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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起辈份,这冯嘉靖还是他们家世子的表叔!
如果单是上官滢滢,这婆子一点都不怕,反正都是她手里的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可是她冲撞的是冯嘉靖,跟上官滢滢就大不一样了,世子怎么会给她撑腰?!
“送到永兴侯府,就说是我说的,这样大腰大样的奴婢,永兴侯府大概也是养不起的!”
冯嘉靖冷冷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要永兴侯府将这个婆子发卖。
那婆子面色一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拼命想晕过去,却又不敢在冯嘉靖面前装晕。
上官滢滢这才低声道:“……她的卖身契在我这里。”
“在你那里?”冯嘉靖没想到上官滢滢居然有这婆子的卖身契,一时也是怔了怔,才对剑影道:“把这婆子先带下去,听候发落。”
剑影忙应了,将那婆子推推搡搡赶走了。
抄手游廊上只剩下上官滢滢和冯嘉靖两个人。
上官滢滢悄悄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见冯嘉靖面若冠玉,眉目悠远俊美,如同着色了的水墨画,既淡雅又浓烈,说不出的蕴藉风流。可惜他现在目光带火,满含怒气,生生破坏了那股淡然清雅的气势。
“……你不是很本事吗?”冯嘉靖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跟我做对的时候,可没见你退缩过一分一毫。”
哇咔!
上官滢滢讶然抬头,冯嘉靖说的是什么话,她怎么听不懂呢?
“还装傻?”冯嘉靖的脸色更加冷峻,“那婆子的卖身契在你手里,你还能被她钳制,你的胆子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说这件事。
上官滢滢两手一摊,无奈地道:“冯侍郎,她的卖身契虽然在我手里,您觉得我就真能随意处置她吗?”
“为何不能?”
“……她是司徒世子送给我的,而且每隔十天,她还要去永兴侯府回禀世子。”
上官滢滢淡淡说道,“官大一级还压死人呢,冯侍郎,我们小商户家和永兴侯府比,是什么地位?您不会认为我拿着她的卖身契,就能真的做她的主子吧?”
原来是这样。
冯嘉靖的脸色缓了一缓,连声音都不由自主温和下来,“……那你不是心甘情愿?”
上官滢滢摇摇头,看向冯嘉靖,正色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把她的卖身契给我。”冯嘉靖不再说别的了,直接找上官滢滢要那婆子的卖身契。
上官滢滢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你不用管,那婆子冲撞了我,你被我所迫,交出卖身契,仅此而已。”冯嘉靖淡然说道,迈步往前走去,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上官滢滢回头,目光定定地看着冯嘉靖的背影,咬了咬唇,出声道:“……我明日就命人送过去。”又道:“那我弟弟呢?”
“……过两天等我来朱相府,再行商议。”冯嘉靖头也不回地道,很快离去了。
上官滢滢如同做梦一般,脚步虚浮地来到朱宸灵的院子,拉着她的手笑道:“宸灵,我真开心!”
“怎么了?瞧你高兴成这样,捡到金子了?”朱宸灵白了她一眼,将手抽回来,给上官滢滢续上一杯茶。
上官滢滢接过茶放下,一只手不断转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笑道:“比捡到金子还好!小辰能进学念书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小辰?”朱宸灵探头看了看,“你没带他过来?”
“他在沐浴。”上官滢滢笑着躺在酸枝螺钿长榻上,双臂枕在脑后,出神道:“我也不期望小辰能中状元做大官,只要他能读书明理,以后能撑起上官家的家业,我就心满意足了。”
本来她只要小辰能活着就好。
后来觉得小辰不能只活着,他还要活得好,活得幸福快乐,才不枉此生。
朱宸灵点点头,抿了一口茶,道:“那你要多辛苦了,小辰现在连见生人都怕。”
“……冯侍郎说,愿意教小辰念书,我想试试……”上官滢滢终于悄声跟朱宸灵分享她的喜悦。
朱宸灵也很惊讶,放下茶杯,和她并头躺在长榻上,惊喜问道:“真的吗?冯侍郎真的答应教小辰?”
