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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初五这天,意映一早起来,换上了姜妈妈紧赶慢赶做出来的玫红色紫曲水纹样镶金线的缎子做的新褙子,梳了堕马髻,插了两把赤金镶宝石的梳篦,薄粉略施,比寻常又明艳了几分。
半月打量着,觉得郡主眉眼实在是生得精致,虽似乎有意不愿将自己打扮到最美的样子,可还是怎么看怎么舒服,放在人群中总是引人注目的。
嫣红一早便将一副拿到熏笼上熏了许久的鹅梨香,衣服穿在身上只觉得清香满袖,心情舒畅,她淡淡地笑了笑:她骨子里还是个与世无争,平平淡淡的性子,所以哪怕穿得再明艳,还是不喜用那等子暗香袭人的花露香乘,终究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见意晨那边还没动身,便略等了等她。意晨今日一身天水碧的褙子,只画了画眉,脸上擦了些香蜜,乌黑的青丝挽了个分肖髻,眉心贴了兰花形状的金花钿,打扮虽素净了些,但髻上一颗泛着光的婴儿拳头大的南珠珠花和腰间佩戴的杏色如意结丝绦顿时彰显了身份,让人不可小瞧了去。
意映看见了那南珠便放了心,若是意晨真是素面朝天地去赴宴,京中的人指不定要怎样编排她和她母亲呢。她心中微松,看来这位嗣姐对她这些天来的友善并非毫无触动。
“妹妹打扮得真是好看。”意晨见意映在这儿等她,眸光微动。
“大姐姐这一身如同空谷幽兰,我这一身也是俗气了些。”她含笑点头,上前挽了意晨的手去上房见敏元。
意晨听得这话看了意映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和自己较劲的意思,心中微松,她知道这是昭沅回京后第一次在贵女圈露面,便想着打扮得素净些,免得抢了她的风头,让旁人不高兴。但又不好太过素净,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觉得她是受了薄待,惹出些疯人疯语来,思来想去许久,才定了这一身。
敏元见到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神色,笑道:“很好,你们二人这样打扮都很好。”
意晨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庆幸之余心中不免有些小失落,母亲在外人面前很维护自己,可心里终究还是只将自己看作昭沅的陪衬吧。她摇了摇头,挥去这不该有的念头。
今日母女三人坐的是同一辆马车,好在马车大,也并不拥挤。除了在马车里服侍的流姝,其余丫鬟婆子都坐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敏元便细细地嘱咐意映“见了人要大大方方喊”、“今日也有许多男客,随行一定要带着丫鬟”之类的话,末了又含笑看了意晨一眼:“你大姐姐在京城长大的,这种宴会经常参加,认识的人多,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她。”
意晨在敏元面前话还是很多的,闻言也笑道:“母亲说的是,我虽然算不得长袖善舞,但好歹也认识几个闺中姐妹,待会到了章家,我一个个帮你介绍。”
意映便笑着道谢,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好奇之态来。过了一会儿,问起哥哥来。
“母亲,哥哥今日去不去?”意映已经有一整天都没瞧见薛立程,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他的行踪。
敏元点头笑道:“自是去的,只是怕是要跟德郡王家的世子爷李廷宁一块去,他昨儿便是跟着德郡王在狩场狩猎,也歇在了那边。”
意映会意,哥哥果然还是那副性子,只要是同武艺本领有关的,他都很感兴趣,这狩猎也被看成了宝,只是在母亲和爹爹心里,恐怕只是不学无术吧。她有些忧心,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解决哥哥心里隐藏的祸根……
敏元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觉得立程冷落了她,便笑着解释道:“你哥哥就是这样的性子,什么样的事儿热心不过两天,所以也就是你刚回来的时候,他着紧些,过了两日,便抛之脑后,只顾玩乐去了。”
“是了,程哥儿一年前得了一只奇鸟,不像鹦鹉却能口吐人言,身上五彩斑斓地,十分好看,可也不过宝贝了两三日,又扔给小厮养着了……”意晨也笑着接口道。
意映噗嗤地笑了,她还没开口,这二人便唱双簧似的安慰她,有些好笑,却也足够温暖。
“那爹爹会去吗?”她憋住笑,看着敏元。
敏元见状也放下心来,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近来忙着那大坝上的事,连回家都没空,哪有闲功夫参加这种他看来十分无趣的东西呢……”
三人笑嘻嘻地开着程哥儿和薛文复的玩笑,很快便到了章家。
在章家的垂花门前,母女三人又见着了章三奶奶。
章三奶奶忙给敏元行礼,带着几分恭维道:“昨儿长公主派人送来的那两盆花可真是好看,婆母见了喜欢的不得了呢。”
花宴虽在今日,可用来当摆件的花自然是也提早送来的。昨日意映陪着敏元在花房挑了半天,送了一盆金丝马尾建兰并一盆小株的朱砂丹桂,都是花中极品,在薛家也是请了最好的花匠照料的。
敏元将这两样拿出来,自然是给足了宜华面子。
“你是少奶奶,怎么还在二门上迎客呢?”敏元讶异道。
“今儿来的客人都金贵,我是新媳妇,没有在里面坐着的道理。只是我人粗嘴笨的,还有几分惴惴,怕惹了客人不高兴呢。”章三奶奶半开玩笑道。
敏元便横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道:“你这玲珑心肠的小妮子,怎么好意思说得出自己人粗嘴笨这样的话来?”
章三奶奶便笑着请敏元她们进去,这时后面突然有人惊讶道:“敏元长公主?”
敏元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绯色衣服的华服妇人含笑看着她,也热情地打招呼道:“是温夫人呀,许久不见了。”
意映脸色一变,温夫人?难道是?
旁边的意晨小声提醒道:“那是礼部侍郎温大人的夫人,姓黄,和母亲关系很不错的。”
果真是她。她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个黄氏,就是前世她那薄命的大嫂的母亲,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