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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
既然信的过,张瀚便是按着朵儿的肩膀,赞了一声。
“标下谢东主!”
朵儿红头涨脸,谢了一声退后。
王长富小声解释道:“这厮其实已经是队官,后来醉酒误事又殴打上官,然后被革职,差点没地方混饭吃……”
张瀚也小声道:“不是叫你找些厚道稳重些的人吗?”
王长富诧异道:“这样的人有家有小要养家,还当过队官,还不够厚道老实?东主,他们可是夜不收啊!”
张瀚喃喃道:“懂了……”
“在下任敬……”
“在下赵世文……”
“在下赵世武……”
赵世文和赵世武是兄弟二人,均是山西人,却在延绥镇当夜不收,家小在大同这边,这一次算是能回家就近谋事,两兄弟都膀大腰圆,神情剽悍,张瀚对他们也十分满意。
“在下李从业,见过东主。”
李从业也是蓟镇过来的,嘴里一口南音,看王长富的脸色,对李从业也是亲厚有加,张瀚心中明白,这大约是王长富的旧识,他着意看了一眼,李从业身量适中,走动时脚步轻捷,眼神锐利,脸部线条明显是南人,他没有细问,只是照例勉励了几句。
“在下愿为东主效力!”
三十来人,一晃儿功夫也就接见完了,张瀚的表现也是叫这些夜不收们初步的接受。
各人都是老于沙场的好手,张瀚的气息并没有刻意展露出来,但从话语,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透着强悍的自信和掌控力,而各人也听说过,东主打放火铳是个好手,亲手格毙多人,在见着张瀚之前,各人都不大相信,毕竟东主太过年轻,此时见了面了,夜不收们倒也是信实了此前的话,没有这气息的人,装也装不象,有这气息的人,纵是不刻意显露,到底还是能感受得着。
王长富道:“就是王朵儿和赵家兄弟,李从业任敬这几人跟着东主。”
张瀚点点头,向着众人道:“大家各有原因,离了边军到我这里,此前已经给过安家银子,今日初会,我这东主也不能太小气,每人再发给五两银子,挑出来随我出外办事的加倍,各人在此好生操练,我知道各人都有本事在身,但我每月给各位三两月俸,每家按丁口给粮食,发衣服鞋子,也不是叫大伙在这里每日闲晃的,有事出去办事,没事就接受王都头的管束,不服管束的也好,退了安家银子,海阔天空任你去得,到我这里,就守我这里的规矩,军中有斩刑,我这里没有斩刑,但规矩其实是比军中还严,各人听清了么?”
朵儿又上前一步,昂首道:“咱知道银子多拿就得有多拿的道理,东主放心,咱们受得管束,家小也搬取了来,忠心也是没有二话,既跟了东主,就是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这王朵儿虽是鞑官,到底归附二百来年,说汉话已经与汉人无异,不过这些鞑官出身的也多半还会蒙古话,加上武艺过人,骑射俱佳,倒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张瀚心中也是有些感慨,这样的人才,边军不得用,叫自己一个月三两银给请了来,而且对方明显感激至诚,在到新平堡之前,这些人是自己也吃不饱,更不论家小,现在的境遇比起在边军时天差地远,忠心什么的,确实也是不在话下。
其余众人当然也是依样学样,有不少人肚里也是暗骂,朵儿这厮看着粗直,其实心思动的真他娘的快。
张瀚此时也有些疲惫,但还是得振作精神继续忙碌,他和众人说了几句后折向自己的公事房,李玉景还在那边等着他。
这一弄连晚餐也是在房间里吃的,常氏差人来叫了张瀚几次,见他实在忙的不可开交,也就算了。
一直快到起更时分才把各处的细帐给看完,有一些需要批复的张瀚顺手批了下去,对李遇春等在外的重要人物,张瀚分别写了几封信,交代了未来几个月大致的方针策略。
这一走估计最少最快三个月,甚至可能一来一返要半年时间,张瀚在信中都是写明了,自己此行要很久时间,为了未来大计,此行也是非走不可。
主店他交给周逢吉,收粮是李遇春,老蔡是骡马行和兼管工匠,李玉景管帐目,杨士明管银库,还有几个管其余的各库,除了帐目是没办法外,张瀚也不大愿意叫人知道自己的全部家底是多少,哪怕是自己的部下。
王长富也不走,镖行的日常事务由他和梁宏管着,梁宏主要是管镖行,同时协调各处的关系,定期由梁宏负责召开会议,由周逢吉来主持,各人遇事可以商量着办,决断不了的急事,张瀚叫他们请李慎明帮着参谋,如果还是决断不了,就由这些掌柜级别的投票决定。
梁兴跟着一起走,张瀚对这个部下有心要提拔重用,历练是最好的帮助,杨秋原本也想带着,可这边很多隐密的勾当都是杨秋在做,镖行里的见不得光的人和事,也是杨秋掌总,把杨秋带着,张瀚担心后院起火,只得叫他留下看家。
“东主,最后还有件事……”
张瀚起身要走,李玉景赶紧也起身,脸上露出一脸为难之色。
张瀚道:“怎了?”
