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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死了。
在那个她最爱的舞台上,她纵身一跃,在所有人的面前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与她平时的低调不同的,如此张扬的走向死亡。
夏卿无法忘记那鲜红滚烫的血液将冰冷的汉白石一寸寸染红,一寸寸浸暖,以及夏荷嘴边那抹满足的微笑眼里那道遥远的柔光。
因夏荷在众人面前自尽之事,一大批客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来醉仙楼,飞花阁也被迫关闭了。生意差了许多的玫娘心里郁结,但又因夏荷打小便在自己身边长大,给自己也赚了不少钱,如今这样死了也十分可怜,破例在众人面前撕了卖身契死后还她自由之身,还将遗体厚葬在京城郊外的一处山头。
夏卿那日晕了过去,但她只知道自己被人堪堪扶住,再然后她就没有什么记忆了。就连扶她那人是谁她也完全不知。
她一醒来便在夏荷的灵堂跪了一夜,夏荷躺在木棺里,眼睛已被人合上,嘴边的微笑却仍然未变,她安详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做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梦。
她死的一点也不痛苦,从她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死亡对她来说不可怕,更像是解脱。
她还是那么孤傲,不给旁人一点劝她的机会,跟随自己的想法做自己。
夏卿拿着夏荷留给她的一封信,迟迟不敢打开。
玫娘拍了拍夏卿因隐忍而瑟瑟发抖的身体,不禁叹了口气。
“看看吧,或许她最后有什么想告诉你。”
夏卿紧紧捏住信的一头,手指尖都被捏的泛白,信纸也因为过分用力而皱了起来。
她看着木棺中的夏荷,悲从心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都会一个个离开自己?
“师傅,你真自私啊。”
夏卿松开双手,将皱巴巴的信纸铺平,读了起来。
“木槿,
你一定在怪我吧,就这样选择了赴死,但我不能再活下去了,不能再这样肮脏的苟活在这个世上。
木槿有时候我在想若是一切都能重来,那该有多好。我可以不用这么累的生活,我可以有一个简单的家庭,有一个相敬如宾的夫君,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若有来世,我一定要过这样的生活。
我造孽太多,阎王爷想必不会放过我,只望每年清明你可以为我采几支桃花放在我的坟头,跟我说说醉仙楼的事情。
我一点也不难过,离开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你不要自责,即使当时你来拦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了。
最后望你能帮我告诉他,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夏荷书”
“哭出来吧,哭出来才会好。”玫娘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夏卿很是担心。从夏荷去世到现在夏卿还没掉过一滴眼泪,像是没事人一般的守着灵堂,处理着夏荷的后事。
“玫娘,他是谁?”夏卿将手中的信纸递给玫娘。
玫娘认真的看完信,一句话也没说。她心里已经知道夏荷信中的他是谁了,但她不能告诉夏卿。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她都不能说。
“我也不.......”
“是钰峥公子吧。”夏卿将玫娘心里的名字说了出来。她平静的看着玫娘,“这是师傅最后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好。”
“可是.....”
“师傅一定很爱他,可是我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夏卿猛地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下手的每一记都是无比的重,胸口也随着发出了记记闷响。
“别这样!木槿!”玫娘着急地拉住夏卿还在捶打着自己的双手,“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如何,就算是为了夏荷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夏卿呆滞地看着前方,浑身的力气也在这一刻被尽数抽离。
“玫娘,外面有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夏荷姑娘的。”赵文走到灵堂看见跪坐在棺前的两个女子。
“是谁送来的。”玫娘伸手将赵文手中的东西拿了过来。
“不知道。我刚刚出门发现在门上用刀子插着。”
“知道了,你出去吧。“
赵文送来的是一张薄薄的信纸,玫娘拆开信纸,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光凭上面的字迹玫娘已经认出八分,这样的字,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钰峥公子陌尘能写的出来了。她将信纸折好,走到夏荷棺旁,把信纸塞进夏荷早已冰冷僵硬的手中。
这一辈子,就为这一人。
玫娘在心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棺里的夏荷,还是这么笑着,棺外的玫娘却是五味杂陈。
“那是什么。”
“钰峥送来的唁词。”玫娘转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夏卿,“去歇会吧,我叫别人来守会。”
“我要见他,玫娘,帮帮我,我得见他才能告诉他!”夏卿突然跪在玫娘跟前,眼里竟然有了泪光,“师傅她,有多爱他,我要告诉他。”
玫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卿,现在的她估计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先去休息,我会安排你见他。”
“真的吗?”
“真的。”
玫娘望着被姿姿扶着回房休息去的夏卿,一时之间心里竟多出了几分酸楚。
“夏荷,安心去吧,木槿她,会好好的。”
夏卿躺在床上,眼睛一刻都未闭过。
每当她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师傅在台基上死去的模样,那些血,好多好多,多到让她害怕。
她支起身子,紧紧抱住膝盖,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才能暂时忘记那个梦魇一般的场景。
“师傅,是我害死你的对不对。”
“师傅,对不起.........“
“师傅,原谅我......”
夏卿将整张脸都埋在膝头,记得上一次她这样时,师傅还曾来安慰自己,现在却是.......
“不是你的错。”
突然一个魅惑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夏卿缓缓抬头,没有烛光,昏暗的房间里,眼前的男子却是那么清晰。
那身红色的衣袍在月色的照耀下,此时发出了柔和的光。
“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