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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泪转瞬即逝,房内的二人都没有察觉。
“老夫人您言重了,”张嬷嬷一脸正色,冲着陈氏沉声道:“奴婢就是拼了自个儿这条命,也断然不会叫旁人再伤临秋小姐分毫。”兴许是为了表忠心之意,她已然将对姜临秋的称呼转变了过来。
见她如此,陈氏极其满意的颔了颔首,道:“既是如此,那老太婆我也就放心了。”
她望了一眼尚在昏迷之中的姜临秋,嘱咐了一句道:“那些往事,切记不要与临秋言明,那些事……还是一辈子不知道才好。”她的心中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戒心,并没有将话言明。
虽是如此,张嬷嬷却能明白陈氏话间的意思,她亦是瞧了一眼姜临秋,眼神中添了几分怜惜。
但就在她想要劝解陈氏几句的时候,却发现陈氏的眸中添了几分威胁之意,她的心间猛然一颤,却也只得咬牙提唇道:“奴婢明白。”
陈氏颔了颔首,张嬷嬷却令她意想不到的还是道了一句:“老夫人,那些事已然过去了那样长的时间,你又何必一直拘泥其中?临秋小姐她……不也有知晓自个儿身世……”
“闭嘴!”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陈氏气急败坏地打断。
一时之间,陈氏面色变化不断,她看了一眼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张嬷嬷后,缓了脸色,她似是在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岁,往后退了几步后,眸中略微带了几分绝望之意:“阿溪,你不懂的……”
她正了正身上所着的衣裳,上前理了理张嬷嬷的鬓发:“我只需你好好照顾着临秋,其他的事,一句嘴都不要多!听明白了吗?”她的话语间,似是带了几分威胁之意。
闻言,张嬷嬷捏了拳,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姜临秋,顷刻后,却也只得俯身冲着陈氏道:“奴婢遵命。”陈氏到底是她这么多年的主子,听她的话似是已然成为了她的本能。
陈氏颇为满意的笑了一下过后,到底还是安抚了她一句:“这些事,我会挑个时间与她言明,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她敛了敛眸子,望向张嬷嬷的眸中多了些许什么。
张嬷嬷不敢再多言,微微地垂下了眸子。
见她如此模样,陈氏在心里头哀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今儿个在临国候府待着的时间也不短了,阿溪,你送我出门吧。”
说着,陈氏就已然推门而出,她打心里头的觉得,每走一步都似是钻心之痛。
待将陈氏与李家两姐妹送到了府门口再折回后,张嬷嬷回到了鸣秋阁,又似平常一般,指派几人各自去忙活了,似是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
但也只有张嬷嬷自个儿才知道,此时她的心里头是多么的沉重。
鸣秋阁的众人这些天来紧赶慢赶,也总算是在大婚的前一日,将姜临秋出嫁的嫁妆整理妥当。
张嬷嬷坐在位置上头,看着由墨儿递上来的那长长一列嫁妆单子,竟是蹙着眉头,心中泛起了愁意。
“嬷嬷可是觉得哪处地方不妥当?”墨儿倒是细心,察觉到了张嬷嬷的异常之处。
张嬷嬷指了指上头那些奇珍异宝,不免愁道:“如彤小姐的嫁妆在明都算得上是头一份了,而临秋小姐的嫁妆,竟是比如彤小姐的嫁妆多了一倍有余……我们的箱子是参照着三殿下送来的聘礼备的,只备了一百三十五抬……只怕这么些箱子,会装不下临秋小姐的嫁妆。”
她看着这些嫁妆单子,竟是觉得二百抬箱子只怕也难全装上。
李如彤嫁过来时的嫁妆这些年虽是被方如琴与姜云初暗中拿去了不少,但就算只是拿这些嫁妆剩下来的那七成做嫁妆,也算是顶顶风光的。
可苏慕白之前用来打临国候府脸的那些重礼,她们自然不想让临国候府的这些白眼狼吞去,自然也就只能够再当作嫁妆一道嫁去三皇子府。
单是这两样东西,就已然够姜临秋的嫁妆堪比公主份额了,可还要再加上这些年来李家与陈氏或明或暗的补贴,以及李家送过来的那些添妆礼。
就依着这三样东西,只怕姜临秋的嫁妆会是全天下最为风光的。
本来嫁去皇家,嫁妆多些是可以叫旁人高看一眼的,可这嫁妆若是太多了,只怕会惹人多想了。
尤其苏慕白还是皇位的有力人选之一,若是府上太过富贵,只怕皇帝都会看不过去。
闻言,墨儿深思了片刻后,也不禁蹙了蹙眉头,看着那本来怎么瞧怎么顺眼的一册嫁妆单子,此时却只觉得无比的头疼起来。
凝儿更是嗤笑了一声,语调虽正常,但却不禁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意思在里头:“明都旁的姑娘都是现自个儿嫁妆太少,却不想咱们家小姐是愁嫁妆太多。”
闻言,厅中几人的面色也缓解了一分。
但张嬷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叫她们眉头再是蹙紧了几分:“假若当真不能想出个妥当的主意,只怕小姐余下的嫁妆,都只得留在临国候府充公了。”
“临国候府从前都是怎么待咱们小姐的,凭什么将小姐的嫁妆留给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咱们小姐的陪嫁物件,哪个不是价值连城的?”墨儿自然是第一个不服,她握着拳头道:“只怕方如琴转眼就巴巴地将这些东西留给姜云初做嫁妆了!”她说话时压根没想着给姜云初母女二人留丝毫的颜面。
墨儿此言一出,厅中几人皆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墨儿略带难过之意地瞧了一眼躺在榻上,没有丝毫清醒迹象的姜临秋,心中难过之意更甚。
假若小姐此刻乃是清醒的,定然主意极多,那像现在她们这般,半天寻不到个主意?
