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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顺城外,皇太极得到了代善的准许,准备先回赫图阿拉防守事宜安排。
皇太极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抚顺,对身边的侍卫说:“索尼,传令下去,我们回赫图阿拉。”
“是,主子。”
皇太极看着青年侍卫离去的的背影,神情萧索。父汗刚去世,兄弟间转瞬成仇,离别时,竟然连个送行的的都没有,生在皇家果然最是无情。皇太极微微叹了口气。
“八叔~”
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喊,皇太极回头看去,却见岳托策马疾驰而来。
“八叔,听你要先回赫图阿拉,我过来送送你。”
皇太极眼睛微微一红,道:“还送什么啊,大贝勒那里有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你,你赶紧回去忙吧!”
岳托自小被代善苛待,长大后反而养成了耿直忠厚的性格,努尔哈赤因此非常器重他,让他统领镶红旗二十六个牛录,甚至比代善的正红旗还多出一个牛录。除了父子不和以及自保的原因外,努尔哈赤这么做同时也是对岳托军事水平的认可。
岳托忠厚勇猛,并不善于心计,此时见皇太极似乎有些伤怀,于是劝道:“我父亲对八叔并无恶意,请八叔放心,再说,大汗大行之时形式复杂,局势不明朗,很多人不愿多说罢了。”
皇太极听了岳托的话,眼睛顿时一亮。他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岳托似乎与他父亲代善意见并不统一,很可能是个中立派。
想到此处,皇太极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道:“那就借你吉言,我只要能保得住这条命就谢天谢地了,那还敢有什么奢望,家中琐事繁多,正是用人之际,你早早回去吧。”
岳托拱手施礼,皇太极似已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再说什么,转身拍马离去。
皇太极不疾不徐策马而行,约莫走出四里之外,却见远处数十人伫立在亭子旁边。
远远看到皇太极走过来,亭子中的人出了亭子迎接道:“小弟阿济格和多尔衮见过八哥。”
阿济格今年十六岁,一副古铜面,神色略有萎顿,因为熬夜守灵,眼睛布满血丝。旁边站立的是一母同胞的多尔衮,今年只有八岁,浓眉大眼,鼻头微钩,不时张嘴打着呵欠。
皇太极微微一愣,原本心中有些失望的他,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微笑着说道:“众阿哥都为父汗守丧,十二弟,十四弟怎么跑出来了。”
阿济格道:“八哥,我昨晚又熬了一夜,今日闻得八哥要返回赫图阿拉,我到家后立即赶到此地,特来送送八哥。”
皇太极听了阿济格的话,端视了阿济格和多尔衮一眼,心下便有了计较。于是拱手道:“咱们去前面亭子里面细说。”
众人进了亭子,护卫散开在周围把守。皇太极见旁边都是自己人,也不客气,开口就道:“十二弟莫不是找我有事?”
阿济格没有说话,倒是多尔衮接过话茬问道:“八哥此时危如累卵,为何还要放弃扶柩大义,孤身返回赫图阿拉?”
皇太极也不点破阿济格兄弟俩的小把戏,而是神色郑重的问道:“为何是我?而不是你们兄弟俩?”
见阿济格兄弟俩陷入思索,皇太极又道:“你母亲阿巴亥和二阿哥有绯闻缠身,真假未知,但以二阿哥的性子,为了上位,你觉得他会如何?”
阿济格顿时一身冷汗,代善的品性他自然清楚,连自己两个亲生儿子都冷眼苛待,甚至逼迫硕托不得不逃亡。代善重利,丝毫不顾及亲情,更不可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在乎他母亲阿巴亥的生死。非常时刻,代善为了扫除障碍,说不定恨不得下手除掉自己母亲才对。
阿济格和多尔衮顿时呆呆的坐在那里,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皇太极心道,鱼儿终于上钩了,自己还以为这兄弟俩今天不会来了,没想到范先生料事如神,这范先生真高人也。
皇太极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慢腾腾的说道:“十二弟,十四弟,你们现在名下共计三十个牛录,但你们很少出战,军功不显,这无异于幼童身怀巨宝,穿堂而过,难道不惹人眼红?”
