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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吴诗涵带着丫鬟小桃前来拜访。
吴诗涵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她知道沈嘉在家中并不是完全说了算。因此她安顿好自己家中琐碎事情后,便借口来坐坐,顺便探探温晴的口风。
中午吃饭时,温晴已经从沈嘉哪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吴诗涵即将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对于吴诗涵,温晴并不拒绝,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吴诗涵,印象很是深刻。起初她觉得吴诗涵只是相貌端庄美丽,温婉有礼,后来发现这个姑娘竟然冷静沉着,这让温晴甚至有些好奇,原来古代的女子跟自己想象的并不完全一样。
温晴需要观察这个时代女子的风俗,习惯,以及谈吐和礼貌,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上,尤其这个男权为主的世界,她就更需注意生活得细节,避免成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
鲁迅先生曾说,封建礼教会吃人的,至于如何吃,怎么个吃法,温晴并不清楚,她只是觉得这不是个开玩笑的事情,为了保险起见,温晴不会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几天以来,温晴有些苦恼,这个时代女子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连出门都成了一种奢侈。因此今天温晴突然听到吴诗涵要过来陪她,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
沈嘉听到吴诗涵来拜访,早已快步出去迎接。温晴起身较慢,等她出来时,却看到一起走进来的吴诗涵和沈嘉,温晴鄙夷的瞅了沈嘉一眼。
沈嘉心里一惊,心想师姐千万可别这时候当面调笑自己,吴诗涵脸皮极薄,若话说的不好听,恐怕扭头就走。
沈嘉在温晴的面前藏不住心思,担忧立刻就写在了脸上,温晴瞅了他一眼马上就明白了。
温晴没有再理沈嘉,而是走到吴诗涵跟前,说道:“吴姑娘,这是你的房间,我吩咐丫鬟们刚收拾了一下,紫鹃,快过来,这位姑娘以后也是这家里的新主人,你们不可欺负她哦。”
说罢,温晴狠狠地瞪了沈嘉一眼。
吴诗涵听到温晴的话,脸上一片绯红,她明白温晴显然是接纳她了,于是甜甜的冲着温晴一笑,道:“谢谢温姐姐。”
”吴妹妹,你这是太客气了,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以亲姐妹相称,那个不开眼的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保证不打死他。“说罢,温晴又瞥了一眼沈嘉。
沈嘉心中大怒,心道你说归说,老瞅我干啥,当然嘴上不敢说出来,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亲密无间的吴诗涵和温晴,沈嘉这才稍感宽慰。
带着吴诗涵在家中各处转了一圈,又帮着安顿好丫鬟小桃的住处,大家都是高兴,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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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市,松鹤酒楼内包间,一众散朝的文官正在争吵。
“杨文儒,你什么意思,为何今日朝堂之上要替方从哲说话?”气势汹汹质问的正是给事中甄淑,旁边的兵部给事中郝土膏,吏部都给事中魏大中纷纷附和。
屋内一阵鼓噪和喧哗声。杨涟的酒杯本已举起,此时听到别人的质问,便悬在了半空中。
甄淑环视一周,此时见炮党群友们纷纷提供火力支援,于是得势不饶人,又逼上来大声说:“刘首辅尊你从龙有功,不当面驳斥你,可是我甄淑不怕,这里在座的诸位都不怕。”
听道甄淑这么一说,杨涟反而脸色淡然,竟然不顾他人的嘶吼,不急不缓的将悬在半空中的酒杯重新送入嘴中一饮而尽。
杨涟正襟危坐,直视甄淑道:“明成兄何必咄咄逼人,此中缘由,不妨听我慢慢道来。”
甄淑重重的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坐下来,盯着杨涟,等着他继续下文。
“各位以为我东林今日如何?”
“自然是前途一片大好,如日中天,我当文儒兄有什么高见呢。”甄淑傲然道。
甄淑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心里,于是众人纷纷举杯让甄淑喝一杯,甄淑也不拒绝,一口饮尽。
刘一燝和韩爌则是思绪万千,没有说话,而旁边的其他人则纷纷鼓噪和嘲笑。
“明成兄,这只是表象。从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你们不分好坏,将地方上要员都要换成自己人,按说我不应该乱说话。可是各位有没有想过,万历年间大部分时候,东林一脉主要官员都是从各科给事中,少部分在吏部,礼部正在成长,还有一些是处于地方底层,绝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系统的地方军政经验。年前过于激烈的人事变动,我认为非常不妥,极易生变。”
刘一燝和韩爌眯着眼睛微微看了杨涟一眼,这些他们也清楚,只是因为移宫案之后,东林党实力大增,如日中天。而东林党的内部组织并不严密,也没有制定党内纪律,完全是一帮志同道合的人组成的一个松散政治团体。
天启皇帝登基之后,东林党在朝中威望和权势大盛,此时加入东林的绝大部分人,绝大部分都具有很强的投机性,并没有早先的东林党徒那般纯洁。到了后来,很多人为了搏出位,甚至鼓动东林党魁进行清洗。东林大佬此时看到党内沸腾如水,群情激昂,为了“顺应党内大流”也就出了这一轮罢官调任这个决定。
但这么做的后果,未来肯定会成为刘一燝和韩爌的政治笑话。
“杨文儒,当时这波官员调动,是党魁的决定,你怎么能推到我身上。再说,你和熊廷弼理不清的私交是什么意思,熊蛮子可是楚党。”郝土膏阴阳怪气的在旁边说道。
杨涟愤怒了,指着郝土膏说道:“熊廷弼素有大才,你们将其调离辽东,换上袁大来,这是招祸之举。大来兄清廉刚正,我素来佩服,可他从未有过军事方略凑请朝廷,国家之事,岂可因为个人党派私利而定,唐末牛党李党之争,各位可曾记得?”
