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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启珪看着眼前,望也望不到顶的台阶,蓦地一哂,确定他能爬上去?
不管他怎么想,总之他们出发了。一家五口慢悠悠的上着台阶,周围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正值冬季,也只有松柏还带着绿意。他们来的不算早,已经有不少来祈愿的香客从山上下来了。
顾启珪吭吭哧哧的爬着台阶,他现在倒是不冷了,但是累。他人小腿短,爬起这台阶来尤为费力。
突然,他身体一轻,吓得他赶紧想抓住什么,回过神来已经被他爹放在了肩头,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嘿嘿。
“顺宝,不知羞,这么大了还要爹爹抱着。”顾烟琪在后面嚷嚷,她没有恶意,也不是嫉妒什么的,就单纯的想嘲笑弟弟,顾启珪扭头冲她做鬼脸。
“弟弟还小,爹爹多疼一些也是应该的。”顾烟茗看着爹爹肩头的小弟,笑着说道。
顾启珪听着却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转过一个弯,顾启珪已经能看见慈恩寺了,他拍拍爹爹的肩,示意自己要下去走,上边风景固然是好,但架不住冷啊,还是自己走着能暖和些。再说他已经不是很累了,一直让爹爹拖上去也不好吧。
顾国安配合的把幼子放下来。
大慈恩寺坐落在京郊的慈恩山上,是本朝开国皇帝下令,在前朝西塔寺的基础上建造而成的,是大齐朝整个国境内规模最大的佛教寺院。建有亭院13座,各个厢房1000多间,重楼复殿、楼阁、禅房另有佛像,十分壮观。寺庙坐南向北的主要建筑有:山门、钟鼓楼、大雄宝殿、法堂、慈恩塔、藏经阁等,其中大雄宝殿里的金身佛祖佛像,天下闻名。
临近年节,这个时候来进香的香客很多,人群息壤,却并不嘈杂,这大概就是对神明的一种尊敬吧。来往香客中也不乏读书人,说起来,慈恩寺如此有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塔下题名。这里所说的‘塔’即是慈恩塔,在大齐朝,学子考中进士后就会到慈恩塔下题名,谓之“塔下题名”,渐渐的沿袭下来成了一种习俗。
顾启珪站在大慈恩寺门前的时候,一种肃静和敬仰从心底里散发出来。
越靠近寺院,那种沉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想他现在大概是能明白那些香客的心情了。
刚到寺门口就有僧人小阿弥迎了上来,应该是爹爹提前给他们打过招呼了吧。
慈恩寺门前,他们一家分成了两波儿,顾启珪跟着爹爹去拜访师祖,朱氏领着两个女儿去进香。
小沙弥把顾启珪父子带到了慈恩寺最里面的藏经阁,转身冲顾国安行了个佛礼,道:“顾施主,师叔祖就在藏经阁内,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国安回了一礼,颔首,表示知道了。
顾国安上前一步敲门,隐约听见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他才慢慢推开了藏经阁的门。
顾启珪就看见一个身着落沙色袈裟的僧人,正端坐在蒲团上煮茶。他的样子倒是符合顾启珪对高僧的想象。慈目善目,一脸和气,仿佛没有脾气,眼睛里却透着睿智,浑身散发着通透。
看到玄景大师,顾启珪突然想到历史上有名的鸟窠禅师,提到鸟窠禅师就不得不提到大文豪白居易,他是在鸟窠禅师的影响下才成为了佛教的信徒。晚年更自号为香山居士,醉心于念佛,他从佛法中找到安身立命之所在。观他晚年行文就能体会到他信佛有得的心境,诗文中充满悠闲、安逸,不再为世俗繁华所累,自由自在的生活在禅的世界中。这大概就是佛法的魅力了。
凡杰出的人物,都有感染别人的魅力,鸟窠禅师以自己对佛法的了解,对禅的深入认识,使白居易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禅机洒脱生动,禅也并不重视知识和口舌的争胜,而重在知行合一,甚至认为行比知更重要。鸟窠禅师就是以这样的立场来参研佛法,至耄耋之年还躬身去实践,去追求佛法的真谛,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有大智慧的人。
之前听爹爹讲,师祖一直云游四海,宣扬佛法。他就觉得师祖应该也是那样一个人,其实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看见玄景大师,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鸟窠禅师。
“弟子拜见师父。”顾国安行礼,虽没有正式的拜师,但顾国安一直是以俗家弟子的身份来行礼的。
“昌逸过来了,想着你也该是到了,”声音很是和气,看见顾国安身边的孩子,‘咦’了一声,问道:“这就是你那幼子?”
“是,”顾国安说道,他自是注意到了师傅的惊讶口气,却没有问出口。
“师祖好,我是顾启珪。”顾启珪好奇的看着爹爹的师父,看到他这么惊讶吗?
玄景大师已经恢复了神色,示意他们坐下来,看了看顾启珪,对顾国安说道:“倒是和你小时候的性子像。”虽然看着活泼,但是眼前的这个孩子从骨子里透出淡然和平静
顾国安点点头,一点不客气的说道:“师父说笑了,这可是弟子的儿子,自然是像我的。”虽然作为父亲他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像自己,那样活着太累了,他经历过所以不想让孩子也去经历,可性子这东西真的是很奇妙。
顾国安接过自家师父手里的茶具,熟练的换盏烫杯,他吃茶的功夫还是从师父这来的呢。替师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这采的是梅花上的雪水?”顾国安喝了一口,茶中竟有梅花的香气。
“倒是你识的好东西,前些日子静之跑来,鲸吸牛饮,品茶哪有像他那样的,白白糟蹋了我的水。”玄景大师听到自家弟子品出了梅雪,甚是得意,还不忘吐槽另一个弟子一番。此时的玄景大师哪还有一点高僧的样子,整一个老顽童嘛,顾启珪看着很是惊叹。自家爹爹和师祖的关系应是极好的。
“静之怎么回来了?”顾国安皱皱眉,“他强刚上任,怎可如此胡闹。”作为陆家嫡长子,刚出任两江总督,各方眼睛都正盯着他呢,他也敢如此胡闹。
顾启珪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静之’是谁,应该和爹爹是师兄弟吧,看着爹爹和师祖讲话,他慢慢走到了书架旁,他从以前就好奇,寺院中的藏经阁真的只有经书吗?
顾国安和玄景大师当然注意到了顾启珪的动作,但谁也没有开口阻止,他们还有话说。
“此子肖你。”玄景大师缓缓道。
“青出于蓝。”顾国安对幼子甚是自信。“这孩子出生身体就弱一些,今日带他过来,就是想让师父出个方子给他调养一下,还有就是……”顾国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孩子的命格,我倒是有些参不透的……”明明印堂眉心连成一片,本不是个能养大的,但观他天庭地阁,又是个有大造化的,这本就矛盾,他参不透。
顾国安心中一惊。
“就在宝殿内为他点一盏长明灯吧,孩子小,就放侧殿。”玄景大师沉吟道。
“是,弟子知道了。”顾国安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