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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龙门山庄属于高档场所, 里面的一切价格都十分美妙。非但如此,若是没有一定的权力, 便是捧着金子来, 都找不着门路送。
因而, 在此地举行的击鞠赛, 无论是参赛者还是观赛者,都不是普通人。
当然了,真正上进的要么早有职司在身, 要么就是在书院里苦读,平日里是没有空闲理会这些纨绔们的游戏的。
但如今都已经腊月二十了, 再过两三日便要祭灶神、过小年了。连六部都开始轮休了, 再怎么上进的人, 也是要休息的。
因此, 今日的击鞠赛,来观赛的人就也别多。
萧虞与贺兰坤来的还算是早的,但目之所及, 早前划出来的那块儿专门用来停靠车马的空地早已被各家的马车占满。那些来的晚一些的,没有正经地方停靠, 便只得随意停在路边, 散落在山道旁。
一眼望去, 星星点点的,陪着压山盖岩的皑皑白雪, 竟还有些乱中有序的意境。
一行人远远便望见了这般盛况, 作为参赛者的贺兰坤见有这么多人来观看自己的赛事, 顿时兴奋起来。
“世子你看,好多人呐!”马儿还跑着呢,他便敢踩着马蹬时不时立起身来频频眺望,将一旁的随从们吓得胆战心惊的。
“公子,您小心点儿!”砚台也顾不得失礼了,急忙驱马上前与他并辔,丢了马缰,以双足控马,腾出两只手来,只待自己公子若是万一摔下来了,他能第一时间接住。
可这会儿贺兰坤已经在畅想自己赢了以后的事情了,如何会理会他?
萧虞也没想到,帝都的击鞠赛,竟然也有这么多人前来观看。
燕地也有许多为击鞠专门建造的场所,且这些地方除了军营里那挤出,都是对外开放的。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都可以入场观赛。
当然了,入场之前,是要缴纳一定费用的!
入场费分三等:最次的地三等只需要一文钱,只能在后面站着;中一等的就要二十文,可以在中间观赛席上有个座位,还有糕点茶水供应;最上一等的自然就是最贵的,三两银子一个包厢,带几个人进随意。
平民百姓花一文钱意思意思,能有个下脚的地儿就觉得很好了。但那些有钱的商户人家,或者是有权的大官小吏们肯定是不能如此的,哪怕他们自己不介意,身边也总会有一群人自以为是地指指点点。
除此之外,燕王府还派了专人在每场赛事开始之前,于场中西南角开设赌局。
赌局的根本目的有二:一是方便观看比赛时热血沸腾的百姓们有一个发泄口;二就是为了防止民间私设赌局,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当然了,这种事情其实是禁不了的。可若是有了官居,大多数的普通百姓还是会更相信官府的。
因而,赌局严格限制了下注的投入,真的就是娱乐的性质更大。
可绕是如此,和着入场费,每年也为燕王府带来不少额外收入。
此时,萧虞看着那勾连阡陌的马车,心头顿时就生出些可惜的情绪来:
——这么多的达官显贵,若是每一个都收些入场费……
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转瞬便收了心思,看着一脸兴奋的贺兰坤,问出了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二表兄,这路都堵成这样了,我们要从哪里上山?”
言下之意是:你既然是来参加击鞠赛的,应该知晓什么比较方便一点儿的特殊通道吧?
事实证明,她想得太多了。
贺兰坤闻言,再次踩着马蹬,站起身来,右手搭在眼睛上,远远眺望了一番山道上那些马车的分布,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
“不知世子的骑术如何?”他转过头来询问萧虞。
萧虞虽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答道:“孤自幼长于北疆,会走路便学骑马,自认骑术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好!”贺兰坤眼睛一亮,抬手指着半山腰里半没半隐的一处庄园,意气风发地说,“世子,不若你我便以龙门山庄前那块儿石碑为戒,先到者为胜。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两声焦灼地呼喊:
“世子!”这是阿青。
“公子!”这是砚台。
两人都觉得路上马车太多,两人这样纵马上山,还要抢先太危险了。
砚台不赞同地看着贺兰坤,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公子莫要胡闹!
而阿青不敢狠管自家世子,再劝了一句:“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之后,转头便对着贺兰坤这个罪魁祸首怒目而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贺兰公子莫不是不知道吗?”
