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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平稳的行走在府前大街上, 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这条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
马车里, 顾国安和陈恪还是各自品着茶, 谁也没有说话, 更不用说谈正事了。
再隔一条街就到陈府的时候, 顾国安才悠悠开口。
“启珪这次是想去安庆的, 我已经答应了,只要大夫允许,就准他去。”
陈恪没有答话,气定神闲的等着顾国安接下来的话。
“主要是孩子身子不好, 原本以为有玄景大师调养,应该是好了才对, 没想到此次如此凶险,让他去拜访一次吴柳先生倒是极好的。”顾国安叙述着, 说话声音温情, 但是眼睛里却一片冰冷。
“这么急?此行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毕竟孩子还小。”陈恪沉吟道。
顾国安亦没有再说, 似在沉思,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时间不等人,迟了就不好了。”
陈恪抿了口茶, 才慢慢说道:“等启珪病好些了, 让他来府里一趟吧。”
顾国安颔首。
马车里的话音刚落, 马车就停下来了。
“爷, 陈府到了。”外面出来顾远的声音。
顾远本是想请自家爷下车的。谁知,陈大人先下了车,主子却没有下车。
“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府了,等启珪好全活儿了,让他进府叨扰。”顾国安虽没有下车,说话态度却十分恭敬。
本来嘛,从顾启珪来说,顾国安和陈恪的辈分是一样的,但是要是论阅历年龄,陈恪可是比顾国安还要长一辈的,他还算占了他儿子的光。
“行了,赶紧回府吧。”陈恪摆摆手,转身背着手进了府。
顾远有些诧异,不是说要去陈府一坐吗?这怎么……就走了?而且,爷在马车里和陈大人谈那些做什么,陈阁老不是应该知道自家少爷没病吗?顾远疑惑。
当然,顾国安并不会给他解惑就是了。
陈恪进府,是陈管家来迎的,陈管家也是刚从顾府回来没多久,和自家夫人汇报了顾七少爷目前的情况,自家老爷就回来了。他自然又是一番汇报。
当然,陈恪并没有表现出像夫人一样的对顾少爷十分关切,可陈管家就是觉得自家老爷心中应该是和夫人想的一样的,只是不会表达,所以说的越发的起劲。
“陈忠!”陈恪叫了一声。
“啊,”陈管家愣了一下,他本名陈忠,不过已经许久都没听人叫过了。府里的下人大都换他‘管家’,两位主子也平时大都唤他‘老陈’,像顾七少爷就唤他“陈伯”,现在乍一听老爷唤他名字还有些不习惯呢。
“此事,回头我会跟夫人了解的,你先回房吧,我直接回后院。”陈恪舒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他对今日那个便宜学生顾启珪病情有所好转的消息,根本不感兴趣,主要是他本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实在不需要人再在他面前赘述。现在,他比较烦心的确实顾国安在马车里跟他讲的那件事,比较的棘手,稍有不慎,就说不好后果怎样。
陈管家看了老爷铁心不想再听他说,就决定不再说了,夫人讲也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夫人讲了,老爷才会记得比较清楚。就算他语重心长的说八遍,也不如夫人轻飘飘的提一嘴。
最后,陈管家深深的看了自家老爷一眼,才回了前院。
陈恪打了一个激灵,干嘛呀这是,倒像是他做错了似的,也不知道那个狐狸一样的小家伙儿给他府里的人灌了什么迷魂药,竟是个个都向着他。
到了后院,竟是亮着灯的,陈恪用脚趾头想这也不是为他留的,哪一次他回家晚了,他家夫人不是已经好眠入睡了。联想到刚刚管家说的刚来汇报过那个小兔崽子的情况,恐怕又是为了顾启珪。
陈恪挥退跟在他身后暗处的侍卫,让他们分散在院子四周就可以了。过了一会儿,才抬脚进了院子,慢慢靠近主屋,果然,就听见了……
“明日,让管家老陈再去顾府看一看吧,这启珪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这心里老是放心不下。”曲氏说道,语带担忧。
“夫人,管家不是说了,顾少爷今日已经大为好转了,不是还托陈管家给您捎了口信吗?”这是丫鬟在劝慰。
“对对对,是,顺宝说他无大碍。”曲氏说道,丫鬟的一口气儿还没舒上来,她就又来了个大转弯,“不过,要不我还是亲自去看看?”
