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算盘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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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大的汗珠自齐院判额上滚下,眼里也进了不少,涩得睁不开。

    “齐院判可是觉着热?要不要将窗户打开?”

    太子谆关怀的话令齐院判愈发紧张起来,

    “无碍无碍,侧妃此时身子虚,雨后天阴开窗恐会着凉,下官忍得了。”略一顿,端着茶盏的手一抖,盏中余下的底子尽数洒了出来,齐院判未待太子谆说话就立马叩首及地叫道:

    “殿下,下官有大发现啊,请殿下恕下官手抖之罪,下官实在是太震惊了,这茶中竟有生马钱子粉末,侧妃定是饮了此物才腹痛难耐,还好饮的量少,若再多几杯怕是气息不畅,乃至昏迷啊。”

    “奴婢冤枉。”雨竹率先跪了下来,梧桐有些怔愣,被雨竹拉了拉,也跪下喊冤。

    看着跪着的三人,太子谆唇角一勾,

    “哦?竟有此事!齐院判何罪之有,这是立了大功啊,快快请起。倒是你们二人,喊冤可有证据能洗脱罪名?”

    “殿下!定是她们,莫要听她们狡辩,闲儿真是好生命苦,好不容易回来却又遭了此等毒手,呜呜呜,若不是清鸣、泠叮两个受了风寒,闲儿如何会去麻烦姐姐调人过来,这事当与姐姐无关,都是这两个侍女见闲儿不受恩宠、软弱可欺才……才,闲儿好生辛酸啊,殿下。”

    姜鹭闲捂着心口又开始抽泣,梧桐跪伏在地上听得直咬牙。雨竹坦然地听着侧妃给她们泼脏水,不急不慌地开口道:

    “侧妃所言无虚,今日之事如何也是与太子妃无关的,奴婢们是由总管匪石大人选了派来服侍侧妃的。”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情谊东宫众人看在眼里,今日这个姜侧妃想栽赃太子妃一笔,到这会儿她们两个也是看得明晰,雨竹这句话直接撇清太子妃,太子殿下定是喜闻乐见的,梧桐乍一听雨竹开口肯定侧妃的话还差点出声斥她,此时一思索,顿时对雨竹的心思细腻刮目相看。

    雨竹看太子谆并无打断的意思,继续说道:

    “而匪石大人没有害侧妃的动机,奴婢们被调来的突然也无有可能事先做好下毒的准备,且桂圆姜茶是大厨房知侧妃冒雨回宫,特意送来为侧妃驱寒的。”

    “是啊,是啊,如果奴婢有害人之心,奴婢何苦去求了太医来揭穿自己呢!”梧桐急急接道。

    太子谆依然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只是眼睛眯了眯,

    “确实啊,匪石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他何事开始和女人较劲了?”

    正在崇文馆替太子谆处理事务的匪石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自觉地拉了拉衣襟,是着凉了吗?

    姜鹭闲听罢暗恨这侍女巧言善辩,又不解这太子妃在东宫都有好几日了怎还由着总管管理府内上下事务?尤其气不过自己卯足了劲演了这许久就要功亏一篑,娇声叫道:“可是殿下~”

    刚张口,太子谆就打断道:

    “侧妃这会说话听起来也是中气十足,可是无碍了?这几日婚宴之喜未过,此事就网开一面算了吧。”

    姜鹭闲有些急了,从床上爬了起来,哽咽道:

    “闲儿自知命轻如鸿毛,可此事闲儿不得不计较。”

    “那好,本宫如你所愿查个明白便是。齐院判,去玉绮殿小厨房看看有无马钱子。”太子谆依然带着淡淡地笑,只是说话的语气越发温和了,“等等,此事关乎这两个侍女的性命,便让其中一个跟你一起去吧。”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齐院判要将厨房搜的彻底怎么也得一段时间。

    太子谆不言不语只是斜倚在榻上,留下的梧桐早取了新的茶具给太子斟了六安瓜片,太子谆就有一口没一口的酌着,他并不爱喝六安瓜片,但无意于让姜鹭闲知晓自己的喜好,让侍女随意抓了茶来煮。

    茶灶上暖着茶罏,炉温不高不低,罏中散出沁人心脾的茶香。

    可此时此境,殿中全然没有“幽香入茶灶,静翠直棋局”的幽雅闲适。看着飘飘渺渺的蒸汽,姜鹭闲就觉得自己仿佛放在灶上灼烤,备受煎熬。

    她装着病,唯有时不时轻吟一声表示自己还忍受着腹中绞痛,她不知太子谆为何要去搜小厨房,等得越久就越坐立不安。

    “禀报太子殿下,小厨房确实有马钱子成药粉末。”齐院判身后跟着的雨竹刚回来,就立马回禀。

    太子谆站起身来,对姜鹭闲道:“马钱子是处方药,东宫侍女想开这味药没那么简单,你那两个丫鬟今日感了风寒想必开了马钱子用来镇咳,至于怎么混进了茶中,侧妃应当自有判断。”又对齐院判和两个侍女道:

    “齐院判多费心料理着,务必确保侧妃无碍。你们两个就顶了侧妃那两个陪嫁丫鬟,贴身伺候。”

    出了玉绮殿,已是亥时三刻,到燕安殿外时殿门紧闭,太子谆飞身翻上墙头,遥遥可见殿内灯火都熄灭了。

    一个转身踩着榆树梅枝丫来到祁采采寝殿窗外,夏夜风暖,琉璃花窗半开着,太子谆仿佛可以闻到里间传来酥油茶中玫瑰混着奶香的气味,即使榆树梅的花香都无法阻挡,这一刻,太子谆多么想推窗而入,品一口佳人亲手制的茶。

    “姑娘……太子妃,桌上的酥油茶都沁住了,要撤下去热着吗?”

    内间丫鬟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不必了,倒窗外喂狗吧。”

    祁采采的话里带了怒气,声音格外大。

    “太子妃当这是朔方呢,哪来的狗呀,话说祁胜养的那狗也不知还活着没。”

    丫鬟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还是顺从得将茶倒出窗外。

    是采采身边的钏儿?太子谆通过这丫鬟的声音、语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自幼对女子容貌辨别不清的他也唯有如此区分每个人,倒也练就了对音色极其敏锐的特质。好在大多数女子他都无需记住,也就是因为这几个丫鬟关乎采采,他才费心去记了她们的音质。

    沁住的酥油茶变得粘稠,落入草中有“啪”的一声响。

    东宫却没有猫猫狗狗来舔食,只有隐匿在枝上的太子谆看着地上一摊乳白,隔在他和采采的寝殿间。

    往窗外倒东西,采采还真是……开着窗想必会招惹虫子吧。太子谆摇了摇头,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帕包起地上沁住的酥油茶,残留的油水透过帕子沾染在指尖,太子谆皱了皱眉,忍着不适紧紧抓着帕子,小心的不让帕子中的液体流下,几个起跃离开了燕安殿。

    今晚,还是回练光殿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