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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妧妧。”程煜一脸关切道。
“我的手炉,好似落在马车里头了。”唐妩道。
“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说罢,程煜就又翻身上了马车,下一瞬,手上就多了一个用宣铜所制的手炉,他回身递给唐妩,“是这个吧。”
唐妩点了点头,乖顺地接过。
与此同时,程曦拽了拽唐妩的衣角,低声道:“大姐姐,我怎么瞧着郢王殿下在往咱们这边看”
唐妩心里撇了撇嘴,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道:“兴许殿下是有事找哥哥吧,”说完,又岔话道:“二妹妹,三妹妹,今儿风大,不然我们先进去吧。”
不得不说,若是要论蛊惑人心的功夫,十个安衿,也抵不过一个唐妩。
她明知道那人此时正在看自己,但硬是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她心道:既然表妹如此多娇,那还来瞧她做甚。
按大燕习俗,一年共有四次狩猎,分别为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四季的捕猎方式虽然多有不同,但唯有冬季的最为盛大。
此次狩猎,嘉宣帝不仅将大半个京郊围了起来,扎了营帐,更是将一旁山斋,茶寮都一一做了修缮,作为瞭望观赏之用。
嘉宣帝和明安皇后坐于东侧,世家一众女眷坐在西侧,长者坐前席,晚辈坐后席。
唐妩和程曦以及程蕤在这边刚坐下,安衿等人便也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安衿脚步一顿,她回头也不知和身边的女使说了甚,随后便坐到了和唐妩正相对的位置。
如今安衿的打算不说是满京城都知晓,那也差不离了,她仗着出身望族,又自恃美貌,便早早就把“郢王续弦”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直到方才瞧见了殿下看这程大姑娘的眼神,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安衿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
安衿将手炉放到了桌案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和身旁的徐盈盈道:“盈姐姐,在咱们对个儿坐着的那位,可是程家的姑娘?”
“是程家的没错,说来呀,最近程大姑娘这名号,可是响亮的很。”徐盈盈道。
“怎么说?”安衿悄声道。
“宁国侯家的世子,妹妹知晓吧。”
“你说的可是宁晔?”安衿皱眉道。
“妹妹难道没听说吗,宁国侯夫人去程国公府提亲,结果被拒了。”说完,徐盈盈还撇了撇嘴。
经徐盈盈这么一提,安衿才恍然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事,她思索了片刻,嗤笑道:“我还以为宁世子的眼光有多高,没想到也就这般而已。”
徐盈盈立即就懂了安衿话中的意思,连忙附和道:“是呀,说到底,她不过才回了程家几月而已。”
这时安衿挑了下眼皮,转而朝唐妩的方向睨了一眼,又低声道:“不过她的样貌倒是极好,也难怪宁世子会喜欢。”
“美则美矣,就是瞧着,少了一丝端庄大气。”
徐盈盈话音儿一落,就见安衿抿了抿嘴角,以示认同。
——
不一会儿,外面的射猎就开始了。
待狐,兔,猪,羊,鹿等走散于围中,嘉宣帝开了头弓,随后大燕的好男儿个个夹紧马腹,纵马而出,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自大燕开国以来,就十分重视骑术,所以京城的世家的公子们,且不论日后从文或从武,皆会在七八岁的时候,开始练习拉弓,射箭,待基础牢固,不出十岁,便会蹬上矮脚马练习骑射。
瞧这围场里的男儿就知晓了,有道是弓不虚发,飞禽走兽应声而倒。
箭矢簌簌,似雨一般倾盆而下,个个身手了得。
三柱香燃尽后,众人便又返回到了起点,侍卫解开一排排的麻袋开始清点猎物,几个内臣则一边敲锣一边报数,史官在一旁记录。
“郢王殿下,鹿九只,羊七头,狐两只,鹞十只,兔十六只。”
“程国公子世子,鹿七只,羊三头,兔三十二只。”
“怀化大将军,鹿七只,羊三头,兔十五只。”
“宁国侯世子,鹿三只,羊一头,猪一头,兔十三只。”
等敲锣声停下,嘉宣帝过目了详单,便从头到尾给了封赏,就连射中一只兔子的也没落下。
此番出行,虽说是为了冬季狩猎和祭祀,但又何尝不是嘉宣帝在借此机会犒赏身边的重臣良将。皇家近来一年可没少折腾京中的世家大族,抄家降爵的人数可谓是开国以来最多的一回,以至于近来京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所以今日这赏赐,也大有安抚之意。
须臾过后,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女使们从前往后地开始上菜,菜品备齐后,一阵欢快的鼓点便渐渐响了起来,这样让人恨不得一同摇起来的节奏,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很快,中间的地毯上,就站满了一些从远道而来的舞姬。