贺兰坤一怔: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他心思一转,便想到了若是此事被自家兄长知晓了……
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贺兰坤正要顺着阿青的话改口,便听萧虞笑道:“好啊!只是不知,二表兄要以何为注?”
——在京城里泡了这么久,萧虞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安稳与浮华给泡软了。现下好不容易有了件比较刺激的事,她如何肯放过?
看着世子表妹骤然明亮的眼睛和脸上毫不遮掩的跃跃欲试,这一切都无不表明她很想玩儿这赛马的游戏。贺兰坤禁不住心头一软,立时便将自家兄长可能的惩罚全部抛诸脑后。
“我有一坛五十年的葡萄酒,已经八蒸八酿了。酒液粘稠如蜜,其甘醇自不必说。若是世子胜了,这坛葡萄酿便是世子的了。”
——难得见世子表妹高兴,事后兄长爱怎么罚我都认了!
五十年的葡萄酿?
萧虞一听,口中便分泌出些口水来,扬声道:“二表兄如此大方,孤也不能小器。唔——对了,前几日至尊赐下两坛西凤酒,孤便以此为注,来博二表兄的葡萄酿吧。”
这西凤酒乃是六尚处监造的御酒,专供皇室取用。除非皇室赐下,便是达官显贵也无门路弄到,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虞候府也曾风光过,贺兰坤也饮过西凤酒,一直对其甘醇、绵滑、劲道的口感念念不忘。此时便是听闻这名字,仍觉齿颊留香。
“好,一言为定!”
萧虞道:“绝不食言!”
贺兰坤拉着马后腿了些许,让马头与萧虞的坐骑平齐,这才喊了一声:“开始!”
一白一红两匹骏马几乎同时蹿出,化作两道闪电奔驰在崎岖的山道上。
“世子!”
“公子!”
一群人急忙跟了上去。
山道两旁散乱分布着许多马车,还有马儿被栓在临时打的撅子上。
两道闪电呼啸而过,灵巧地避开各种障碍,你争我夺得往前疾驰。
突然,前方不知是谁家的马儿拽得栓马的撅子都脱出了地面。那马儿得了自由便撒了欢儿,吓得看马的随从们连忙围堵。
二人皆是一惊,未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
眼见那些随从们只顾着围堵自家主人的马,全然顾不上这两个即将撞上他们的不速之客。
千钧一发之际,萧虞抚了抚□□踏火麒麟的脖颈,喝了声:“麒麟儿,停下!”
踏火麒麟接到主人命令,扬嘶一声,几乎人立而起,片刻后竟是硬生生停住了。
萧虞赞道:“好马儿!”
踏火麒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打了个响鼻。
萧虞的坐骑是自幼训练的战马,自然令行禁止。可贺兰坤的坐骑却没这分本事了。
眼见着要撞上了人,贺兰坤心神绷紧,一咬牙,提了提缰绳,□□枣红马纵身一跃,竟是越过了两个人,又在山道上奔驰了一段,这才听了下来。
那两个人已是瘫坐在地,一动也不敢动。
萧虞驱马上前,低头询问:“两位可是伤着了?”
“没……没有。”其中一个先回过了神,见眼前之人衣衫华美,明显非富即贵,连忙答话。
“那就好。”眼见没有伤到人,萧虞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那匹将一群人弄得手忙脚乱的马,对二人道,“你们的马要跑了。”
“啊!”两人一惊,身上立时便有了力气,相互扶着起身,又帮同伴去追马了。
贺兰坤策马过来,心有余悸地说:“还好,还好,没有伤到人。”
说完,他十分惭愧地又说:“今日之事,是我不好。”
萧虞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二表哥呢?谁也想不到会遇见这样的事。”
可贺兰坤这会儿却是意外地懂事。他驱马到马车前看了看上面的标记,认出是延候府的,便道:“待会儿进了山庄,我便去向延候府的公子们赔礼。”
到底是惊了人家的随从,若是一句话都没有,也太不将人放在眼中了。
萧虞道:“应该的。到时我与二表兄一道去。”
两人说话间,阿青与砚台他们已经赶了上来。萧虞说了一句:“走吧。”便将这二人口中的埋怨和担忧尽数堵了回去。
一行人还算顺利地进了龙门山庄,在门口迎宾美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专门为击鞠而改建的“击鞠园”。
“两位贵客,今日的贵客们都在此地。两位自便,小人告退。”
“有劳。”砚台连忙塞了块儿碎银子过去。
那迎宾美人笑容加深,再次道谢后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