:“逝扫北虏,兴我大明。”

    在响彻山河的喊声中,朱棣拉着权梦初走到军中,待权梦初上了凤辇,朱棣便跨上战马,带着五十万大军踏上出征的道路。靖难之役八年后,朱棣又一次踏上了出征的道路,此时的朱棣已是权倾四海、威震天下的大明皇帝,童年丧母的悲痛,少年发奋的辛劳,中年起兵的艰辛,都已成为过往云烟,如今这位五十岁的皇帝率领大军踏上了御驾亲征的道路,他心中挂念着的是大明边境的安宁,是大明江山的稳固,是大明子民的安居。

    朱棣御驾亲征,权梦初随行,王玉竹自是伤透了心,玉竹夜不能寐,便扶在长乐宫的宫墙上叹道:“随陛下亲征,当真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啊。”郁离忙跑过来扶着玉竹,“娘娘,外面凉,咱们去屋里坐着。”玉竹依然扶着宫墙流着泪,“‘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娘娘快别如此,等圣驾回京,陛下必是先来看望娘娘的。”“陛下哪里还记得本宫?陛下心中只有她。这么多年了,陛下何曾如此冷落过本宫?还是在燕王府的时候好,陛下从来不会不顾本宫的感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她?”偷偷潜伏在长乐宫的纪纲默默自语道:“玉竹,再等等,等到陛下回来,陛下身边就再也没有权贤妃了。”

    大军火速行进,权梦初在车辇中觉得颠簸得很,正在通身不舒服时,突然车辇停了下来,只听朱棣在辇外说道:“梦初,行军过快,车辇中是不是很颠簸?若是坐得不舒服,出来同朕骑马如何?”梦初掀开辇帘,“可是陛下,妾不会骑马的。”朱棣笑笑,“朕当然知道你不会骑马,朕来教你如何?”梦初看着战马有些害怕,朱棣伸出手,“有朕在,别怕。”梦初走下车辇,将手放在了朱棣的手上,朱棣一把将梦初拉上马,带着梦初纵马驰骋。梦初喊道:“老四慢点,妾害怕。”朱棣笑着说道:“别怕,朕在你身后呢。咱们得快点,到大军的最前面去。”

    大军终于出了居庸关,又行至邱福败师之地——胪朐河。朱棣在胪朐河畔安营扎寨。朱棣拉着梦初的手伫立在河边,沉默了许久说道:“这便是邱福败师之地,十万明军的英魂都在这里。既然这次明军又在这里饮马安营,那便将这‘胪朐河’改名‘饮马河’。”

