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红娘好难当29

红姜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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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歇洛克·福尔摩斯从内瑟菲尔德庄园离开, 已经过了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按照玛丽的认知来讲, 侦探先生破案并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但这次的案件, 实际上还很难称得上“案件”。

    首先, 现在所有的疑点指向的不过是有人想偷查尔斯·宾利先生的合同,至于背后操纵棉纺织市场的罪行,目前还处在怀疑阶段。

    其次,卡特上尉行事谨慎,这段时间里只同军官们呆在一起,就算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时候, 寻找到他教唆小杰弗里的动机。

    好在没有任何罪行是无懈可击的。

    就在几日之前,福尔摩斯找到了那名同卡特上尉秘密见面的工厂主, 正是宾利先生和桑顿先生的另外一位合伙人汉普先生。

    眼下, 是时候进行追查了。

    玛丽简直要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她同福尔摩斯先生几个月没见,此次又是第一次上门拜访, 走下马车时恨不得激动到都不知道该迈哪只脚才好。

    目前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还没有搬进贝克街, 他们停在了一条对玛丽来说有些陌生的街道上。

    宾利先生敲响了公寓的房门,没一会儿,出来一位五十多岁上下的看门人。

    一听到他要找“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看门人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露出一副愤愤地神情:“他在, 你自己去敲门。”

    宾利先生:“……”

    玛丽:“呃, 咱们不会打扰到福尔摩斯先生吧?”

    “已然约好了时间, ”宾利先生有些莫名,“我想福尔摩斯先生并非不守信用的人?”

    然而玛丽指的可不是不守信用。

    见宾利先生没有多说的意思,她也不打算解释。任由未来的大姐夫径直走入公寓,敲响了二楼的房门。

    “福尔摩斯先生?”

    宾利先生开口:“你在吗?”

    半晌过后,室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咔嚓”一声扭开了,宾利先生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瘦高的影子从门前一晃而过,以不可思议地敏捷踱回客厅的桌子前。

    玛丽不知道伦敦单身汉的客厅应该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这样的。原本应该是客人们交流谈天的地方,除却摆了一张沙发外,其他的位置全部被各种仪器塞得满满当当。

    放置在中央的桌子也不是什么会客桌,而是一张大大的实验桌,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玻璃试管和奇奇怪怪的瓶子。

    这幅阵仗把宾利先生吓了一跳:“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在化学器材前重新落座,还不忘记毫不客气地来一句:“关门,谢谢!”

    宾利:“……”

    玛丽挑了挑眉,无比平静地看向宾利先生:告诉你了吧!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居住环境,但是身为一名阅读过小说的迷妹,早在看门人听到“福尔摩斯”一词时变了脸色,她就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了。

    平心而论,大名鼎鼎的侦探先生着实不是一位好相处的舍友和住客,恐怕天底下也只有约翰·华生医生能够容忍他了。

    怪不得之前在内瑟菲尔德庄园时,达西先生会说他在考虑搬家呢——怕不是被隔壁住户或者房东投诉上门很多次,烦不胜烦了吧!

    “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福尔摩斯出声抱怨,连头也不回,“请自行从波斯盒内拿烟,我一会儿再来招待。”

    宾利先生的视线环绕四周一圈,最终落在了丢在沙发上的波斯盒,已经塞满了烟蒂的盘子上。

    波斯盒内空空如也,福尔摩斯早就把所有的香烟都抽光了!

    宾利:“…………”

    玛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在小说和影视剧中,诸位编剧导演通过各种方式来展现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不拘小节,因而玛丽早在看到看门人阴沉的脸色时便已经猜到了大概。

    她早有心理准备了,却没料到真实的画面比玛丽想象的更为有趣。

    福尔摩斯先生聚精会神,无比迅速地从发生化学反应的试管中取出几滴液体,放置在试纸上。

    “如果试纸变成蓝色,那么便无事发生(*见注),”他对着试纸开口,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对玛丽和宾利先生解释,“如果是红色,那么便有人死于非命了*。”

    而化学试剂落在试纸上,不出意料呈现出红色的反应。

    侦探勾了勾嘴角:“果然如此。”

    他侧了侧头,突然扬起声音:“道格森先生?道格森先生!”

    喊的正是公寓看门人的名字。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从椅子前站起来,大步跨向门口。看门人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一副戒备的模样,似乎生怕侦探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你又要做什么,福尔摩斯先生?”

    侦探把一封信件塞到看门人怀里:“给警长拍封电报,凶手是一开始就晕倒的那个人。”

    说完他不顾看门人的脸色和小声的抱怨,“嘭”得一声关上房门,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到沙发前,径直坐下,隆重宣布道:“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展开调查了。”

    宾利先生露出好奇的神情:“你刚刚是在调查另外的案子吗?”

