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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对顾福生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前世时,他也是站在苏慕白的阵营中,苏宇清也曾试图拉拢过他,可不论苏宇清开出多么诱人的条件,他都不为所动。
“可是那黄尚书上折子的时候不还特地上呈了证据么?”苏慕白仍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姜临秋却不免有些着急。
苏慕白闻言冷笑出声,周身忽然现出一阵冷冽的气势:“你且放心,他那一戳就破的小把戏,我还不放在眼里。”
姜临秋心中虽然有些生疑,但却还是配合着他笑了笑,她点了点头,应和着他道:“三殿下乃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因这种事情犯难,是我之前太过多虑了。”
方才她太过心急,却忘了这其实并非是什么大事。
假若苏慕白真的会为了这事而犯难,那么她只怕会要瞧不起他了。
“你不必操心这种事情,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护好。”苏慕白说这话时略微有些僵硬,表情也很不自然,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这明显不太熟练的情话却讲到了姜临秋的心坎里面,她忍住了心中的感动,笑道:“一向以冷面公子著称的三殿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这样的一面,只有你能够看见。”苏慕白平日眼睛中无限的冰霜却在此刻消释殆尽,只留下满满地柔情。
姜临秋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有些吓到,生硬地撇开了话题:“时候不早了,你如果再在鸣秋阁待下去,被更夫瞧见了我们两人在一道的话,我们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三殿下快些走吧。”
苏慕白自然明白姜临秋的意思,他自个儿倒是不怕,可坏了她的名声总归不好,更何况,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今还不能被别人知晓。
他还不确定宫里的那位是谁,且一旁苏宇清一直虎视眈眈,若是让他知道了他对姜临秋的情意,只怕姜临秋就是连性命都难保了!
他决不能让他心爱的女人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你早些睡,我先走了。”苏慕白温声吩咐了这么一句后,便飞身离去。
再又过了八日,姜临秋没有再见到过苏慕白,也没有再听过关于这事的风声。
而宫宴的时辰却到了。
姜临秋身着木兰青双绣锻裳,秦氏所赠的雕梅玉簪稳稳当当地没于髻间,还有几个玉环在旁点缀,今日打扮不似往常艳丽张扬,但衬着略施粉黛的小脸更显得清丽无双。
她含笑将前些时候从方如琴手上抢来的两件用上好绸缎做出的成衣取出,命墨儿与沁儿穿上。
三人行至门前,便见到精心打扮过一番的姜云初穿着艳丽,髻间金钗银簪不少,耳朵上头的金镶玉坠子听说是方如琴为了哄女儿花重金得来的。
当姜云初见到墨儿与沁儿身上的衣裳,眸中带了一抹扭曲的恨意,这衣服可是方如琴替她准备的,却被姜临秋夺了过去,这也就罢了,她竟还把这衣裳给她的丫鬟穿,这不是羞辱她是什么?
可睁眼间,姜云初的面上是温柔动人,她似乎已经忘了前些天所受的耻辱,迎上前来,亲切地挽着姜临秋的手:“三姐姐你来了,我们一道进宫吧。”
说着,她还拿余光一直打量着上次百花宴后被李家赠于姜临秋的那顶极其华贵的轿子。
姜临秋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笑意不达眼底,假意训斥道:“五妹妹,我们俩如果乘一顶轿入宫,被旁人看到了,只怕会说我们临国候府连两顶轿子的银两都出不起。”
就在这时,姜末天也走到了门口,他皱着眉头,沉声训着姜云初:“云初,坐你自己的轿子。”
姜云初暗自握着拳头,却只能上了她自己的轿子。
临国候府众人入了宫,姜末天与同僚议事去了,只吩咐姜临秋三人切莫要惹是生非。
姜云初很快便被她那些所谓姐妹拖过去赏花,府上女眷李冉竹与李槿兰也将姜临秋叫了过去,坐到了李家的席位之上。
姜临秋略有些心不在焉地与李冉竹两人说了几句,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打算追过去,却看见皇帝与皇后还有太后及众位妃嫔依次落座,这也就是代表,宫宴开始了。
众人齐齐大礼下拜,齐声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罢,”皇帝的声音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今日宴席,众卿及家眷不必拘束,只管尽兴。”
众臣轮番向皇帝敬了酒,将礼都做全了之后才坐下。
姜临秋被李冉竹与李槿兰拖着留在了李家席位上,而在她的正对面,就是苏慕白。
她的眼珠子盯着苏慕白看了许久,却在他将眼神投过来时,极其生硬地别开了眼。
席间欢声笑语不断,就在这时,清国候与黄尚书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了殿上:“皇上,前些日子顾福生一事一直拖着没有好好审查,假如再这样拖下去,只怕会引起民愤啊。”