“不放心的话,明日就过去顾府看看吧,”陈恪进门,说道,既然亲眼看看才放心,去就是了,反正,那小子确实是没有什么的。
“老爷,回来了。”曲氏起都没起,几个丫鬟倒是都识相的下去了。
“今日和昌逸一起回的,启珪没事儿,且县试应该会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不会耽搁。”陈恪边用湿掉的帕子擦脸,边冲曲氏说道。
“照常?这样会不会……引人怀疑?”曲氏迟疑着问。
“没事儿,他们都打算好了,这顾家父子俩,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陈恪冷哼,又想起顾国安写得那个字,蹙了蹙眉头,却在转身面朝曲氏的时候敛去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学生的,”曲氏听自家夫君说的咬牙切齿的,笑着调侃。她出身不高,能嫁给陈恪是她的幸运,她最是不喜欢被拘着性子,也幸好这么些年,她快活的生活到了现在,她最是相信自家夫君,夫君说可以,她就觉得可以。
“那我明日就去顾府走一趟吧,这两三日不见顺宝,我还怪想他的。”曲氏下着定论。
陈恪不置可否。
现在已经接近深夜了,要说这个时间还有谁没睡的话,也就是当今圣上了,他今日没有去后宫,准备歇在自己的寝宫里,也没有叫任何妃子服侍,算是偶尔的享受自己独处的时光。
他挥退了所有服侍他的宫女太监,让他们殿外候着,自己就坐在龙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地像在等着什么。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转眼就跪倒了沐邱面前。
“怎么样?”皇帝头也没抬。
“顾大人并没有进陈府,只是很恭敬的把陈大人送下了马车就离开了。陈首辅家人口简单,没有什么异常。至于顾阁老家,因为这两日顾七少爷生病的缘故,常常有大夫进进出出,倒是乱的很,不过府里没有传出什么风声。”
“那就是说在,这事儿和他们关联不大。”
“陈大人和顾大人是万岁爷您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朝中速来保持中立,现在应该不会趟这趟浑水的,”黑衣人说着,“臣虽与顾昌逸不和已久,但是,臣自问还是了解他的,他是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黑衣人抬起头,赫然就是文清。
沐邱把书放下,没说话。五国山水图暂且不论,仅就传国玉玺而言,他就势必得抓住犯人,这些年,尤其是初登基的几年,因为手里没有传国玉玺,帝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担了多少惊吓,岂能是白白担的。
只是没想到,贼人竟嚣张至此,大白天的搞出这么一出。虽然,他得了传国玉玺,可他内心是非常不高兴的,觉得是那群黑衣人挑战了他的权威。
不过,现在他是一点线索也没,毕竟,他都不知道传国玉玺是什么时候丢的,不过,先帝在位时真品确实在宫里,他是可以肯定的。
但之后的几十年,先帝爷沉迷后宫,连早朝都是他协理的,那段时间是他这辈子最忙的时候了,每天都昏天暗地的,根本无暇观注其他,现在想想,那时他好像就没在养心殿见过这两样东西了。但那段时间宫里实在太乱了,要说失窃,那值得怀疑的对象实在太多了,他父皇本身也是个不省心的,就是随手扔给谁都是有可能的。
沐邱皱眉,这事儿还不能明着查,只能暗中进行了。
“万岁爷,奴才有句话……”
“讲。”沐邱直接打断。
“二皇子……”文清慢慢吐出几个字。
“不关沣儿的事,不要去打扰他。”沐邱轻轻说道。
“是,奴才知道了。”文清回的迅速。
“不要再去打扰他。”沐邱再次说道,带有强烈警告的意味。
“是。”文清原本还有些活泛的心情,现在是动也不敢动了。
“好了,这事儿,继续查,既然陈顾两家查不到,就多方入手,你知道这事儿事关重大。”沐邱慢慢的说着,老三的嫌疑还是尽快洗清为好,想起贤妃一见他就是梨花带雨,沐邱就是一阵头疼。
“是,奴才遵旨。”
“下去吧。”沐邱挥挥手。
转眼间,大殿里哪还有文清的影子。
整个大殿里,又只剩下沐邱一个人,人常说天子是为寡人,寡人,可不就是嘛,在这偌大的大殿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明璋院
沐沣躺在床上,睁着眼,他睡的实在是太多了,身体上多是地方不得劲,但他又具体感觉不大出是哪里,这就加剧了心理上的不舒适。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有人踏进房间的那一刹那,沐沣还是感觉到了,他抬眼望去,是沐澈。
“阿澈,怎么这时间过来了?”现在整个京城应该都宵禁了才是。
“今日感觉怎么样?”沐澈当然不会回答沐沣的那个愚蠢的问题。
“感觉好多了,也没有很不舒服。”沐沣笑笑,他是不在意了。
“今日,在金銮殿上,文清替老三开脱,父皇似真似假的应了,……”沐澈跟沐沣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沐沣听着,却良久都没发表意见。
“阿澈,这不也是一件好事儿,我们早早读出了原委,也挺好的。”虽然这件事情很棘手,尤其对阿澈和母后来讲,但是比蒙在鼓里好太多了。
“行了,这是你不准再想了,到此为止,我会看着办的。”听到沐沣劝慰的话语,沐澈突然醒悟,自己明明是想要他轻松一点离开的,怎么还要把事情说给他听,看来,这从小养成的习惯确实得改。
沐沣听着沐澈的话,觉得好笑,眼睛里流露出怀念,世事变迁,就连父皇都……也只有阿澈的性子还是一样的可爱。
“好了,顾府已经开始部署了,顾启珪按时出发去安庆应该完全没有问题。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沐澈说着。只要能出去京城,只要能出去京城就安全了,反正沐沣名义上已经跟着玄景大师去修行了,归期未定。
“我知道了。”沐沣笑眯眯的,曾几何时,已经是阿澈为他这样操心了。
“到时候我会派貉跟着你去,路上,也有吴思全权照顾你,再加上雀会全天待命。”
“好。”沐沣笑着答应。
“沐沣,不要任性,会尽量配合医者,这是你答应我的。”沐澈低声说道。
“……好。”察觉到沐澈的情绪,沐沣的声音郑重了些。
沐澈转身要离开,他来去顾府,都得错开京中的守卫,趁着他们的空档才行,尤其这两天,京师戒备森严的时候。
沐澈走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他闭了闭眼,让自己静下来,启唇:“阿兄,你答应我的,你不要忘记。”说完,就走出了房门。
床上的沐沣被像是被什么击中,整个人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又兀自笑了笑,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低声咳了几下,已经多少年,他都不曾听过这个称呼了。他眼前又浮现出小时候那个佝偻着身子懦弱的唤他阿兄的少年,阿澈,已经很好的长大了呢。
“这几天,京中的守卫很是森严,我应该不会亲自过来了,有什么情况,你派人立刻通知我。”沐澈走到外头,吩咐雀。
“是,四爷,我知道了。”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