    福尔摩斯一哂:“一起无聊至极的谋杀案。棉花原料的事情几个月没有进展,我绝不能容许自己的大脑空闲这么久。”

    玛丽无比好奇:“你得到了什么新线索吗,先生?”

    福尔摩斯看了玛丽一眼。

    几个月不见,没有客套的招呼,也没有假惺惺的熟稔,四目相对,侦探锐利的眼眸对上玛丽期待的双目,他迅速地审视了一番来自乡下的姑娘,然后收回目光。

    “我得到了消息。”

    或许是因为玛丽直接省去了毫无用途的寒暄和社交礼仪,福尔摩斯先生看上去颇为满意。

    “卡特上尉上一次与汉普先生秘密会谈时,一名爱尔兰工人撞见了他,”他说,“前日我得到消息,这名工人已经被开除了。”

    宾利一凛:“他想隐瞒秘密见面的事情?”

    玛丽:“那接下来呢?”

    福尔摩斯:“需要你去见一见汉普,宾利先生,向他说明合同险些被偷的事情,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是了,也算是一种试探吧。

    毕竟宾利先生是他的合伙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朋友。若他光明正大,那也没什么,若他内心有鬼,就要好好看他以怎样的姿态回应了。

    这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我呢,”玛丽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想你请宾利先生带我过来,总不会是想要我单单拜访吧?”

    福尔摩斯先生站了起来。

    他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大衣——和在内瑟菲尔德庄园时灰色的外套截然不同,款式落后、布料陈旧,甚至在边角的位置已经起毛卷边了。

    “班纳特小姐,”他说,“你跟我来。”

    “哎?”玛丽的表情一空。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则是以可怕的速度穿好了今日出行的衣物:破旧的大衣只是其中一项,再配上一顶褐色的软帽和有过磨损的鞋子,在梅里顿出场的气派绅士,顷刻间变成了一名朴素且瘦削的贫民。

    他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径直看向玛丽。

    “你还愣着干什么?”

    “……”

    直至此时,玛丽才终于意识过来——歇洛克·福尔摩斯,是要她协助调查!

    老天爷啊!

    跟着福尔摩斯先生走出公寓时,玛丽还处在一种不切实际的梦幻之中。

    她竟然就这么被歇洛克·福尔摩斯当成同伴……再不要脸点说,就是助手了?!事情怎么会这么容易,要知道这可是福尔摩斯呀!

    不知道约翰·华生医生何时才会同他相识,玛丽现在甚至希望他们能再晚点相识,好自己独占“侦探的同伴”这个无比尊贵的位置。

    ——对,就是尊贵,就算拿维多利亚女王的上座,玛丽也不换。

    想到这儿她回过神来,拎着裙摆急匆匆地跟上大步前行的福尔摩斯:“你是想寻觅一处房东和邻居好相处的公寓吗,先生?”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我不认为同房东住在一起,还有邻居是一件好事。”这是要独居的打算了。

    玛丽:“话不能说满嘛。”

    歇洛克·福尔摩斯现在居住的地点,是独栋公寓,却有三层楼,大概也是住了几户人家的。而看门人显然不喜欢福尔摩斯这位住户,看他阴沉的脸色,不知道被侦探先生骚扰过多少次了。

    她笑吟吟道:“万一有好脾气的房东,和万分投你脾气的室友呢?”

    侦探这才稍微放了放步伐,投玛丽以目光。

    他浅色眼睛中有思索一闪而过:“你似乎有合适的提议。”

    玛丽神情半分没变:“没有,我只是觉得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咱们去哪儿?去寻找那位被开除的工人吗?”

    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侦探岂能不懂?

    但他到底是没戳破玛丽的小心思,目前还是案件最为重要。

    因此福尔摩斯先生只是平静地收回目光:“去找那位被开除的工人。”

    用的是找而不是见,看来现在侦探也只有线索,还没见到过他本人。玛丽的心思流转,最终还是颇为不安地开口。

    “那个,”她期待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追问道,“我陪同你,真的没问题吗,先生?我怕我会拖你后退,或者扰乱你的计划。”

    “不太合适。”福尔摩斯停下了步伐。

    “……”

    玛丽跟着他停了下来,当她意识到接下来他们的去处时,立刻就明白过来,歇洛克·福尔摩斯说不合适,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玛丽·班纳特小姐今日的装扮。

    侦探先生特地换上了一身破旧的衣物,而玛丽呢,就算她习惯于简洁舒适的衣物,可她仍然是一名小姐,乡绅的女儿。

    他们即将进入的地方,是贫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