就在此时,沁儿突地蹙着眉头,提了个建议:“若不然,咱们先将小姐的嫁妆送到三皇子府上,到时候,小姐的嫁妆就算出众,但也不会太过起眼了。”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墨儿沉着眸子思考了片刻后,便开始备起了东西。
她与墨斩风相熟,自然是由她将东西送过去。
她命李全自各个院子叫了许些颇为相熟的人,抬着五十余抬李如彤嫁过来时的嫁妆箱子,颇为谨慎地自后门口一路包着小路去到了三皇子府。
等到了三皇子府,墨儿打量了一圈三皇子府,府上处处贴着大红的喜字,整个府上也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苏慕白那样清冷的人竟是肯如此布置府邸。
墨儿在喜悦苏慕白在乎姜临秋的同时,心中也不禁带了一抹悲凉之意。
再是喜庆,小姐也还陷在昏迷之中,只怕是看不到了……
她与墨斩风打了声招呼后,便将这五十余抬的嫁妆都放到了三皇子府的库房里头。
事情忙活完,墨斩风颇为警惕地将墨儿带到了苏慕白的院落之中。
墨儿心中本是带了几分诧异,可是当她看到拿着一把小刀,割破了皮肤,往一个玉碗之中不住放着血的苏慕白之时,她不禁震在了原地。
她的眼神一瞟,竟是看到陈华寅也站在苏慕白的旁边,而在陈华寅的手边,还放了几只大小相同的玉碗,而玉碗里头还装着不少暗红色的鲜血。
而陈华寅竟是不住地在往那一碗碗的血液里头放着一些极其珍贵的药材。
墨儿的心中沉了几沉,她想到这些天来姜临秋所饮的药汤中那抹奇异的血腥味,她的心中莫名就生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她连忙扯了扯身旁墨斩风的袖子,提唇问了一句:“你主子……这是在干什么?”
她的目光直盯着抿着唇不发出任何声响,但他的额头上已经涌上了不少的汗珠,而他的面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带了一抹病态的苍白。
而她还细心的看到,苏慕白左右手的手臂与手腕之上,还有着许多道大小不一的伤口。
陈华寅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两人,只是看着玉碗中的血液,提唇丝毫不带感情地道了一句:“不够,继续!”
闻言,墨斩风的眸中带了一抹悲切,他抿着唇道:“陈神医说,主子的血中含有帝王之气,连饮数日后,兴许能够缓解几分你家小姐身上的毒素,至少……明日大婚时能够清醒过来。”他的话语间略微带了一抹痛意。
墨儿一愣,眸中先是闪过了一分惊喜之意,她家小姐昏迷这么久的时间,总算能够醒过来了!
但这抹惊喜却在转眼之间,就变化成了一抹惊诧,她虽知晓苏慕白与姜临秋之间的情意至深,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慕白竟会为了姜临秋做到如此地步。
放血救姜临秋……这若是叫旁人得了消息,只怕得要骂姜临秋红颜祸水了。
而苏慕白也因为二人交谈的声音,视线转到了院门口,他眉眼间略带不赞同地瞟了一眼墨斩风,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整个人就直直地向后倒去。
陈华寅听到了地面传来的巨响后,面上带了一抹悔意,其实假若要他想方设法地暂时压制住姜临秋的毒性,他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他之所以会选择要苏慕白在此时就以血作药,其实还是存了几分考验他的心思在里头。
但他却是忘记了,人的身子并不是铁打的,明日就是他们二人的大婚之日,姜临秋本就昏迷不醒,若是苏慕白还倒下的话……这大婚,也不必办了!
这还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丫头醒来后,若是知道他曾这样折腾苏慕白这小子,只怕会要灭了他这个师父!
这般想着,急急忙忙地就扶着苏慕白进了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