    梦初在营帐中侍奉在朱棣左右,“昨日夜里,老四咳了几声,妾便去询问了戴太医,戴太医说,这胡桃茶可以润肺止咳。”说着,梦初将一杯胡桃茶递给了朱棣。朱棣饮下核桃茶,“这军中不比宫里,苦了你了。”“能旦夕侍奉老四左右乃是妾的福分,哪里还有什么苦不苦的。”朱棣细看看梦初,还是那般清丽动人,素白的冬衣与斗篷穿在身上,头上御寒的卧兔也是白色的,是那般清新淡雅,朱棣不禁说道:“若是这朔漠之上降了雪,你穿这身出去,朕都找不到你了。”“还不是陛下心疼妾,为妾准备了如此清丽且御寒的衣裳。”梦初边说边拂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突然一张折叠的纸从她的袖中掉在了地上,朱棣捡起那张纸,“这是什么?”待朱棣将纸展开一看,乃是一张曲谱,“这是什么曲子?”梦初笑笑答道:“是妾为老四谱的曲子,只是妾虽会吹箫,却不善谱曲,也是边学边谱着,半年多了,还未将其谱好。”朱棣脸上露出几丝惊喜,“为朕谱的曲子?”“是啊,老四那般神勇,妾想谱上一曲,让后人传唱。这曲的名字叫《燕舞盛世》可好?”“为何叫《燕舞盛世》?”梦初笑笑,“老四‘奉天靖难’之前受封燕王,这‘燕’与‘燕’乃是谐音。后来,这燕儿高飞上帝畿,他开运河、修大典,在哈密设卫统西域,派郑和巡洋慑四海,如今为了肃清朔漠而御驾亲征,是何等威武,何等神勇。再过些年,老四迁都北京,将东南西北全都掌控在手,我大明便可家给人足、斯民小康。而这一盛世的到来都是因那燕儿。老四为军国大事所做的一切便如那燕儿飞舞一般,那燕儿励精图治、勤政为民,终于舞出了永乐盛世,所以此曲便叫《燕舞盛世》。”朱棣开怀大笑,“朕的梦初如此有心,这曲子就叫《燕舞盛世》,何时谱出来?朕等着听。”“不急,妾要用心将这曲子谱好,待回到宫中,妾便去请玉竹姐姐将这曲子配上一段舞,玉竹姐姐的舞姿最是曼妙,有曲有舞,才好代代相传下去,到时候后人在听曲赏舞之时,便想起了老四,让他们知道是老四的励精图治,才有了家给人足。是那燕儿翩翩起舞,才舞出了斯民小康。”朱棣欣慰地对梦初笑了,“待你我琼台赏月之时,咱们便琴箫合奏这曲《燕舞盛世》。”

    正在这时,朱高煦来到朱棣帐中,“父皇,咱们何时去探查敌情?”朱棣说道:“准备一下,这便走。”朱棣转头对梦初嘱咐:“别到营帐外去,外面冷得很,当心冻坏了。再说,这朔漠之上,朕怕你有危险。在帐中好好歇息,朕去去就回。”说完朱棣便欲出帐,梦初跑上前去拉起朱棣的手,“小心点,早些回来,妾等着老四。”朱棣拍了拍梦初的肩,点点头轻声在梦初耳旁说了句“放心”便与朱高煦探察敌情去了。

    朱棣战功卓著、威名远播,得知大明永乐皇帝亲征的消息,本雅失里与阿鲁台率军而逃,朱棣虽然八年未经战阵,可英武不减当年。朱棣得知本雅失里与阿鲁台已经逃走,便将大军辎重放于饮马河畔,带上大军的口粮,轻车简从,一路狂追,终于在斡难河追上了本雅失里。本雅失里率众拒战,朱棣亲率前锋迎击,本雅失里大败,丢盔弃甲,只带着七个随从奔逃。明军缴获辎重、粮草无数。本雅失里一路逃到了瓦剌,哪知逃到瓦剌之后,已与大明结盟的瓦剌首领马哈木将本雅失里的人头割下,献于朱棣。

    打败本雅失里后,朱棣又率军追寻阿鲁台,可这北地苦寒,朱棣染了风寒,日夜咳得厉害,加之风湿的病症又犯了,通身疼得坐卧难安。梦初侍奉在侧,竟也被传上了风寒。可梦初拖着病体还是旦夕侍奉在朱棣身边。

    这日戴原礼为朱棣、梦初切了脉说道:“陛下与娘娘的风寒之症都已好转,只是这咳疾,都要再服上一段时日的药才能好起来。这北地苦寒,咳疾不好治愈,且军中治咳疾的药不多了……”朱棣赶忙吩咐道:“高煦,传信给太子,让他多备些治疗咳疾的药物,着人火速送到营帐中来,贤妃这几日也是咳得厉害。”说完朱棣又猛咳起来。戴原礼赶忙上前,拿出了银针,朱棣将左手伸出来,只见戴原礼用银针在朱棣左手上扎下去,又捻了捻针,过了一会,朱棣的咳声便止住了。梦初惊奇地问道:“戴太医,这便是大明的针灸?”“回娘娘,正是,方才臣用银针刺在陛下的虎口穴,陛下的咳声便止住了。”朱棣笑着说道:“戴太医乃是大明神医。一会让戴太医给你的虎口穴也刺上一针,你便咳得不那么厉害了。”“陛下过奖,一会臣便为娘娘用针,只是此次陛下与娘娘的咳疾都很重,需要配合药物调理方可痊愈。待南京的药送来便好了。”

