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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江城外的小路上,走来一对少年男女,两人粗布麻衣,面容清秀隽逸,路人哪个见了,都要惊叹一句“谁家的好儿女生的这般出众”,更可况女孩背上背着的巨大木匣,古板沉重,更惹来许多注目,想不引人注意也不容易。
两人正是林柒和萤梨,白江城既然事毕,林柒养好身子之后,就决定重新踏上修行的道路,虽然白袁舟太守极力挽留,但还是坳不过林柒的决心,于是安排人为二人定制衣衫,又送上黄金百两,为二人践行。
林柒二人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虽然缝缝补补过来,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接受了白袁舟的好意,只是挑选了寻常耐穿耐磨的衣服,至于金银和酒宴,却全都推辞了,不过临走之际,白老夫人知道小姑娘贪嘴,还是替萤梨装了许多蛋糕点心,打了个小包袱,路上萤梨宝贝的紧,一直抱在怀里,乐得眉开眼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两人脚程快,已经走出很远,早已不见了白江城的影子。正巧前方有一座茅草搭的芦棚,没有招牌,外面插着一根竹竿,立着一面幡子,写着一个“面”子。
“丫头,饿了没?”
见后者点点头,林柒领着小丫头走进棚子里,棚子不大,堪堪摆着三张桌子,空着两张,远处一张桌子前坐在一个道士装扮的人,背对着门口,看不到面容,背上一柄青色长剑流光淡淡,不像凡品。
见二人走进来,老板笑脸盈盈的走上前来,看他年纪五十上下,挽着袖子,脖子上挂搭着一条破烂毛巾,脸上都是风刮雨刻的痕迹,想来是白江城外的乡下人。
“两位,吃点什么?”
老板很客气,取下毛巾,用力抹了遍桌子,芦棚虽小,倒是整洁干净,林柒点点头,带着萤梨坐下,萤梨轻盈解下背上的木匣,置在门前,发成哐当一声响,老板原本见一个女孩背着这么大一具木匣,本就奇怪,这次见木匣如此沉重,更是吃了一惊,当下目瞪口呆,就连坐在远处的那个道士,听见响声也回头看了,见到这么一具木匣,也是皱起了眉头。
“老板,老板?”
“呃,呃……客官,您啥事?”
见面老板两眼失神,林柒忍住笑意,赶紧唤他两声,说道:“就来两碗面吧!”
老板答应着,赶紧下去准备了,林柒回头看看立在门口的木匣,有大又笨重,也难怪他人惊讶。这木匣是山上三师伯和四师伯合力制作的剑匣,两人对精工和机关颇有些造诣,木工却是极差,才造了个这般模样。但这剑匣暗含机关,内藏七剑,个中构造却是鬼斧神工,加之七把剑都颇具灵性,与萤梨心意相通,于是连带着这剑匣,也有了灵意,所以小丫头操作起来,确实得心应手,林柒自认也做不到。
看看身边的小丫头瘦弱的身子,窄小的肩膀,林柒总觉得自己有愧于她。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会背起这么笨重的剑匣,作为自己的剑侍,修炼宗门御天七剑决,想当初小丫头背起剑匣,寸步难行,到如今健步如飞,可见几年来她到底吃了多少苦。小丫头天真开朗,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笑颜,可越是如此,林柒越是记在心中。
正想着,两碗热乎乎的面端了上来,白面素汤,撒了点葱花和些许肉片,十分简单。
小丫头虽然贪嘴,却从不挑食,见面端上来,已经眉开眼笑,提起筷子就吃起来,林柒笑笑,从自己碗中夹起几片头片,投入萤梨的碗中,小丫头也好像习惯了一般,从不推辞,吃的可香了。
林柒吃了一口,面条清淡,却有一股来自乡间的清气口感,自有一番口味,于是点点头,继续吃起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哎吆一声,林柒回头,只见一个大汉,捂着额头,蹲在地上,看来是走的急了,进门就撞在木匣上。
“奶奶的,老板,这是什么倒霉玩意,疼死老子了!”喝骂间,门外又走入三个大汉,各个敞着衣袍,露着护心毛,一脸的凶相,众人打量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店家面老板已经陪着笑走了上来,林柒于是站起身来,向几人拱拱手,自己的东西惹下的事,总不能让人家店老板吃了亏啊。
“几位大哥,不好意思,我家妹子没放好东西,实在对不起了!”
“什么丧气玩意,跟个棺材似的,弄疼了老子,老子给你砸了!”那大汉得理不饶人,双眼圆睁,脸上狰狞一片,说着一脚就踢在木匣之上,没想到木匣纹丝不动,他自己反而一时不防,狠狠摔了个屁蹲,顿时又是哎吆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就挪开!”
林柒陪着笑,实在是不想跟这些普通人一般见识,说着戳戳身旁的萤梨,小丫头被打扰了吃饭,本就有些恼怒,见这人不识好歹,踢自己的剑匣,更是生气,头也不回,伸手一掌拍在木匣的一角,木匣突然一歪,在地上滴溜溜的转了三圈,竟然稳稳的挪到了芦棚的一角,与墙角两面墙各有一指的距离,分毫不差。
大汉从地上爬了起来,羞怒难忍,正要发作,却被身旁灰衣汉子拦住了,而其他两人,也显然以他为首。
“没事没事,我这兄弟本来就冒失,是我们冒犯了,见谅见谅!店家,来四碗面,多放些臊子!”
