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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阳王夫妇刚坐定,就有太监通传太子殿下、太子妃及侧妃到了。
太子谆对着圣上一揖后叩首,身后祁采采和姜鹭闲也齐齐叩首,二人依着太子的声音问安:“陛下圣躬万福。”。
皇帝看着姬妾和美的大儿子心情甚悦,刚想给孩子们赐座,姜贵妃却有些失了身份的咋呼道:
“陛下,谆儿和鹭闲可是极配呢。”
“哦?”圣上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姜贵妃朝着下方还叩首未起的太子侧妃道:“谆儿、鹭闲,你们过来,来让陛下看看,”复又对圣上解释:“臣妾娘家人都说鹭闲和臣妾长得极相像,谆儿又肖似陛下,倒是有趣得紧。”
有些胆怯,又有些兴奋,双颊红扑扑的,姜鹭闲因带了敬畏走路也稳重了许多,实则腿发着软,做不出扭腰送胯的姿态。
姜贵妃看在眼里,倒觉得这侄女也是可塑之才,这不才几日未见就比上次进宫时的寒碜模样多了几分大气。
待姜鹭闲走得近了,姜贵妃拉过姜鹭闲的手带到自己身侧,巧笑着,牵着话题娓娓道来,圣上饶有兴趣地听,淑妃、贤妃偶尔也凑趣的附和几句。
德妃看了眼伏在石砖地上的太子妃,怜悯地阖上眼,大袖遮掩下转着佛珠。
沐阳王这会儿倒安静,一脸看好戏地看着殿上还未起身的嫂嫂。
姜贵妃虽说是存了心思给太子妃一个下马威,也不知这太子妃是真傻还是心机深沉,圣上不出声就一直不起来,也不动作,若过会儿圣上转过神怕是要责怪她这母妃刻薄的。
一边继续谈笑风生,姜贵妃一边给身后的季美人递眼色,季美人却是自进殿就一直安安静静垂首站着,根本没反应。
姜贵妃气极,又不能表现出来,今日独独让自己宫里位份低微的季美人留下,就是让她在自己不便时替自己说话,现在倒好,跟个死人一样杵着,这贱婢莫不是知道她爹死在漠北,心中有了怨怼?呵,看来又是欠教训了。
再有怒火,再着急,姜贵妃此时也是无法。
太子谆和姜鹭闲保持着距离,有些担忧地不时瞟过毕恭毕敬还呈叩首之姿的采采,上座迟迟未说起身,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地上伏着啊,带着不耐想出声打断姜贵妃的滔滔不绝。
“贵妃姐姐,你别光顾着和自家侄女说话,将太子妃忘了啊。你看看这孩子也是实诚,就这么一直跪着呢,妹妹看着都心疼。”
宸妃说着来到殿上扶起祁采采。
祁采采起身后行了一礼,略抬眼偷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妇人,未敷粉,肤底虽不算白但泛着自然健康的光泽,倒是一对眉画的斜插如鬓,两颊酒窝深深,点了妆靥,说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不是绝美,却极吸引人。
说来话长,但实际是发生在转瞬。
听得宸妃半开玩笑的控诉,圣上才恍然自己竟将太子妃忽略了半天,祁隆可是他的忠臣,这门婚事也是自己钦赐的,本应极关照这个孩子,自己刚刚却和贵妃一起关注个太子侧妃,而正妃来问安竟被晾着,着实不该。
皇帝再看向姜贵妃的眼神就有些不虞了,姜贵妃也早有自觉,于是本被遗忘一旁的祁采采突然备受关爱,来自圣上的,来自贵妃的,来自太子谆的。
祁采采倒不觉得有多累,毕竟是习武之人,再加上在朔方时袭云尚宫严苛,常有一个动作不好,就要将这个动作练好久,只一个叩首之姿还真难不倒她。这贵妃为了姜鹭闲用这种手段磨搓自己还真是找错人了。
因着此时姜贵妃在圣上面前闹了个没脸,圣上虽未斥责,但姜贵妃和沐阳王都不敢再造次,于是太子谆三人顺顺利利敬了茶,又和各位娘娘见了礼。
皇帝因还有事,赏赐过两个新媳,又坐了片刻就由太监搀扶着去垂拱殿处理政务了。
少了帝王威压,余下的人都极有默契地掀过了前一篇,再谈笑间话语里少了机锋,多了拘谨和收敛,仿佛一直都是这么其乐融融。唯独姜鹭闲看不透处境,时至正午,太子谆有意回东宫时扯了姜贵妃的袖摆,撒娇道:
“几日未见娘娘,鹭闲甚是想念呢,”又对太子谆道:“殿下多留一会儿嘛~妾身想陪贵妃娘娘再说说话。”
话音落时,祁采采满眼的不可思议瞅了又瞅姜鹭闲,而除了满眼只有太子的侧妃姜鹭闲,其余审度时势的人都清楚看到太子妃那一脸见了蠢货的表情。
这个自进了泽庆宫就木讷寡言的太子妃,此时才有了她的年纪该有的活泼,众人看在眼里,心里也各自有了计较。
德妃自无她甚么事后就一直垂着眼拨佛珠,没看他人,只是听到姜鹭闲的话,觉得这侧妃矫揉造作,东宫怕是要闹腾起来,可怜了谆儿那孩子。
宸、淑二妃都带了笑。
宸妃是笑达眼底的,对于姜贵妃的侄女,即将要吃瘪的姜鹭闲,宸妃是乐于看好戏的。
淑妃则又朝姜贵妃那窥去,见其表情怪异、笑容牵强,淑妃嘴角的弧度就收了收,再余光瞄到贤妃、德妃都低着头,两个人都装得不闻不见的,于是本想出声调侃祁采采几句的淑妃忙拿了茶盏小啜,掩了神色。
“如此,侧妃便留下吧,不过本宫还要与太子妃去一趟慈懿宫,就先行告退了。”
太子谆说着便拉了祁采采对诸位娘娘行了礼,也不待姜贵妃答复就大步离去。
姜鹭闲欲追太子离去,但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举步又止,一脸惶憟地看向姜贵妃,姜贵妃却别过了脸去。
殿内的气氛瞬间尴尬,宸妃率先起身告辞,道是宫里鸟儿还未喂食得回去看看,其后德妃也以要抄录佛经为由辞去,贤妃急忙拉住了德妃的手嗔怪道是自己早已与德妃相约今日游园,她怎的忘了,德妃恍然,于是德妃、贤妃相携离开。
最后剩下的淑妃瞅了眼立于姜贵妃身后神色不清的季美人,踟蹰地开了口:
“贵妃姐姐,前些日子季美人说绣了花样子拿给我看,今日所幸也无事了,我这就与她去取吧?”