    待戴原礼出了营帐,朱高煦便走上前来,“戴太医,咱们军中还有多少治咳疾的药?可够父皇一人痊愈的?”“陛下尚可痊愈,可是贤妃娘娘也咳得厉害。”朱高煦漏出一丝坏笑,“军中的粮都不多了,再找不到阿鲁台,恐怕咱们有断粮的危险,咱们在居庸关以外,距南京路途遥远,跋山涉水,且这北地一片朔漠,运粮运药进来,谈何容易?不过,本王这就传信给太子,父皇与权娘娘的身体要紧,无论如何,治咳疾的药一定要运至军中。”戴原礼连忙点头,“如此甚好,有劳汉王殿下了。”

    朱高煦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娄权说道:“殿下,奴去传令南京备药的事儿。”“站住,先不许告诉太子。”听朱高煦如此说,娄权一脸疑惑,“殿下,若让陛下知道,是殿下耽搁了备药的事儿,那陛下还不龙颜大怒?殿下不见那权贤妃也咳得厉害,陛下有多疼权贤妃,谁人不知啊?”“是啊,父皇如此疼贤妃,若是贤妃的病,因为太子备药不用心而耽搁了,会怎样?”娄权露出几分担忧,“若是陛下彻查此事,知道不是太子的过错,殿下岂不危险?”“父皇不是不知道,再找不到阿鲁台,军中都快断粮了。咱们现在可是在居庸关以外,运粮运药进来,谈何容易?再说了,若是父皇真的追究起来,也是派锦衣卫彻查此事,有纪纲相帮,当然会向着本王,所以,不管是粮草还是药物,运不过来都是太子的过错,与咱们不相干。”娄权恍然大悟,“还是殿下精明。”

    朱棣继续率领大军在朔漠之上寻找着阿鲁台,可权梦初的咳疾越来越厉害,戴原礼将药端给权梦初,“娘娘咳得厉害,快将这药喝了吧。”梦初问道:“南京的药送来了没有?”戴原礼无奈地摇摇头,“军中的粮都不多了,再找不到阿鲁台,军中连粮都断了,陛下连他自己的御粮都拿出来分给将士了。汉王殿下说,居庸关以外,距南京路途遥远,跋山涉水,且这北地一片朔漠,那粮与药难送进来。如今剩下的药怕是只能够陛下一人痊愈了。”“既然如此,把这药给陛下留着。”戴原礼为难地说道:“陛下有旨,让臣好生为娘娘调理。”“戴太医放心,本宫不碍事的。军中缺药的事儿,先别让陛下知晓,陛下整日为找不到阿鲁台而忧心,这等琐事就别烦扰他了。劳烦戴太医每日给本宫用针,暂时止住咳,本宫不想让陛下担心。”戴原礼只好应道:“是,娘娘,军中还有些胡桃茶,可以止咳。娘娘每日喝一些。待南京的药送过来便好了。”权梦初点点头,“有劳戴太医了。”

    待戴原礼退下之后,梦初又咳了几声,紫嫣疾步上前,拍着梦初的背,“娘娘的咳疾好似比陛下还重,等药物送至军中,娘娘的病恐怕更重了。”“我无妨,陛下龙体要紧,每夜听他咳得那般厉害,本宫这心中都着实不安。吩咐下去,药物不足的事儿千万别让陛下知道,免得他忧心。还有,陛下把他自己的御粮分给了将士,那便将本宫的粮分给陛下。”紫嫣担忧万分,却不得不点点头,“是,娘娘。奴婢给娘娘冲些胡桃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