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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毒妇!我说怎么内务府的生意出了错,原来是你捣鬼!你把我引开了,才好串通你的丞相爹,把樱雅抓走!”上官建成自觉道理都在这一边,趁着围观的人多,使劲儿地出胸口这种恶毒的气。
本来有些人还是听信了上官建成的话,觉得是朱婉清仗着娘家的势,仗势欺人。
但是一听上官建成说出这种话,大家立刻觉得那张姨娘也不是善茬儿,难怪正室容不下她。
上官建成不屑地盯着朱婉清,一副要大闹一场的样子。
朱婉清嫁给他那么多年,他开始还是很喜欢她,仰慕她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最看重的女人就是朱婉清,直到他见到张樱雅,才知道自己错了。
张樱雅才应该是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他已经变了心,再看朱婉清,就觉得她哪里都不顺眼。
听她说话嫌声音太难听,看见她的容貌嫌她不够美艳,做生意嫌她太能干,把自己比了下去,甚至家里的管事、掌柜和下人,都是更愿意听朱婉清的话。
但是朱婉清的娘家实在太显赫了,上官建成自觉自己得罪不起他们,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让她死了更好……
当年的事,虽然朱婉清逃过一劫,但是上官建成一刻也不敢忘,那是扎在他心底的刺。——不除掉朱婉清,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安枕。
上官景辰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挣开朱婉清的怀抱,从车上跳下来,挡在车前,对上官建成道:“爹!您不要骂娘了!张姨娘犯下通敌卖国的大错,跟娘有什么关系?张姨娘通敌卖国的时候,娘还在江南养病呢!——张氏本来就不是好人!”
“她不是好人?她不是好人,能把你这傻子拉扯大?能让你有如今的样子?!”上官建成见上官景辰也敢跟他顶嘴,忙捋起袖子,就要动手,“你这个小兔崽子,也敢跟你爹叫板了是不是?!”
“住手!”朱婉清这才抬头,冷笑道:“是,张樱雅贤良淑德,但就是非要指鹿为马,把我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出口成章的儿子生生逼成傻子,才能在她手下活命!”
“上官建成,虎毒不食子,你呢?有了别的女人,就把我生的两个孩子往死里糟践!如果我没有活着回来,这两个孩子都逃不过张樱雅的毒手!”
“你胡说!”上官建成的瞳仁猛地一缩,生怕朱婉清想起当初给她灌药的事,连声阻止,“樱雅才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他……”上官建成指着上官景辰,哆嗦了半天,还是道:“他本来就是个傻子!谁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又给治好了!”
“我不傻!”上官景辰大声说道,“我要不装傻,张氏根本不会容我活下来!”
围观的人群再次哗然。
上官景辰才十岁,生得比一般十岁小孩还要瘦弱一些。
才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要从小装傻,才能活下来。
那张氏的手段,真是可想而知了。
不远处的地方,顺宏帝了便装,正带着朱大丞相一行人往上官家的大车这边走过来,结果还没走过去,就看见上官建成匆匆忙忙赶来,跟车上的朱婉清和上官建成吵了起来。
顺宏帝便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越听上官建成的话,顺宏帝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背着手,默默地旁听。
朱婉清这时也从车上下来,揽着上官景辰的肩膀,轻言细语地道:“老爷,张姨娘的事,是她咎由自取,您要不信,可以到刑部和大理寺打听。”
“你别拿刑部和大理寺压我!谁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就是你爹的地盘!”上官建成怒吼,“当然是你说了算!”
“住嘴!”冯嘉靖刚走了过来,就听见上官建成在夹带私货,暗指朱大丞相以权谋私,马上呵止了他。
上官建成一回头,见是冯嘉靖,被他冰冷的神情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条件反射般要给他躬身行礼,但是很快想到冯嘉靖跟他大女儿定了亲,就是他女婿!
这女婿见了岳父,怎么可能摆得起架子?!
他要敢摆架子,自己就不把滢滢嫁给他了!
上官建成顿时觉得自己底气足了,冷笑着挺胸叠肚道:“嘉靖,你来得正好,快帮我说说话。这女人把你庶岳母关到了白塔大狱,你快去找朱大丞相,把她放出来。”
冯嘉靖皱了皱眉,还没有说话,就听上官滢滢已经赶了上来,对上官建成怒道:“爹,您说什么胡话?!我只有一个娘,哪里来的庶母?”
“张姨娘难道不是你庶母?”上官建成恼火说道,“你可别忘,张姨娘就算对不起别人,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她对你,比对她亲生女儿还好!”
说起亲生女儿,上官建成猛然想起了上官飘香,逼着上官滢滢问道:“飘香呢?你把飘香藏哪儿去了?”
上官滢滢对上官建成又伤心,又失望,极力忍住泪水,道:“爹,您刚回来,还不知道张姨娘的事,也是情有可原。她跟东临勾结,通敌卖国,罪证确凿!”
又提醒上官建成:“通敌叛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咱们家怎么可能有张氏这种人的位置?您不信,可以回去去问大伯父,他是族长,他可以证明,张氏的名字,在娘回来之后,就从咱们族谱上剔除了,她根本不是上官家的人!”