“哦?不是喂鸟遛园子,要去看绣活了?”姜贵妃挑起蛾眉,话带讽刺。
淑妃急于解释,姜贵妃却再未为难,回头瞥了眼季美人让她随着淑妃去。
这冷淡的态度倒是让淑妃更加惶恐,最近她的父亲还有些丑事需要姜太傅照顾一二呢,她全家把姜贵妃当祖宗供起来都来不及,哪能得罪。
“怎的,还不去么?”
姜贵妃耐性快要耗尽,声音愈发冰冷,熟悉之人皆知这是发火的前兆,淑妃道了声告罪,走在季美人前面匆匆离去了。
而如今泽庆宫近身服侍的宫人皆是极有眼色的,此时看情形不对,就掩了门纷纷退出了殿外。
须臾,本来热闹的殿里,只剩下姜贵妃、南熏尚仪和姜鹭闲三人。
“跪下!”姜贵妃声色狠厉。
姜鹭闲腿一软,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姑姑……”
睥睨着泪眼婆娑的姜鹭闲,姜贵妃平复了一下气息,沉声问道:
“你可知为何罚你跪?”
“鹭闲知错了,姑姑别气坏了身子,”跪着爬到姜贵妃脚边,姜鹭闲手法纯熟地替姜贵妃捏着腿:“千错万错都是鹭闲的错,只想着早点告诉姑姑昨夜东宫的事,全然忘了还要去给太后娘娘问安。”
姜贵妃被捏的舒服,和缓了颜色,听到东宫有事顿时来了精神,问道:“东宫出了何事?”
“太子昨夜并未歇在太子妃寝殿呢。”姜鹭闲眉飞色舞地回禀。
姜贵妃大失所望,“太子妃那年纪本就不能圆房,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可……鹭闲知道了。”姜鹭闲略一思量还是闭了嘴。
“看来太子今日对太子妃的维护是装出来的了,貌合神离,再好不过了。”姜贵妃温柔地摸了摸姜鹭闲的脸,“快起来吧,地上凉,今后你可要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这正妃之位说不准就是你的了。”
姜鹭闲并未起身,一脸孺慕地看着姜贵妃,“姑姑叮嘱的,鹭闲必尽力而为,只是这太子妃背景了得,恐怕鹭闲得了太子爱怜也难取缔她。”
南熏上前扶起姜鹭闲至旁边坐下,同时道:“侧妃实是高看了他人,菲薄了自个儿,如今满京都贵女都羡慕您的家世呢。”
姜贵接着话道:“鹭闲你与正妃同是圣上赐婚,在圣上心中自是一般重量,你还有本宫撑腰,扫清了这个障碍,你怎会成不了太子妃呢?”
“请姑姑明示。”姜鹭闲又极恭敬地叩首。
南熏又去扶起,心里不由叹息这侧妃说到底是庶出,处处透着奴颜婢膝,也不知太傅怎么想的,竟花了心思送这资质的去东宫。
姜贵妃倒是享受别人对她谄媚的模样,她喜欢看众人匍匐在她脚下的低贱姿态,姜鹭闲的卑微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鹭闲哪,早日和太子圆房才是大事,剩下的本宫会在必要时候提点你,你只要记住,在宫里,姑姑就是你最亲的人,有何事尽管派了红叶来知会本宫,平日你也常来泽庆宫走动,姑姑定是帮着你的。”
一番话将姜鹭闲感动得声泪俱下,连日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决堤。
正好到了午膳时间,姜贵妃柔声哄着姜鹭闲去偏殿净面净手,再回来用膳。待侍女领姜鹭闲走远,南熏有些忧虑地对姜贵妃道:
“娘娘,侧妃不去太后那里问安没事吗?”
姜贵妃阖着眼,单手支颐,懒洋洋回道:
“事已至此,总不能将她再送去吧?那老虔婆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要借着侧妃羞辱于我姜家,还是怪侧妃自己蠢,等传到圣上那里我再去解释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