“放屁,就你杨文儒方正,心怀国家?大来兄素来稳重可靠,是我东林一面旗帜,假以时日,大来兄自可娴熟军事,难道没了熊蛮子,我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郝土膏知道甄淑作为当事人,不好发作,他此时则置身事外,火力十足,屋内气氛顿时像点燃了爆竹一样。众人纷纷附和郝土膏的话,觉得杨涟似乎太自以为是。
杨涟听郝土膏这样不依理而论,索性闭口不言,不理对方。
“放肆,郝土膏,你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言语粗俗。”呵斥郝土膏的正是韩爌,刚才郝土膏将年初大清洗的责任转眼全推到他们身上,这让韩爌心中极为不满。
刘一燝看着屋内几个东林官员,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自顾宪成去世后,东林内部只剩下李三才,能够一言定乾坤。其它,甚至像高攀龙这种大佬,都会遭人背后反对。但李三才当年做事太不地道,逼迫王锡爵,复出阻力太大,需要徐徐图之。叶向高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与浙党,楚党,齐党也能多多少少搭上话。
杨涟等众人安静了会,又向首辅刘一燝拱手道:“刘大人,此去辽东,我想请熊飞白同去。”
听到杨涟提到熊廷弼,屋内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杨涟朗声说道:“飞白兄主持辽东多年,熟知当地官员和将领,飞白兄脾气不好,但论及军事才能,他可是胜出我等许多。”
刘一燝看了一眼杨涟,心道熊廷弼自是不错,只是这张嘴,不知是祸是福。刘一燝自是不会拒绝杨涟,点点头表示答应了,表示自己会去推动这件事情。
杨涟站起来,施礼后离去,屋内顿时又是一阵吵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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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抚顺,行宫内,努尔哈赤中间断断续续醒来两次,而后又昏迷过去。侯在一旁的太医哆哆嗦嗦的告诉代善,大汗大行之日,恐在今晚。
太医说话声并不大,但屋内极为安静,以至于他的话,很快就传入了其他人的耳中。
努尔哈赤的儿子和侄子们,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纷纷聚拢到努尔哈赤屋内屋外,聆听最终的安排。
太医施针之后,努尔哈赤慢慢的苏醒,苍白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脸被弹片划破了,说话时,伤口非常疼。
他吃力的指了指大妃阿巴泰,看了一眼众人,又指了指跪在地下的多尔衮,多铎等一众小儿子,时断时续的说:“照顾。。。好。。。他。。。们。”
屋内灯烛闪烁,飘忽不定,压抑的悲泣声时有时无。大妃阿巴亥低声抽泣着问道:“大汗,你大行之后,汗位将传于谁?”
众人凝神静听,心中皆是一凛。
努尔哈赤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屋顶,半天没有说话。
屋内非常安静,几乎可以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
隔了许久,苍老无力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声,慢慢的响起:“二。。。阿哥。。。代。。。善,稳。。。重。。。聪颖,然。。。则。。。”
努尔哈赤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他并不知道他胸腔中的血液和脓汁已经透入心肺,难以承受的疼痛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努尔哈赤停下来,长时间的喘息,但胸腔的疼痛引起全身反应,他无法开口了,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努尔哈赤心有不甘,朝前面跪着的皇太极伸手半指,却不料喉咙中咕噜了一声,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众人大惊,连忙叫太医继续施针。太医果断一针刺入努尔哈赤的手指,努尔哈赤竟然重新醒来。
努尔哈赤长长的啊了一声,却仍是感到胸中淤积难散,呼吸不畅。大妃想扶起来帮努尔哈赤拍拍后背,缓解他的痛苦,谁料到努尔哈赤脸色憋得通红,眼珠子似乎要凸出来一般,久不说话。
屋内众人的欢喜顿时跌入谷底。
大妃只轻拍了两下,忽然努尔哈赤猛地从床上挣扎坐起,却不料刚坐了一半,身子却向后倒去,就此断气。
是夜,后金三军缟素,抚顺全城悲涕。一代枭雄努尔哈赤,撇下了他未能完成的抢劫大业,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