说完又问上官滢滢:“说,你用了什么法子,让那么高冷的冯侍郎同意教小辰念书?这是要拜师吗?”
上官滢滢想了想,没有说出是冯嘉靖主动提出来的,只是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说到拜师,她也不是很确定,道:“这个不知道呢,总是得先试试。如果小辰不愿意,又或者冯侍郎还是觉得小辰是一块顽石,不想教他,也没法子。”
所以现在说拜师的事,还太早了。
朱宸灵笑了一声,道:“这倒是不错,如果小辰真的能跟着冯侍郎开智,那你就活出头了。”
上官滢滢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祝祷了一番,道:“希望菩萨保佑,小辰能从此开启神智,和别的孩子一样就好了。”
……
从朱宸灵的房里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上官滢滢先去看了看上官景辰,见他已经睡了,才自去浴房沐浴。
她从浴房出来,看见司徒炀倾送的另一个婆子东张西望地走进来,大大咧咧地问她:“大小姐,您看见王姐姐了吗?”
这婆子说的“王姐姐”,就是刚才那个被冯嘉靖吩咐剑影带走的婆子。
这两个婆子一起从永兴侯府来到上官府,本是准备大展拳脚,好好炮制上官大小姐,将她握在手里捏熟了,以后纵然嫁到永兴侯府,也要倚靠她们两人。
没想到上官大小姐却不像她们想象中的商家女一样,更没有对她们言听计从。
她们已经打算好,明天就回永兴侯府向世子回报,最好能挑唆世子给上官大小姐施压,好好听她们的话……
上官滢滢坐在妆台前,一边打开那些面脂盒子抹脸,一边道:“她啊?刚才在外面冲撞了贵人,被人拿下了。”
“什么?!”那婆子吃了一惊,忙跑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妆奁匣子啪地一声盖上了,恼道:“大小姐,人家这样对您,您就任凭那人把王姐姐给带走了?!”
上官滢滢慢慢站了起来,面色越发冷肃,往旁边指了一指,“谁让你过来的?走开。”
那婆子张了张嘴,眼神闪烁,并不退让,又问:“奴婢和王姐姐说好了明天要回永兴侯府见世子,没有王姐姐,奴婢如何回话呢?”
这是用司徒炀倾来压上官滢滢了。
上官滢滢笑了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她淡然道:“你就说,你王姐姐冲撞了贵人,被人拿下了。”
“什么贵人?奴婢却不知道。有谁敢对长
永兴侯府的人下手!”那婆子在上官滢滢面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奴婢。
宰相门房还三品官呢。
她作为永兴侯府的家生子,用不着在上官滢滢这个商家女面前低三下四。
“呵呵,永兴侯府在我们上官府面前,确实是高高在上。”上官滢滢慢条斯理地道,“但是比永兴侯府高的门第,咱们西昌国也不是没有,你这话可别当着贵人的面说,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大小姐,您不是吓唬奴婢吧?”那婆子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
就算是朱相府,在她眼里也不过跟长兴侯府半斤八两,可算不上贵人。
上官滢滢见这婆子如此自大,也有心给她一个教训,便道:“你这样关心你王姐姐,也算是姐妹情深了,这样吧。我告诉你,你家王姐姐,刚才被人带到二门上去了。你去问问二门的门房,就知道她被带到哪里去了,别的我也不知道。”
那婆子狐疑看她一眼,道:“那奴婢去看看。如果找不到王姐姐,还要回来向大小姐讨教一番。”说着,这婆子风风火火出去了。
上官滢滢从紫檀木窗棂里盯着那婆子远去的背影,对彩桑吩咐道:“……吩咐人回去取她们俩的卖身契过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冯嘉靖肯定会把这俩婆子一道手收拾了……
不过上官滢滢没有想到的是,冯嘉靖居然这样雷厉风行。
第二天早上,上官滢滢刚命人将这两个婆子的卖身契送到冯嘉靖手上,到中午的时候,司徒炀倾就收到了一笔银子。
“这是怎么回事?”司徒炀倾坐在床上,将那两锭十两重的银子在手里抛了抛。
送银子过来的婆子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道:“这是冯府送来的,说是王家的和占家的卖身银子。”
“王家的和占家的?”司徒炀倾听得发愣,“她们是谁?冯府为何要给我送她们的卖身银子?”
