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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想法从我心里升起,而他也是这样做的。他在用纸钱,把这些水里的鬼一个个的勾引上来,用碗装着水,全都喝进肚子里。
每问一句,我回答一声,之后便有其他的声音凭空响起,姨父用碗看准了水里,一碗碗的舀上来。
一开始还好,到了最后,他整个人都给我一种愈发阴冷的感觉。过程中他有一个动作,便是死死的摸着手上的那枚戒指。我看的清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枚戒指已经深深的勒进了他的肉里。
他说从现在开始,这枚戒指千万不能取下来。
我听到了什么,想问他,取下来后会怎么样?他却没有回答,最终纸钱用完了,姨父突然站了起来,夜色下他在井边背对着我。
还是这个身影,却变得如此陌生。那不是我的幻觉,周围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这些声音在窃窃私语,就是从他的身体里传来。
易先开的背影在微微的颤抖,夜色下的树林中,对着天地弯了三下腰。
这一幕虽然平淡无奇,但我却被震撼了,这些风水人,他们到底为了什么?我抖着喊了他一声,姨父猛的回过头。
我吓了一跳,他的那张脸分明就是个老太婆,还对着我阴测测的笑。
接着突然又变了,成了一个死相非常恐怖的中年人。或许是背对着夜色,我起码看到十几个不同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一个趔趄,猛的弯下身子,这一次再次抬起头看。才又是易先开这张惨白的脸。
:我们走。
说实话,我哪里还敢继续走他旁边?
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正常,说话带着结巴。没变化的是,那依旧缩在大衣里,像个乌龟一样的头。如果之前我是觉得别扭,那么现在反而正好,我真的不敢再去看他的脸,每一碗水里面都有一只鬼,我怕又会在他那脸上看到什么歪脖子伸舌头惨死的面容浮出来?
一路上他嘴里走在冒着稀里糊涂的话,走路的姿势也不断变化,前一刻是个佝偻的老太婆,后一刻腿又变得有点瘸。加上那件大衣,整个人非常的滑稽。
回到湖边,他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小湖的湖水,旁边便是黑压压的鸟群,这次倒也奇怪,我跟着他,这些鸟群对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像是喝上瘾了,他又伸手划了点湖水来尝。
:阴气虽然重,但重而不聚,这里不是出世的地方。我猜错了,到底在哪儿?
他眯着眼睛环视周围,从市中心的人民公园,可以看到锦都四个方向的高楼大厦。他嘴里念叨着说一定要找到出世的地方。
我抖着问他,到底什么东西要出世?
他全身一阵颤抖,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老太婆的声音,歪嘴看着我。
:小伙子,你长得真乖巧?
等到他回复正常,
:啊?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
离开人民公园,他告诉我,在昨天以前,那里只是一个小池塘。但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锦江水便漫出了这个池塘。
坐在公交车上,他一个头缩在衣领中,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是那动作似乎想问我话。
:你说老张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用手机,没有说,反而拿出一张抹了朱砂的纸。那动作就像是坐在这公交车上都不安全。听到他的问话,我用笔在上面写了一句。
:三公还局,基因质地方可破。
他盯着这句话,接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了:三宫环局,极阴之地方可破。
这和我听到这句话之后猜测出来的一样。
:老张头留下这句话,是要告诉我们一个地方。
他直接拿出地图来看。锦都带宫的地名有二十几处,寺庙众多,这怎么找?
就拿着这张地图一直看,某一刻,我感觉到旁边再次传来一阵阴凉。我心子发抖,立刻扭过头去看窗外,但还是没用。一个沙哑的老太婆声音响起。。
那只站站悠悠的手居然要来摸我的头。
:哎哟喂,小伙子,我这腰间盘好痛哟。
我终于忍不住,说你一定要这样?
居然前面坐车的大姐看不下去了。
: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你婆婆她老人家身体不好,对待老年人什么态度?
我侧过身子,去看他那被缩在衣领里的脸,那样子居然真的成了个个老太婆。我很久才憋出一句,我,我又不认识他。
这一次,姨父用了很久才回复正常,期间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捏在笔上。等到身子不再抖了,衣领中,我再次看到是他本人的脸时,而此时,那张地图上却多了三个点。
:这不是我画的。
冷冷的一句话。
我猛的反应了过来,这,这是刚才那个老太婆画的?