灰衣汉子说着话,把冒失大汉拉走了,四人就在中间空着的桌子旁坐了下来,林柒也没想到这人有这般眼力,也乐得清静,于是重新坐下,这时候,萤梨面前的面已经吃完了,林柒把自己的面推过去,小丫头又推了回来,然后拿出自己的小包裹,一脸欣喜的拍了拍。
林柒笑笑,这一包糕点,小丫头可宝贝的紧,一上午就吃了一块,真不像她的作风。
四个大汉坐下,三人都是一脸不解的看着灰衣汉子,灰衣汉子给自己倒了碗水,瞪了自家兄弟一眼,也不解释。那冒失汉子显然知道自己大哥脾气,顿时悻悻不说话了,偷偷瞅了瞅坐在门口的两个少年男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二人为何让大哥如此忌惮。
这时,大汉突然看到女孩手腕上系着的珠子,颇像道家的事物,心中突然有了眉目。
“大哥,难道他们是长生宗的那些牛鼻子的人么,姥姥的,这些牛鼻子真不是东西,说话不算数!”
“闭嘴!”
冒失大汉故意压着声音,却被大哥勒令闭嘴,一脸迷茫,林柒耳尖,一字不差的听在耳里,长生宗自己当然知道,只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把自己联系到长生宗身上。就在这时,远端桌子上的道士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四人的身边。
“几位,看来你们和长生宗有隙啊,不知可否对我讲讲?”
林柒抬头看去,这人一身玄衣道袍,袖口绣着祥云飞月,身段玲珑修长,年纪稍轻,看样貌,眉目清明,面白而俊朗,头发高高束起,扎一根宝珠簪。虽然跟长生宗娄阳子的道袍颜色不同,却是相同制式,料想此人大概出自长生宗,估计刚才几人的话语,这道士也听见了。
“不不,我们弟兄不过乡野俗人,怎么能跟长生宗有隙呢,这位道爷真是说笑了。”
灰衣汉子见来者不善,自然不肯承认,没想到这道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一脸蔑视的看着几人,嘴角挂着冷笑,轻哼一身,大有不屑之意。
灰衣汉子眉头紧皱,心生恼怒,却不知对方来头,隐忍不发,可自家兄弟却是个暴脾气,刚才的恼意刚收起来,这会儿哪里压得住,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指着道士的鼻子破口大骂:“鸟道士,你拽什么拽!老子还能怕你不成!大哥,这牛鼻子只有一个人,咱们四个人,这里又不是隐龙山,咱们办了他!”
“就凭你?”
灰衣汉子还没说话,玄衣道士已然出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大汉就被人拎着鼻子,从地上拽了起来,狠狠的摔了出去,顿时在芦棚的墙上留下了一个大洞!
“呵呵,这人还说别人是牛鼻子,这下自己的鼻子怕是要摔成猪鼻子了!”萤梨本就讨厌这大汉,见他被人教训,自然拍手称快,林柒摸摸小丫头的脑袋,也觉得这个家伙是自己找的。
“几位壮士,这位道爷,快住手啊,小的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几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店老板却如丧考妣,只差跪下来了,玄一道人皱起眉头,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抛给店家,问道:“这是之前的面钱,加上赔你这里的全部损失,够了么?”
够,当然够,把这里拆了都够,店老板顿时转悲为喜,双眼放光,生怕道士反悔,抱起银子就跑,转眼就没影了。
“姥姥的,你们长生宗不讲信义,还要杀人灭口,老子跟你拼了!”
趁着玄衣道士递钱的这个空档,剩下的三个大汉一拥而上,大有拼命的架势,没想到身子还没走进,就觉得脸上一阵劲风袭来,只听砰砰砰三声,三人就被打飞出去,在另一面墙上砸出了一个更大的洞,顿时整个茅庐摇摇欲坠。
玄衣道士从大洞口走出,一脚踩在灰衣汉子的胸口上,剑眉倒竖,脸上寒意凛然,喝问道:“说吧,为何污言秽语,污我长生宗门!若有半点虚言,我取了你们的狗命!”
事已至此,灰衣汉子也不打算继续忍让了,开口就骂,却被玄衣道士一脚跺在胸口,一口血吐了出来,顿时大咳不止!
“饶命啊,道爷,饶了我弟兄几个性命吧!我们钱也不要了,牛也不要了!绕了我大哥,饶了我弟兄们吧!”见自家大哥命悬一线,几个汉子跪成一地,痛哭磕头,只不过口中言语,却让玄衣道士大皱眉头。
“什么钱什么牛?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
几人先是一愣,不知道对方唱的哪一出,见玄衣道士眉头紧锁,面有疑惑,显然不知情。
“道爷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放屁!我出来办事,走到这里,若不是听你们几个污言秽语,就凭你们这些草包,能叫我出手!”
“是是!”几人赶紧应和几声,又见道士面色不善,不敢失言,于是说起经过。
原来,几人是白江城乡外的农户,家中都有几头牛,因为不打算继续种地了,所以打算把牛卖掉,正碰上长生宗的人租牛,于是几人一合计,跟长生宗的人定下了这么一单生意,长生宗先租后买,这个秋天结算,见对方长生宗名门之地,想来也不会骗人,于是简单签订了合约。没想到昨天去长生宗收钱,却被告知牛自己跑了,他们不打算买了,而且因为牛是自己跑的,所以租金也不打算结算,还把四人赶下了山。四人原本打算去白江城告官,一路上十分小心,正担心长生宗派人阻拦,没想到碰上了玄衣道士,还以为是长生宗故意杀人灭口的。
“一派胡言,我长生宗岂会贪图你们几头牛?”玄衣道士听完,没想到更生气了。
“我们没说谎啊!你要不信,我们可以找人对峙!长生宗的那几个道士,常在附近奔走,我们十里八乡都认得的!”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今天就放过你们!我叫洪邵煜,明天就在长生宗养生殿等你们来对峙!”
玄衣道士正气凛然,一脸怒容,不禁自报姓名,却让身前几个农户更加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