此次狩猎乃是随行女眷最多的一次,又有皇后娘娘在上头坐着,所以这舞姬的着装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保守,瞧不见腰,看不见胯,就连本该露出来的玉足,也被都裹上的金袜。
见此,席间不由得传出了几声遗憾的叹息。
舞姬闻声起舞,在一个下腰的动作后,一个接着一个地摘了面纱,美人巧笑倩兮,脚踝的铃铛也哗啦啦地跟着响,男人纷纷用炽热目光表示,这保守,也有保守的美。
山珍海味吃够了,清粥小菜也是美味佳肴。
也许是舞姬的动作愈来愈卖力,席间的男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动了桌上的酒,也不知是来了兴致,还是为了掩饰些什么。
总之,面前的杯盏一杯接着一杯的空。
唐妩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动到了郢王那头。
只见郢王此时目光也落在了一个舞姬身上,他端起面前的酒,颔首饮尽。
也不知是为何,就这一瞬间,唐妩甚至都想到了他醉倒温柔香的画面,她不禁自嘲道,听是一回事,看是一回事。
若是他待会儿真要宠幸这两个舞姬,她只能早些回营了。
要她眼睁睁看着,她还真是做不到。
酒过三巡后,皇后就借着头疼的由头同嘉宣帝一同离了席。
嘉宣帝一走,那这屋里的几个舞姬便如同是赏赐了。
这些个舞姬个顶个都是有眼色的,但凡身边有大夫人坐镇的,她们都避了过去,而像郢王那样一人一桌的,自然就成了唐僧肉。
片刻之后,地毯中间儿站着那两个,率先走到郢王身侧,二人齐齐跪下,一个端着酒壶,一个一个端着酒杯。
看似一丝一毫逾矩的行为都没有,但经验丰富都知晓,这酒要是接了,今夜便是要一度良宵了。
按说这时候,未出阁的女子都该早些回避才是,可安衿害怕这舞姬先一步勾上了郢王,便不管不顾地就往郢王那侧走。
“表哥。”安衿喝了两口果子酒,脸颊已是绯红,就连看着郢王的表情也是含羞带怯的。
见郢王不吭声,她便左脚绊着右脚栽到了郢王怀里,这动作不小,直接磕着了一旁的矮几,“疼。”
唐妩看着这一幕,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觉得是眼眶发热,是再也瞧不下去了。
“二妹妹,三妹妹,我先回营帐歇息了。”说完,她起了身子就往外走去。
程曦刚想出去追,程蕤就拽住了她的衣袖,“二姐姐,我这腿麻了,像是抽筋了。”
程曦回过头搀扶着她道,“哪只腿?”
“左边这只。”
程曦刚要给她压一压,就见宁晔走了过来。
“程二姑娘安,程三姑娘安。”宁晔身着墨色长袍,用玉冠束发,就他这张脸,也确实对得起他貌比潘安的名号。
程曦一见宁晔就想起了她娘嘱咐她的那些话,于是十分冷淡道:“宁世子安。”说完,她又转头看程蕤,“现在呢,好些没,能走了吗?”
“你大姐姐呢?”宁晔道。
程曦一脸防备道:“世子乃是外男,席宴散了你找我大姐姐做甚?”
宁晔勾唇一笑,柔声道:“我就想跟你大姐姐说句话,这也不行?”
就在程曦与宁晔说话间,程蕤的手突然隐隐发抖。
她一边和自己说不要慌,一边把小拇指放到了杯口处,轻轻抖了两下,将指甲缝里塞着的粉末尽数倒了在了里头。
“疼,疼。”程蕤低声惊呼。
宁晔道:“可需要帮忙?”
“我这腿,好似是抽筋了”
也许是人太过紧张,所以说的话也会出漏洞,程曦眼看着她她的手方才还扶在左腿上,这会儿已放到了右腿上,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这哪里是抽筋,她分明是看见宁世子挪不动步了。
程曦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竟突然觉得面前这两人也是般配的很,宁国侯世子得身份,估计正好随了她小娘的心思。
这么一想,程曦就松开了搭再程蕤手臂上的手,意味深长道:“看来三妹妹这抽筋,是好不了了。”说罢,程曦绕过众人,也走了出去。
程曦这个态度,让一向在女人堆里如鱼得水的宁晔不禁一怔,他侧头对着身边的随从十九低声道:“那程家二姑娘,怎么看我那个眼神。”
“公子别忘了,那次您在永杨街撞上的,就是程家二夫人的马车。”这话一出,就瞧宁晔的脸色变了。
得,他想起来了。
大概是几个月前,宁晔的同僚张远过生辰,非要去永扬街吃酒,永扬街那深水巷,女人的手腕都堪比架在脖子上得刀,怎么可能不被灌酒。
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醉了。
张远的人生一大乐事就是救娼从良,那日他借着过生辰的名头,心里一动,一出手就赎了两个勾栏瓦舍里的姑娘。
马车正好好向前行进着,可谁知张远忽然喊了停,旋即,蹲到路边就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见此,那两位姑娘也顾不得身上还穿着青楼里面的露骨衣裳,一个下来扶着张远,一个给张远喂水。
记得那是一条窄路,他们这一停下,自然就堵着了身后的马车,宁晔刚准备前去道歉,就见后面的夫人掀起了帘子。
那人正是程国公府二夫人杨氏。
作者有话要说:郢王:吃醋了吗?
唐妩:没有。
郢王:吃醋了吗?
唐妩:看不见就好。
郢王:你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