居然真的标记了三个地方。成羊宫,文殊宫,锦离宫。三处地方像是打在了我的心坎。而姨父拿着笔在抖,慢慢这三个处中心的地方做了个记号。
这时正好车子到了站。
突然,他又不动了,我察觉到车上的灯光又开始闪。瞬时身子一僵,站起来便下了车,果然,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小伙子,我年纪大,你等等我。刚刚我还给你指了路的。
一边想着地图,一边沿着街道拼命的走,我在心里大骂,你放过我好不好?
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却根本没有上来?反而像是不认识这地方一般乱转,期间他的身子抖了好几下,那动作也不再像个老太婆。
下车的地方是一处闹市区,我走在他旁边,他的头缩的越发狠了,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我只敢从对面经过的路人看我们的表情,来猜测他此时的脸上出现的会是什么样子。
某一刻,路过一家商场门口,一旁的路灯突然又闪了闪。
我知道又来了。
这次不同,他走到玻璃窗前,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场景。这一次我听得清楚,他身上发出的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没有回答,反而抖着声音问,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小孩的声音继续说话,说他们都是被随着河水带到这里来的。我斜着眼睛,在一扇已经熄灯的玻璃窗倒影里看到,衣领中,他的脸上真的浮现出一个小孩的样子。
他说他叫小童,小时候去河边玩,后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真的是个淹死在河里的小孩,而且似乎是个几十年前的人。
我哪里敢去拉他,这一晚,他走进商场,捏捏多多的走了好些地方,最终在一家玩具店门口站了很久。那小孩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说话。
我被逼无奈,只好麻着胆子主动带他去了一些地方。夜市中这一幕很奇怪,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有人看到也分跟侧目,一个大人像个小孩一样跟在我后面。商场一楼不大,我带着他去看了儿童场地,不过除了快餐店,很多地方都关门了,只能透过玻璃看着安静的里面。
最终,两人坐在路边,旁边的身影扭过头,似乎还在念念不舍的看着后面。
:哥哥?
我搞不清楚,这一次为什么这小孩能出现这么久?
:好多人,我们都想出来,不过最后它们让我出来,说我活的时间短,来最后看看这个世界。
一句话,我呆住了。
:哥哥,有个婆婆也在这儿,她告诉我,说我们是被这个人用什么风水手段带出来的。她说过了今晚,我们的下场就会永远的死了。所以它们都把机会让给我,让我好好出来看看。
:那,那个叫游乐场?晚上真的不开门么?好可惜,我真想去玩一玩。
诡异的夜色中,他还在扭头去看那一楼儿童乐场的方向。
半夜凉瑟,我之前一直害怕,所以根本不敢靠近他。但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他动作之所以那么局促,其实早就知道,生涩的从头到尾一直没有靠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一个人路人太近。
从头到尾的动作,都是想躲着人看一看这个世界。
我震住了,尝试着伸出手,想去摸一下这个小孩,其实是姨父的肩膀。但那小孩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下一刻,他回过头,露出来的正是易先开的那张脸。
:妇人之仁,你小子瓜的?还跟着坐这儿?
我还没反应过来,被一个大嘴巴子扇在脸上。他一脸青黑,狠狠的紧了紧手指上的黑色戒指。
不是你带我坐在这儿的么?
我看的清楚,那黑色的戒指已经是把他的手勒出了血。
他低着头,狠狠的说了句:你们说话要算数,除了那小孩,你们谁也别想再出来。这就带我过去。
招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问我们去哪儿?姨父看了眼地图,冷冷的说了个地址。
我已经从刚才的小插曲中回过了神。
那片区域在地图上虽然小,就是姨父画的标记,也起码有几平方公里的地方。因为这三个宫殿本身就很大,又正好在锦都的三个方向。中心区域是一整片地方。
通过出租车,半个小时后,总算到了地图标记的这片地方,恰好在靠近老城门的锦都西北。
这是一片住宅小区和老工业园区的混合地段,远离闹市,街边店铺大多关了门,司机带着我们在充满小区和废弃厂房的街上绕来绕去,问我们要去哪儿?
