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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凉如水。
月光如缎，洒在这皇子府，像是蒙上了雾蒙蒙的纱衣。
这样寂静的夜中，却还有些人在烛火之中皱眉沉思。
“殿下？殿下？”研磨的丫鬟看着发呆的苏慕白有些疑惑。
唉！叹了口气。往常这个时候，三皇子早就应该和皇子妃腻在一起去了，现在还一个人在这书房之中呢。
丫鬟皱了皱眉头，主子吵架虽然和他们下人没什么关系。但是姜临秋性格温和，对他们也好，他们自然不希望她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丫鬟看着苏慕白低声问道：“殿下可是在想着皇子妃了？为何不去看她呢？”
“我没有在想她。”苏慕白回过神来斥责丫鬟，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想着姜临秋出神的呢。
为何临秋就不同意自己将锦妃的事情告诉父皇，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父皇被那敌国女探子蒙蔽吗？难道他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吗？就算是有为了自己的利益的缘故，但是更多的是为了这个国家啊，难道他们不能理解吗？就连自己的妻子也不理解自己，到底是有多失败。
“殿下啊，皇子妃多好的人呢。你可别再惹她生气了，再说，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多辛苦呢。”丫鬟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磨好的磨。然后福了福身子，离开了书房。
“她是很好，但是为何不想想我的处境呢。”苏慕白看着明明灭灭的烛光，无奈感慨。虽说皇帝有些偏爱他，但是他也终究是老了。这个时候出个宠冠六宫的宠妃，于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也想来日只悠闲山间，带着姜临秋，而不是在这京城乱流中，小心翼翼地保全着自己一家人。但是，他退不了了。夺位之路，进，则是活着，荣光加身，若是退，那等待着自己的就算不是满门具灭，也是幽禁终生。他不能选择认输，他能够退，但是跟在他身后的人，能退么？
他起身离开书房，漫步在小院之中。仔细想了想，也的确是自己急功近利了些。总要知道父皇对锦妃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才好下手。否则，若皇帝是真的宠爱信任锦妃，而自己却要说他心爱的女子是个敌国奸细。想必皇帝就算是认同了自己的话，也难免对自己有防备之心吧。
苏慕白看着已经熄灯的房间，想着这样和姜临秋两个人有隔阂也不好，觉得墨斩风说的没错。而且自己是个男人，和自己闹别扭的女子是自己的妻子，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退一步也没什么的。
他挥退身边跟着的小厮，皱眉。也不知道姜临秋能不能原谅自己？
此时此刻的姜临秋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并非不知道锦妃的身份是他们能够利用的最大致命点。说不定现在锦妃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知晓了。这时候告诉皇帝，的确能够给锦妃致命一击，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只是，姜临秋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啊。
她干脆起身，轻叹一声，却只见门被轻轻推开。
两人在月光之下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愣了两秒。
苏慕白赶紧关上门，说道：“怎么熄了灯还不睡觉呢，可别着凉了，你现在还怀着身子呢。”
“恐怕你现在是只关心你的孩子了吧，哼。”姜临秋轻哼一声，却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这一句话却让苏慕白心里微微放了心，他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
“睡吧。”苏慕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语气轻柔地仿佛在哄小婴儿。
姜临秋却淡淡地问了句：“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故意和你作对？不让你做想要做的事情？”语气却有些伤心，她真的是为了他好啊。
“没有，我知道，你是对的。你害怕父皇真的对锦妃动了心，那么我们告诉他这个，无疑是对他的致命一击。何况，父皇现在身体也不是很好，怕他身体扛不住。”苏慕白低叹一声，缓缓回答。
只是人心真的很难控制啊，尤其是自己想着有机会立刻掰倒锦妃，他如何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呢。
