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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映如遭雷击,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因为郑氏怀着身子,所以李允乱了分寸,一反常态地想争一争那个位置,也因此郑氏的身子会变得那么弱,郑氏死的时候,是一尸两命……
怪不得李允会如此颓丧……
可是这件事情,竟然被皇家瞒得严严实实,连她都没有打听到……她怎么也想不到,怀着皇孙的皇子正妃被这样害死也没有人肯为她说半句话……
太子党在朝中的势力,或者说圣心,已经偏袒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她不由有些慌乱,头一次意识到事态远远没有她想象得那样乐观,皇上心中钟意的储君人选,没准从来都是太子,而非母亲猜测的那样,因为元后的原因,护着李允……
李允见她乱了阵脚,目光一闪,自嘲地想到:站在他对面的,不过是个初来京城,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只是因为有几分洞察力,想要打抱不平才跳出来的,一听到了不得的秘辛就慌了神,他方才与她多费那些唇舌是在期待什么?难不成还想着她能代表姑母的意思,想叫醒他支持他夺嫡?
那些道理他比谁都明白,但每每闭上眼睛想起微儿的脸,他就没有办法镇定下来,继续原来的计划。
是她鼓励自己,去争夺自己应得的,自己真正想要的,可到头来,却因为自己的疏漏,害了她和腹中孩儿的性命……连妻儿都保护不好,这样无能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夺嫡?他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至今都没办法释怀。他怕执迷不悟下去,还会害了安阳和舅舅一家。
便拖着步子转过身去,只当这是一场闹剧。
意映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见他如此,想了想,道:“所以,你害怕了吗?”
李允惊愕,这样的话,难道不该他来问她?一时有些好奇她的神色,便转过身来,看到一双明亮坚定的眼睛。
他暗暗称奇,这昭沅确实只是慌乱了那一瞬,便冷静下来,这份自持力,在女子当中当真少见,倒是他小看她了。
“是,我还有软肋,不想让历史重演。”他毫不掩饰,坦率地承认,对着这个不过十三岁左右的小丫头,莫名有了一丝郑重。
意映一愣,他都害怕了,这仗可该怎么打?
深吐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再怎么说,李允现在经历的事情也还少,有一些常人有的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也正因如此,这个时候她才有来开解他的心结的必要,不是吗?
“敌人心里已经将你看做头号大敌,时刻准备着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这个时候再装作绵羊任人宰割,又有什么意义?既然得罪了,就必须不死不休,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她沉声道,眼里透着十二万分的认真。
这个道理他迟早能想通,只是她等不起,所以提前点醒他罢了。
李允心中一震,是啊,在朝政上,得罪了人,就只能得罪到底,将他拉下马来,自己上位,才是最稳妥的方法。被政敌宽恕的几率,比拿块豆腐撞死的几率还要小得多……
他是一时钻了牛角尖了,自己在这里意志消沉的时候,没准太子一党已经着手准备向自己和安阳以及舅舅一家撒网了,你不犯人,人未必不犯你呀。
只是,这样深刻的道理,被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小丫头说出来,让他心里不免有些别扭。不过,他倒是对她改观了,看来这小丫头,并不是闲来没事瞎侃几句的,只是……
“不知道昭沅表妹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句句在理,但句句又都没有道理,没道理的是,这每一句说出来的原因。
意映见他脸色微霁,也开始对自己有了一个正经的称呼,心头微松,郑重道:“自然是因为,出于我自己的立场,我更想让三表哥你而非某些人坐上那位置。”
……
李允没等太子夫妇,率先回了自己的府邸。
下了马便直奔书房,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跟着,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跟进了书房,便一脸担忧看着东翻西找的自家主子,道:“爷,您这是怎么了,您要找什么,奴才帮您找……”
却见李允转过头来,脸上带笑:“好啊,时日拖得长了些,本王也记不清楚那名册被放到了哪里,长路,你把半个月前我交给你保管的那份官员名册找出来。”
长路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允脸上带的微笑,揉了揉眼睛,顿时兴奋起来,连声道:“好,好,爷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奴才也给您找过来。这些日子,可担心死奴才了,生怕您一个想不开,就丢下了这满府的人……”说到后来,竟然红了眼睛,哽咽了起来。
李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地没有责怪他的没正型,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为我跑前跑后了,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他不会忘记微儿,也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坐以待毙,让害死郑氏的人再对他在意的人下手,让微儿死得不明不白,无人在意。
长路哭了一会儿就缓过神了,忙去找李允要的那份名册。很快,他便找到一本红皮的册子,呈给李允,面上有些犹豫,道:“主子,您先前不是不打算用这个了吗?”
他是李允的心腹,对那册子里写的什么自然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东西若是被太子知晓了,那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虽然说,他觉得现在的情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允看了一眼,便合上了册子,沉声道:“你觉得这样不妥当?”
长路怔了怔,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奴才觉得,先前既然已经出了……那样的事,就只有不死不休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他不敢提及三皇子妃娘娘的名字,他清楚她在主子心中的分量。
李允听到他异常的停顿时眼神黯了黯,对他的回答也有些惊讶。所谓当局者迷想必就是这个意思吧,连长路都明白的事,他却看不穿……
他不由又想到了意映,长路常年在他身边,明白这一点也不足为奇,她身为女子,又初来京城,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委实让人刮目了。
方才自己那一番试探,虽还弄不明白她真正的意图,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对自己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皇兄,是全然的厌恶或者说是仇视。
所谓仇人的仇人是朋友,这句话,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他唇角微勾,目光转向手里的那本册子,神色冷冽起来。
寿礼么?微儿因为它丧命,他也要李墨知道,便宜没那么好占,若是想吃果子的话,便完完整整地吞下去吧。会不会噎住,便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