李玉景道:“这个月预计要增加三成到五成的纯收入,咱们给大同和阳和那边报的帐,怎么办?”
张瀚想了想,说道:“莫以小失大,眼下咱们还需借力的地方多,咱开辟了这么多新店和新路线,伙计人手明显增加,报过去的帐还是那样,人家会怎么想?我不在的这几个月,每月增加多少,你从其中拿出三成,给这两家分别算上。”
这三成最少也是一两千银子,这还是“小财”?李玉景先是有些不以为然,接着倒也是释然。张瀚若不是有这样的胸怀和手笔,恐怕也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还有太原和赖参将这里,还有另外几处,照例的贽敬之外,这阵子每月逐渐多加一些,度不可过,每月加一成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太原是张全昌,另外几处就是东路和西路等驻守参将和游击将军等,还有地方上有一些实权的掌印指挥,有的是按三节送礼,也有的是每月都有,按重要性和关系亲疏远近,李玉景手里就有一张单子,记录的十分清楚。
张瀚这时捏了捏眉,感觉十分的疲惫,从灵丘到新平堡奔波了几天,回到堡里就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他微微苦笑,还好自己这年纪和身体,换个人还真不一定顶的住。
“东主出来了?”
蒋奎站在院门口正打呵欠,已经起更,在这时代多半人早就睡了,就算张瀚也是习惯了早睡早起,和后世声色犬马夜夜笙歌完全不同,看到张瀚出来,蒋奎赶紧迎了过来。
“不牵马了。”张瀚看看远方的天际,群星闪烁,月亮又大又圆,似乎比往日离地球接近了很多,隐约似乎都能看到环形山,明日就是中秋,这阵子天又晴好,月色光亮,几乎可以如白昼一般视物无碍,一阵清风徐徐吹来,吹拂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叫他感觉十分舒服,精神也是为之一振。
他摆摆手,叫蒋奎不要牵马,借着月色清光,他在半夜的街道上慢慢走着。街道寂寂无声,也没有灯光照亮,还好星光月色足够明亮,能够叫他很轻松的找着回家的路。
这个时候,人的思绪很是发散,张瀚也想起了后世的种种,但没有几步路,念头就是又转了回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有与自己相关的这些人们,这里已经在张瀚的心灵中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曾经的一切已经渐渐淡忘,在大明和自己掌握的这一切,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家里的大门关上了,角门那里挂着灯笼,门也是半掩,张瀚几人的脚步传来时,角门推开,一个小厮睡眼惺松的看过来,见是张瀚,精神便是一振,先向后说了句话,接着赶紧提灯笼迎了出来。
接着是张春出来,张瀚见了他,笑骂道:“你现在每日要管的事情也很多,这么晚不睡等着我,还以为是以前呢?”
张春呐呐的道:“东主你不在家也罢了,在家的话我早早睡了,总感觉心里不得劲。”
这一趟出外,张春也是强烈要求跟着一起,但张瀚考虑到内宅和外头要有个能居中联络的人,张春虽小,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但段时间历练的还好,不论读书还是办事见人说话已经有了章法,年轻不怕,就怕蠢的不可调教,那就完了,张春还好没有叫他失望。
“好了,你们莫在跟进来了。”
张瀚进了内宅门,他摆摆手叫蒋奎等人莫要再跟进来。
府外有几个小院已经是杨秋买下来,有人在那边轮值护卫,府里就没有必要弄的剑拔弩张的,张瀚害怕常氏等人紧张。
他在外头做的事,多半都是瞒着常氏,特别是杀人放火这样的事,更是万万不能吐露一字给内宅的人知道。
就算内宅有人知道一些,也是严禁在常氏面前吐露一字,这些事都交代张春去办,想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