“她们就是世子爷送给上官大小姐的两个教养嬷嬷。”那婆子的头越发低了。
“是她们?怎么又跟冯府扯上关系?”
“……她们在朱相府冲撞了冯侍郎,因此被冯府处置了。”那婆子哭丧着声音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撞到世子爷的枪口上。
司徒炀倾直起身子,脸色严峻,“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就将刚才在外门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上官大小姐去朱相府做客,这两个婆子不知高低好歹,冲撞了冯侍郎。上官大小姐不敢惹怒冯家,被迫交出了这两个婆子的卖身契。”
司徒炀倾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因为这事是冯家做的,他无法怪罪到别人头上,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冲着婆子恼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就知道丢人现眼!”
本来他还想再送两个婆子去上官府,但是经此一事,永兴侯府的婆子们对上官府怕得不得了,不肯再去做这份苦差。
司徒炀倾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了。
……
“外祖父,我想让小辰跟着冯侍郎念书,您看怎样?”上官滢滢征求朱大丞相的意见。
她和小辰都是朱大丞相的嫡亲外孙,如果她还要帮手,朱大丞相当然也是当仁不让。
朱大丞相很是惊讶:“嘉靖愿意吗?”又为难地道:“嘉靖这人很是不好说话,多少人托了人情,想拜他为师,他都没有松过口。如果你想小辰拜他为师,我们还是从长计较吧。”
朱大丞相以为上官滢滢是想让他帮着做说客,去说服冯嘉靖收上官景辰为徒。
上官滢滢笑笑道:“还不到拜师那么庄重的时候,我只想让小辰试试,能不能跟着冯侍郎识几个字。”
关键是小辰能不怕见生人,就事半功倍了。
“可是……”朱大丞相还是很犹豫。
上官滢滢就说了实话:“……外祖父,其实是冯侍郎主动提起的,所以我才……”
“居然是嘉靖主动说的?!”朱大丞相又惊又喜,又连忙嘱咐上官滢滢:“可别对别人这么说,不然可要得罪无数人了!”
关键是不能让上官景辰成为众矢之的。
上官滢滢忙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来向外祖父讨个主意。”
“既然他同意了,我当然没话说,容我给你们筹划筹划。”朱大丞相当真心情舒畅,决意要帮上官滢滢出面谈谈。
上官滢滢抿嘴笑了。
到了下午,冯嘉靖来到朱相府,朱大丞相便让上官滢滢带着上官景辰去他的外书房和冯嘉靖见面。
上官景辰还是躲在上官滢滢身后,虽然还是不肯见人,但是比前些日子完全迷糊的状态还是好多了。
冯嘉靖对上官滢滢招手,“小辰,跟我来。”说着,一个人先走入朱大丞相外书房的东次间。
朱大丞相捋捋胡子,笑容满面坐在堂上,对上官滢滢道:“你让他去吧。”
上官滢滢咬了咬牙,迟疑着松开上官景辰的手,低头对上官景辰道:“小辰,跟冯侍郎去看看。”说着,指了指东次间的大门。
上官景辰看了看东次间的门,只觉得那里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又像是猛虎张着大嘴在等着吞噬他。
正扭捏不前,恍然间和在东次间里面看着他的冯嘉靖对视一眼,被他眼底的星芒吸引住了,如同着魔一样,一步步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之后,东次间的门帘缓缓垂了下来,隔绝了上官滢滢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