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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得罪人的事都让自己去做了,她南屏尽享好处,到最后还心心念念是自己对不住她,没把她送到徐宪身边做妾……
她想到前世,她说四姑娘待她刻薄她就巴巴地求了赵晴宜把她换到明瑟居;她说想跟着去侯府,自己就上下打点,暗中推动让太太在名单里定下了她;她成了姨娘,赵晴宜因为她们交好的关系便处处为难她,她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向徐宪说一声,却唯独为了她,腆着脸求徐宪将她调到自己身边来;到后来她成了平妻,更是对她掏心掏肺,到处帮她物色合适的人,把她养的跟个闺阁小姐似的……
她这般对她,她又是怎么回报自己的?她闭上眼,只觉得当年的自己太傻。明明有那么多破绽,她却一点都没有发现,或者说,是不肯发现。
她挑拨自己和知书的关系,自己却在知书面前殷勤地紧;她口口声声说与自己情同姐妹,却从没去她家拜访过秦氏;她给她挑了多少家世不错的人,她却一个都瞧不上,只心心念念要留在侯府;她自个儿穿金戴银的,却污蔑老实本分的江葭在她面前炫耀她给的赏赐,时不时的在自己面前给江葭上眼药……
她想到江葭,心中暗暗懊悔,只因为自己将她从浣衣房提拔了上来,就默默为她挡去多少冷箭,忠心不二的人,自己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南屏欺负同为大丫鬟的她,她却没一句怨言,仍然忠心侍奉,陪自己到最后……
前世她自身难保,也没法子将她从侯府救出来,疯狂的赵晴宜想必让她吃了不少苦……
如此一想,她对眼前这个虚伪造作的人更加厌烦,装出为难的神色:“南屏,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我也才受过责罚,昨日给大姑娘梳的头发不大合她的意,她觉得让她在其他几个姑娘面前落了脸面,正冷着我呢。对了,我听说你不是有个表姑在太太身边做事吗,你可以去求求她呀,到底是一家人,总会帮衬些的。”
反正陪姑娘去请安的只能是大丫鬟,南屏也不知道请安的时候有什么事,她只管胡诌,左右她也不清楚赵晴宜冷没冷她。
南屏脸色一僵。那个表姑虽是亲戚,可她爹早去世了,两家人根本不走动了,又听说是个极贪财的,她是想多捞点钱,没道理还要先在一个莫名奇妙的亲戚手里赔钱……
若是这样,她还不如再等等,等到大姑娘重新重用知岚,左右只是件小事,应当不会记恨太久。
意映一眼就瞧出她要说什么,还是想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她不等她开口,便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你这眼睛记得拿热鸡蛋敷一敷。”
像是关切,语气却没一丝暖意。
南屏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去,一时怔住,她觉得知岚的态度很反常,她哭了这一场,也没一句安慰的话,全然像个看戏的人,漫不经心。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她这几日没来看她,便生疏了吗?
没道理啊,从前还有隔得更久的,她也没对自己这么冷淡过……
她愤愤地起身,暗道自己这场戏全白费了,袖中的手忍不住牢牢攥紧。
意映这边走在路上,只觉得心情舒爽,这样的人,这种无理的要求就该毫不犹豫地拒绝才是。
离养父办事的地方越来越近,她的心也愈发七上八下起来。前世,养父还没来得及知晓这件事便去了,如今他突然知晓视为掌珠的女儿并不是亲女,他会如何呢?
秦氏,哥哥和自己都是知道的,唯有他一个人多年来被瞒在鼓里,骤然被挖出往事的秦氏都会那般失态,他呢?
走到那间倒座房的时候,周池正在同一个人说这话,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只是额头上的皱纹像是多了些。她默默站在门外,等着他们谈完话。
过了一刻钟,那人从房里出来,周池才看见站在门外的她。
他一时有些惊慌,面容复杂,像是还没做好准备。静了片刻,他向意映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知岚……不,这也不是你的名字,我也不知如何称呼你好了,”他微微笑着,笑容中透露着苦涩,“你的事你娘同我说了。我很惊讶,但更接受不了的应该是你吧,喊了这么多年的爹娘,骤然间被告知不是这家的孩子,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不过你不要怨你娘,她当时将你抱回来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意映的眼泪唰地就流下来,明明这个男人才是被伤的最惨的人,他心里想的却还只有养女和妻子的感受,全然忘了自己。怨不得秦氏在养父去世后那样伤情,待她这样好的人,怎能不想和他过到白头?
她前世若有秦氏半分的福气,也不会过成那样。口口声声视她如珍宝的男人,却在她被人泼上脏水后立即要了她的命……
“爹,最难过的应该是您吧。您对我那么好,我却不是您的亲生女儿,对不起……”她鼻头微酸,语气涩涩地。
“瞎说什么呢?”周池闻言忙道,“知岚死了,是我们家与她没有缘分,幸好还有你,让我和你娘没有伤心地过了半辈子,该惭愧的是我们才对,夺了你的福气,让你没能接受应有的教养……”
父女俩含着眼泪说了好一会儿往事,要走的时候,周池道:“你家的事不用担心,能拿出那样东西的人家必定是京城的权贵,只是不知道你当时为何会出现在保定。这也不重要,我在外面多少也认识些人,会着紧些帮着打听的,你放心。”
她脚步微顿,冲着养父笑了笑,转头却忍不住掉眼泪。人能活得这么不计较,这么坦诚,当真可贵。
她望着赵家的四角天空,觉得这里突然没这么让人难受了。最起码,有周家一家人留下的痕迹,每每想到,都觉得十分温暖。
这件事情过后的一个月里,也曾试探过秦氏当年的事,却一无所获。薛家对这件事瞒得紧,周池也没能打听到什么。南屏又来找过她两次,被她躲了一次婉拒了一次,许是明白了什么,也不来纠缠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