这事被苏慕白压了许久,他们却挑了宫宴这么一个好时机,重新提了这事。
皇帝本在与太后说着话,被他们这样一打搅,不免皱起了眉头,正打算含糊几句就过去时,苏宇清却突然也从席位上走了出来。
他跪在清国候与黄尚书跟前,一副为国担忧的模样:“父皇,顾福生做出这样的事情,乃是不忠于朝廷,不义于百姓,儿臣认为,像顾福生这样搜刮百姓只想讨好上级之人,应当立即处决才是。”
他的话音刚落,有几位大臣立马起身附议。
姜临秋见到这种情形,皱起了眉头,不免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慕白。
而苏慕白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担忧,向她略微颔首了一下,示意她放心。
“父皇。”与姜临秋一番眼神交谈后,苏慕白站起了身,他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面上一派淡然,而眼底更是化不尽的冰霜。
皇帝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浑浊的眼睛中总算带了几分光采。
他并没有跪下,只是稍稍弯下了眼,眼睛直视着皇帝:“顾福生是儿臣手下的官员,在黄尚书上奏父皇说顾福生搜刮管辖境内百姓所种植的茶叶并不付银两时,儿臣觉得十分羞愧。”
而上座的几位主子对他这样行为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谁都没有责怪他半句。
皇帝更是没有丝毫的怒气,挑了挑眉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儿臣的第一反应本是想写封折子上奏父皇,请父皇处决了他,但后来仔细想了想,却觉得依照顾福生那样老实的性格,做不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儿臣便命人去京城名声最大的茶叶店看是否能够买到这信阳毛尖,”苏慕白顿了一顿,见苏宇清一行人脸色未变,便接着说道:“虽然这信阳毛尖千金难得,但也还是买得到,今日儿臣特地将那茶叶店的掌柜带入了宫中。”
皇帝明显也是来了点兴趣,出声道:“传。”
他话音刚落,墨斩风便立马将那掌柜带入了殿中。
那掌柜显然是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四周打量了一圈后,他全身瑟瑟发抖,苏慕白冷声道:“将前些天你跟我说得话都说出来。”
“是……”那掌柜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信阳毛尖珍贵至极,是我们店子里一顶一的好茶,并且京城只有我们店子才售这茶,我也是通过特殊渠道才能够收购到一星半点,虽然千金难求,但也一抢而空,而今年到我们这的茶叶数量比往年还要多一些啊……”
信阳毛尖只有顾福生管辖的那一带能产出,如果顾福生真的搜刮了管辖境内所有的信阳毛尖,到京城来的茶叶数量怎么可能不减反增?
苏宇清也立马想到了其中的利害,不免有些心急了,他瞪着苏慕白:“三皇兄未免想得太过简单了,单凭这么一个掌柜的一面之词就想为顾福生洗脱罪名?兴许是顾福生为了不让人察觉,特地从搜刮来的茶中分了一部分送到京城的店铺来。”
“当然不止。”被苏宇清如此逼问,苏慕白却丝毫不恼,甚至都不屑于正眼看他。
他看着皇帝接着说道:“父皇,儿臣这还有一人证与物证,不知您可愿一见。”
皇帝绕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墨斩风连忙又带了人与一棵茶树上来。
这回被墨斩风带上来的人是一名中年男人及一名中年妇女。
苏慕白淡淡地瞟了一眼这两人,随后开口道:“这是顾大人管辖境内的居民,儿臣今日特地将两人带来为顾大人洗清冤屈。”
那两人之前也已经了解过了情况,听了苏慕白的话,他们连忙开口道:“皇上,顾大人在我们那儿可是出了名的清廉公正,有的时候他甚至陪我们一起下地干活,请皇上明鉴,顾大人的确是个好官啊!”
他们似乎还生怕皇帝不信,连忙就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封盖满了手指印的信,皇帝身边的太监走下来接过那封信,递给了皇帝。
那封信上先是写了顾福生清廉公正,最后写到顾福生从来都没有剥削、欺压过他们。
看完了信,皇帝皱着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一些,但面上的神色仍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随后接着说道:“这封信上面的手指印都是我们县里的人自愿印上的,而我们夫妇两人代表我们全县的人进宫来,也就是希望皇上能够还顾大人一个清白。”
闻言,一旁的太后倒是开口了,太后长得慈眉善目,开口说话时也显得极其温柔:“你们来就来,怎么还带了一颗树?”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棵树是信阳毛尖的茶树,但这棵茶树并不是我们种的,而是顾大人自己府上的。”两人出言解释道。
皇帝眯了眯眼睛,看向那棵茶树的眸光里有些变化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