这种地方,楼房废弃厂房一大片,条条街都一样,像极了锦都几年前才拆掉的城中村,错综复杂的路一旦进来,不花半个小时根本绕不出去。
就在这司机不耐烦问了第三遍的时候,姨父一只手突然捏住了他的后颈。
我骇了一跳,这司机身子一僵,接着居然闭上了眼睛。
车子缓缓向前开去,这司机只是麻木的开着车。
一条条漆黑的巷道,不断的拐弯,不一会儿便不知开到了什么地方,周围或许有住人,但更多的都像是一些废弃的老房子。
一切都异常安静,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外面有诡异的鸟叫声响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最终,车子熄了火,停在了一排破烂低矮的房屋面前。
这司机再也不动了。
难道是这儿?
下车之后,姨父的手一直捏在这司机的后颈上。司机闭着眼,带着我们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一排排的低矮房屋,锦都市区还有这种地方,就像是回到了乡镇。
有时候必须要穿过屋子,但这一排排建筑你根本不知道哪些还住着人。我撞门闹出的动静太大,远远的响起过喊抓小偷的声音。最后穿过一间废弃的破房子后,在这房子的背面,这司机终于停了下来,扭头看了姨父一眼,指了指前方。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荒地。而出了这间屋子后门,正好看到了这地方的全景。
到处都是垃圾,这地方很可能也是以前遗留下来的一个城中村,在寸土寸金的锦都,直到现在还没有被开发?
夜色下,就在我们走进荒地的一刻,轰的一声,四周有鸟群飞了起来。
:快把头底下。
鸟群在天空飞,周围不时传出某种奇怪的声音,四面远处城市的高楼大厦,夜晚的城市光亮,只能看到看到远远的光,但根本照不进这个阴森的地方。
姨父手一松,在一个角落,出租车司机像是死猪一般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姨父第一次抬起了头,看到了这地方的全景。
垃圾堆的荒草地,尽头是一片小山坡,山坡边有一个树林,除此之外,凹凹凸凸,到处都是荒草和废地。
:就是这儿了。
河水上升,不是应该在有水的地方么?土地干的不成样子。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水。就连那污水塘里,泥巴都已经干的开了口。
说白了,就一废弃城中村垃圾场,跟水有个屁的关系?
但这一刻,姨父却拿了我的手机,按下了孙孝先的号码。将一根香点燃贴在手机上。语音提示这电话根本打不通,但就在忙音的时候,那根香的火星却突然亮了起来。
姨父猛的将香掐灭,按断手机。
我们藏在这里,而就在树林的一侧,突然多了几个黑漆漆的人影,看不清楚样子,似乎在环视着这片地方。
诡异的安静中,这几人又突然没了影。
我大气都不敢出,扭头一看,魂儿都差点给我骇了出来。
刚才易先开还在我身边,但此时,这草丛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嗡嗡的声音响起,那是留在原地的一个手机。
我吞了吞口水,不敢去碰这个手机。但下一刻,这手机的屏幕居然自动亮了。我根本没碰,它却自动接听了一般。
完了。
我觉得不对劲,再次抬起头,此时我是蹲在这里,再次抬起头,便看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站着几个人,黑夜下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被发现的我全身颤抖,在心里大骂,又被易先开出卖了?
悠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小伙子,你一个人来的?
是孙孝先的声音,是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周围哪里还有姨父的影儿?
此时我已根本不可能逃掉,全身紧绷,针刺的感觉传来,张大着嘴却发不出声,在无比的惊恐中,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那是一只诡异的鸟儿。直接飞进了我的嘴里。
我仰面倒了下来。
最后看到的是头顶这面漆黑的天空,那像是盘旋的鸟群,还是乌云,反正这一刻散开了。我看到了一个自从我们到这里之后便一直被遮住的东西。
那是一轮洁白的月亮,冷冷的月光照下,比平时要大一些。我再次看到了这一轮阴间的月亮,居然已经出现在了锦都。
与此同时,周围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