“呸!我要有爹做大丞相,我也能造出证据,说你娘通敌卖国!”上官建成大言不惭地道,死活不信张氏真的叛国,“你大伯父老背晦了,等我回江南,再把樱雅的名字加上去。”
远处的朱大丞相不安地看了顺宏帝一眼,想要开口说话,顺宏帝却伸出手,制止了他,淡淡地道:“没事,让他说。”
“爹……”上官滢滢定了定神,还想说服她爹,回去再仔细跟他解释,但是上官建成已经等不及了,他心急火燎一般,觉得自己多耽搁一分,张氏在千层塔大狱就多受一分苦。
眼见冯嘉靖不搭理他,上官建成又有些怕冯嘉靖的官威气势,不敢催逼他,而上官滢滢现在的未婚夫是冯嘉靖,他也不敢惹她。
朱婉清是朱大丞相之女,他更不敢惹,想来想去,只好把一腔怒气发到上官景辰身上。
“小辰,过来!”上官建成眯着眼,不善地唤道。
众目睽睽之下,亲爹叫他,上官景辰不敢不去。
他挣脱朱婉清的手,对她笑了笑,道:“娘,没事,我过去,好过娘过去……”
他好像知道上官建成要做什么,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上官建成狞笑着,等上官景辰走到他身边,便抡起胳膊,一个大耳刮子朝上官景辰脸上扇了过去!
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抬起胳膊的时候,竟然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上官滢滢就站在上官建成身边,见状大惊失色,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上官景辰面前,抱住他,用自己的后背抵挡上官建成的那一巴掌。
冯嘉靖在旁边也不会让上官建成当着他的面打上官滢滢姐弟俩,只不动声色咳嗽了一声,他的影卫便从斜刺里窜了出来,举手格住上官建成的胳膊,往后一掀,上官建成便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差一点跌倒在地上。
上官家的护卫也冲了上来,将上官建成扶了起来。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你岳父!”上官建成站定了脚步,不由大怒,对着冯嘉靖道:“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把女儿嫁给你!你是国公又怎么样?总不能强抢民女!”
冯嘉靖脸色肃然,手一招,抬了下颌,带着几分高傲,沉沉说道:“上官建成,你口出恶言,诬陷朝廷命官,罪不容赦!——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先关到千层塔大狱!”
冯嘉靖话音刚落,他的几个手下就冲了过来,将上官建成的胳膊反剪到背后押了起来。
在不远处旁观的朱大丞相脸色很不好看,上前一步,正要呵止冯嘉靖,便服的顺宏帝已经举起一只手,拦住他道:“没事,就带到千层塔大狱。”说着,转身就走。
朱大丞相不敢抗旨,而且冯嘉靖并不知道上官建成是什么人,他也没有提醒他,只是叫了自己的随从过来,轻声道:“跟着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
那随从应了,留在这里继续旁观。
上官建成见冯嘉靖一点都不怵他,居然将他真的抓起来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意思示弱,从小到大,他真没受过什么挫折,一向心想事成,如有神助一般。
冯嘉靖本来是他女婿,居然还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上官建成不敢瞪冯嘉靖,只好将目光转向上官滢滢,恼道:“滢滢!你就看着你未婚夫把你爹抓起来?!你但凡有一点孝顺的心,就不能眼睁睁看他这样羞辱你爹!”
冯嘉靖不容上官滢滢说话,马上冷冷地道:“上官建成,我冯某向来不徇私舞弊,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冯某忠君之心,可昭日月。——你羞辱朱大丞相在先,威胁本国公在后,无论用哪一条治你,你都逃不了牢狱之灾!堵上他的嘴,带走!”
说着一挥手,抢先转身,往上千层塔大狱那边行去。
千层塔大狱在西昌国京城东面靠海的地方,跟上官滢滢他们住的上官府在一个街区。
从上官府可以看见千层塔大狱,当然,从千层塔大狱也能看见上官府。
冯嘉靖带着人将堵了嘴的上官建成带回千层塔大狱。
西城门城楼下面围观的人群才四下散去。
就在离上官府大车不远处的街边酒楼里,一个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背着手,满脸阴霾地看着这一幕,手掌握得咔咔作响。
这人正是李家的五爷李培盛。
自从朱婉清从江南回到京城之后,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这一次,他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思念,偷偷来到这个路边的酒楼,花了大价钱包了靠窗的包间,只为偷偷看朱婉清一眼。
这一晚,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天上的焰火上,李培盛的目光却只在朱婉清身上。
今天的情形,也给李培盛很大的震撼。
他一直以为,朱婉清不顾上官建成对她做的那些事,还是执意要回上官府,是因为她心里只有上官建成。
可是上官建成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的这一番真心践踏在脚下,实在是让他不能忍!
这种贱人,她当真还要跟他一起过日子?!
李培盛不想再忍了。
他想,他是时候要出手了……
皇后杨玉韵坐着銮驾先回皇宫。
在半路上,她就听见了冯嘉靖将上官建成关到千层塔大狱的消息,不由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嘴地夸冯嘉靖:“冯国公真是好样的!不徇私舞弊,也不怕得罪了朱相!”
她的两个孩子,也就是皇太子孙煌宇和郡主孙颜清都陪在她身边。
听了杨玉韵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皇太子道:“冯国公后生可畏,朱大丞相年纪大了,未免畏手畏脚,不足为惧。”
二公主孙颜清也道:“朱夫人还是朱大丞相的嫡女,居然被上官建成这种小商户欺侮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怎么想的。”
杨玉韵笑吟吟地捧着手炉,眯着眼睛享受着那股暖烘烘的感觉,心情极是愉悦。
她看了看銮驾外面的情形,笑说:“你们啊,也别小看了朱相,姜是老的辣,这话是没错的。如果你们认为他把女儿嫁给一个商户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本宫就劝你们还是回学堂再念几年书,学学做人的道理再出来走动,不然白白被人卖了还给数银子。”
“啊?”皇太子和二公主对视一眼,都很惊讶。
“母后,难道,这其中还有内情不成?”孙煌宇马上问道,他是个很仔细的人,因知道自己身份贵重,更加慎重,从来不临险境,不立危墙。
二公主孙颜清深思道:“我听说,这上官建成当初是去朱家赴宴,当时还是大小姐的朱夫人被他瞧见,惊为天人才求娶的。谁知道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可见男人都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