阿济格性子急躁,听到此处,先长啸一声,然后对着皇太极怒吼道:“还请八哥救我,以及我兄弟多尔衮,多铎,以后我兄弟三人惟你是命。”
皇太极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之前沈阳之战,我是进攻的主力,可惜我部死伤惨重,所以现在二阿哥才对我无所顾忌,目前我只能先安全回到赫图阿拉,自有族中宿老说理,勉强留得一命而已。”
多尔衮今年只有八岁,但自小聪明,被努尔哈赤多次夸赞。此时听皇太极说得如此凄惨,却也将话中弦外之意领会的七七八八,多尔衮眉头一皱说道:“若我将牛录借与八哥,还请八哥到时候为我母亲,以及我兄弟三人说句公道话。”
皇太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但脸上又不能显出急躁,于是佯装不肯推脱了半天,在阿济格兄弟哭着请求接受时,这才勉强同意等灵柩送回赫图阿拉时,皇太极想办法出面确保阿巴亥性命无忧,以及确保阿济格兄弟三人的安全和权益。
皇太极语重心长的劝说兄弟两人道:“五哥莽古尔泰是个浑人,当年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母亲,这是他欲登汗位的巨大阻力,你兄弟二人,可以去五哥那里活动活动,最起码,也能让五哥明白下自己的处境,不要做出糊涂事,反丢了性命。”
阿济格兄弟二人心道,八哥果然是个厚道人。
皇太极见今日目的已然达到,便道:“十二弟,十四弟,你们早点回城吧,晚回去了指不定有什么借口等着你们,非常之时,切不可落人把柄。”
阿济格和多尔衮心想确是如此,于是拱手与皇太极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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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熊府,一个顽皮的少女正趴在窗前看着屋内,娇声道:“二哥,你若不带我去,我就告诉爹爹你在青楼有个相好。”
年青的男子听后,抓耳挠腮急道:“阿妹,你太没良心了,哥哥待你如何,你却胁迫我,我怎敢带你去那边,兵荒马乱的。”
“我不管,我就想出去看看,长这么大了,我都没怎么见过外面,上次爹爹在辽东,你倒过去了,留下我和母亲在京城受苦。”说着,女子竟然嘤嘤的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阿妹,我想想办法便是,不过你不能全指望我。”
“好二哥,你最有办法了,你去青楼那么多次,爹爹不也不知道么。”
男子一脸尴尬,赶紧装出要关窗户的样子,低声叫道:”去去去,小心隔墙有耳。“
见二哥赶他走,这女子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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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京城东郊,一群人正在送别。难得今日天气放晴,阳光明媚,除了孤独的熊廷弼之外,众人都感到了些许温暖。
给事中杨涟将作为钦差被派往辽东,这是东林士子的又一次胜利。浙党为首的方从哲已经彻底隐退了,东林高层与方从哲达成了政治妥协,不再相互追究。方从哲终于可以放心的退隐山林,而留在朝中的其他人,则需要夹着尾巴做人。
万历年间,东林党的大部分成员都处于权力底层,长期受到浙党,楚党,齐党压制。后来东林党押注泰昌帝,并在移宫案中,以杨涟为首的东林新生代又成功辅助当今的天启皇帝登基。这一系列事件,让东林党的威望如日中天。
辽东是东林党政治试水的重要场合,先前浙党方从哲首辅时,发生了震惊神州的萨尔浒兵败。虽然此后浙党借助楚党熊廷弼重新在辽东站稳脚跟,但谁能料到他们自己窝里反呢。
浙党干将户科给事中姚宗文,熊廷弼曾经的搭档,竟然弹劾熊廷弼。以至于后来东林党给事中魏应嘉弹劾熊廷弼的时候,竟然没人帮熊廷弼说话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远离人群的熊廷弼,无人相送。熊廷弼并不在意,他少时家境贫寒,一边放牛一边读书,此后高中进士,又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让他对此心如止水。
从内心讲,熊廷弼此次并不乐意去辽东。沈阳传来的捷报很让人振奋,但熊廷弼岂能不知辽东的现状,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如此之多的斩首,即便有海外异人帮助,也很难打消他心中的疑虑。
沈阳知府陈辅克和辽东经略袁应泰的矛盾他也听说了,这个真是不好插手,搞不好连他自己都要搭进去。虽然熊廷弼和杨涟,刘一燝等东林相交甚厚,但大部分东林,仍然视他为异类,否则也不会发生去年东林党弹劾他的一幕。
东林党内的新星杨涟,此时则被一众意气风发的官员围住道贺。喝完三杯饯行酒,杨涟拱手道:“各位大人,下官此去辽东,路途遥远,需要早点上路,就不打扰各位了,各位大人请回。”
送行的众人纷纷拱手道别,目送几辆马车和护送的队伍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