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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映便领了她们到了温泉所在。
看见这口温泉时,意蓁都忍不住面露艳羡:“二婶娘对你也太好了吧,连温泉都有。”
意映连忙推托:“这可不是现挖的。这是早年太后娘娘为母亲挖的,说是生了我之后身子弱,泡泡这温泉有助于回复。”
意蓁便轻轻拧了她一把:“好家伙,什么便宜都让你给占了。”又愁着一张小脸道:“我们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现成的院子,我一定乐呵呵地搬过去住。”
见意映笑呵呵地,她灵光一闪,玩笑道:“以后我一有时间就过来住,你说吧,答不答应?”
“好呀,随时欢迎。”意映弯起嘴角,“你瞧这木樨汀里这么多地,随便拿张草席就可以让你睡一晚了。”
意蓁一愣,反应过来意映也是在同她开玩笑,心中不由又亲近了几分,同她嬉闹起来。
过了一会儿,意映听见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映……映姐姐,我能不能……”话却梗在了哪里,好像不敢说下去一般。
意映回过头,见着东府二小姐意晓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目露期盼。
这一路上,其他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唯有意晨一直默不作声,意晓则是话少又内向,偶尔应和几句,声音也是小到听不见……
看到她这样一副表情,她不觉也放缓了声音:“晓妹妹,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意晓这才鼓足了勇气,声音比平时略大些:“不是说这温泉可以养足身子,我是想……”她揉搓了一下衣料,红着脸道:“能不能让我母亲也来这儿泡一泡……”
意映愣了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意晓说的是多病的周氏。
意晓见她良久不作答,不由紧张起来。
“这是郡主的温泉,得有福之人才能用,母亲过来,也不怕……”薛意彤便在旁边凉凉开口,语气带满了前所未有的恶意。
意映回过了神,忙打断意彤的话,歉意地笑道:“当然可以。我方才是想到了别的事情,不好意思啊。”
意彤闻言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神色放松了不少。
意蓁便在旁边瞪了意彤一眼。后者则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丝毫不知错。
她不由心底暗叹一口气。她们东府各房都管的很好,唯独庶出的四叔父这一房……说他宠妾灭妻吧,一月里面也总有五六天在周氏那里,风雨不断,说他内院清净吧,却偏偏把一个姨娘和她生的女儿宠上了天,惹得四婶娘整天郁郁寡欢,二妹妹也越发谨小慎微,没一点嫡女的做派……
她觉得吧,周氏的病多半还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可她四叔父那边,她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意映这头则在沉思:她记得前世周氏一直体弱多病,得了意晓这个女儿以后便没再生出男丁,在四房的地位很低,人总也不大精神,了无生机的样子让她一见就记到了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
这样没了生存意志的人,病来病去却也没有丢掉性命,想来也是煎熬,想是心中对这未出阁的女儿还有一丝挂念吧。
这意晓也是个好的,虽然性格腼腆些,却是满满的孝心,在哪儿都不忘病中的母亲……
她不由望了神采奕奕的意彤一眼。那四叔父大抵对那妾室十分宠爱,她才敢对嫡母如此无礼,连带着意晓,平日里恐怕也没少让她欺负。
一行人又看完了竹楼,便进了大厅歇息。丫鬟们便在早已摆好了的桌子上放好了瓜果点心,俱是京中最好的糕点铺现做的,吃起来十分爽口。
吃了几口马蹄糕之后,意蓁便拉了她到旁边的小几边上坐着,低声道:“昨天几位叔伯是不是过来找二叔父了?”
意映点点头:“怎么了?”
“那你可知道最后他们是怎么决定的?”
意映一愣:“决定什么?”
意蓁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啊?”
“是跟你说的黄夫人上门拜访二叔祖母有关?”意映想了想,道。
“对啊。”意蓁连连点头,又小声道:“我听祖母说,似乎是跟二叔父正在湖广修的大坝有关,那大坝,修得好像有点问题……”
意映吓了一跳。爹负责修的大坝出了问题?那圣上岂不是岂不是要怪罪下来?她皱了皱眉头,冷静下来,不对啊,前世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确实发生了一件案子,却不是什么水利,是薛景然一党有不少官员被揭发出贪腐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怎么动摇薛景然的政治地位,抓到的不过是些小虾米罢了。
说起来,她却有些不相信,薛景然身为实际上的“宰相”十几年,培养党羽无数,手下的人就只有几个小虾米不干净?
这两件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关联,还是先考虑爹爹的事吧。
她想起那日进宫去见高太后,皇上似乎也是提起了这件事,只不过当时的脸色说不上多难看,想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可薛家四兄弟竟然齐聚一堂,讨论这件事,可见其重要性,或许是,皇上还没发现?
只是这又关薛景然什么事,她不由心中困惑,便开始向意蓁细细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意映这才知晓,这回大坝的建造,竟不是以工部为主,而是全部听凭都察院的一个佥都御史调遣,除了最初工部提供的建造大坝的工图和人力的采集,工部根本没占到任何权利。
她心中不由冷笑,这样一来,事情便很明显了。莫名把建造大坝这样的事交给一个外行人管,出了事,要么是那外行人不明就里,胡乱施工,再严重些,偷工减料,贪墨银两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么黄家的人找上门来,想必就是想将罪责推给工部,让爹爹出面承担起罪责,来保住自己家的干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好处都让他们给占了,到头来还让不相干的人背锅……
“你说,二叔父会不会担罪啊?”意蓁眨巴着眼睛,面上有些担忧。眼下太子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朝中大多数人恐怕都不敢与其作对……
意映笑了笑:“多半不会。”
“真的?”意蓁惊讶,她原是想从意映这里打听些消息来,哪知道她一问三不知,想来是个不关心政事的。这会儿却又这样肯定的回答,不免让她有些困惑。
“依我爹的为人,不会这样轻易地让太子党占便宜,便是只能退让,也得咬下他们一块皮的。”她镇定地笑了笑,心中十分笃定。
按照前世的结果,大坝的事情没有闹得满天飞,薛景然一派贪腐的丑闻确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相信这其中必定有她爹的影子。她们薛家的人,个个都是硬气的,哪儿那么容易被一群佞臣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意蓁听了也点了点头,她对这位二叔父实然并不怎么理解。但他依然是薛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人,虽说沾了些尚主的光,但他计相的名声也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如此有才华的人必然一身傲骨,不肯轻易妥协的。她却是白担心了一番。
意映喝了一口香露,微微地荡了荡手中端着的花盏,唇角微勾。她想看到的的,是薛景然一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狼狈样。这个时候,兴许不该退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