姜临秋皱眉，低声道：“慕白，你要知道，陷入爱情里面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照着父皇这样宠着锦妃娘娘的心，未必不是动了真的感情。自古最难揣测的，便是帝王之心。我们根本无从知晓，陛下的心思啊。”
她始终都觉得，皇室中人的心思，是最捉摸不透的。她也不想让苏慕白眼里只有这些权欲和利益。
苏慕白在黑暗中点了点头，说道：“放心，都听你的，这件事情，容后再议。睡吧。”
姜临秋听着他的语气，心里也缓了缓。好在是劝住了，他答应的事情，都会做到的。
宫中的锦妃却正在和周国的探子接头。
“你说什么，我要忍着？”堂上的女子皱眉盯着眼前一身黑衣的男子。语气显而易见的不悦。
“娘娘！还请娘娘听从主子的话。并非是在下，说什么。而是主子要求娘娘冷静啊。”男子沉声道。
锦妃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你是主子还是本宫是主子，本宫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本宫现在只想知道，你们能不能除掉苏慕白！”锦妃撩了撩耳后的头发，淡淡道。
“娘娘，那是一国皇子，不是那么容易除掉的，是需要好好的筹谋的。”男子也有些不悦。这锦妃未免也是太任性了。周国皇帝说了多少次要小心地打苏慕白的主意，她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大声说话。
锦妃瞥他一眼，不悦地说道：“我才不管，要么，你就想办法让苏慕白不好过，除了姜临秋也行。反正他不好过了，我就开心了。”
“娘娘要知道，三皇子妃就是三皇子的逆鳞，您要是动了他，若是他破罐子破摔和您同归于尽怎么办？”男子压低了声音跟她解释。
锦妃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男子拱手离开。
离这不远的地方，便是御书房。此时三更，皇帝却醒了。
他在太监搀扶下来到自己专门批改折子的书案前，缓缓坐下。
“你说，我怎么就睡不着了。唉，想到我时日不多，我就想着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们。”皇帝有些哀伤地说道。
太监宽慰他道：“陛下就是太操心了，这日后的事情，自然是有日后的人操心了。再说，每个孩子那不都是龙章凤姿，聪颖非凡的么？”
皇帝轻笑一声道：“就你会说话。明日寿宴，朕把金丝雪缕衣赐给老三吧，也就是他，还好一些了。最起码没想着在朕活着的时候，惦记着朕的位置。”
太监笑了笑，却并不说话。皇帝能骂自己的儿子，不代表自己也能骂皇子。
两人便在这寂静无声的书房中坐了两个时辰。待到第二日寿辰开始时，皇帝已经恢复了平日那副平淡无波的模样。
还没到正午，大家便齐聚一堂，为皇帝庆祝寿诞。
“陛下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从大堂外面传来。
朝臣们纷纷起身，弓身大声道：“见过皇上。”
一时之间，气势卓然。皇帝看着这个样子，心情也不错，他淡淡笑着，说道：“平身吧。”
皇帝走到主位上坐下来，看着旁边打扮得亮丽的妃子们淡淡摇头，他素来不喜欢太过艳丽的女子和装饰，不过碍于这么多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瞥了她们一眼，随即坐了下来，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上寿礼。”太监大声说道。
宰相和官员们送的都是些常见也贵重的礼物，挑不出什么出格的。
等到他们送完以后，便是皇子们送礼了。
轮到苏宇清的时候，他幽幽地看了一眼苏慕白，像是挑衅，又像是别的什么。苏慕白拉着身边妻子的手，当作没看到苏宇清看自己那不善的眼神。
“父皇，儿臣是请了不出山的忘尘大师给您写了一首祝贺词。”苏宇清一出声，全场鸦雀无声。
忘尘大师早就归隐多年，根本不会轻易出山。这时候苏宇清竟然能够得到他的书法，实在是令人惊讶。
皇帝皱了皱眉头，他是欣赏忘尘大师不假，但是他也没想过去打扰他的生活，所以他对着苏宇清的做法有些不悦。想都不用想，都是靠着皇族身份压过去的。
“很好，放下吧。”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说了两句好。
苏宇清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是知道自己父皇最喜欢忘尘大师的，特意去他清修的地方求来这篇字。没想到父皇却不怎么开心，他拱了拱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时间，都没人敢说什么了。苏慕白看着寂静的大殿，淡淡一笑。起身走到殿中，说道：“恭祝父皇寿辰，还望父皇千秋万载。”
皇帝笑了笑，说道：“那你又给朕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苏慕白转身拉开背后的金色布帛，底下竟然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有着“太平”的痕迹。在场的人也算是见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这种风化的天然巨石还是第一次见。
皇帝朗声笑了几句，看的出来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