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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保掷地有声的话语仿佛为谢德权打开另一扇窗,让他从另一个视角去看待武将爱来过,军人。
谢德权立刻穿好靴子。虽然杨宗保无法几句话改变他对武人的固有偏见。不过也让谢德权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个只会好勇斗狠的公子哥。
谢德权与杨宗保一同走上台阶,同时向杨宗保介绍道:“我等这次遵循管家旨意扩路,也是遵循朝廷律法办事,没有一味蛮干。这次成为扩路,实际上却是还路。”
杨宗保奇道:“还路?”
二人已经走上桥头,谢德权向大桥两侧的街面指道:“当年后梁以汴京为东都,建设都城,至今已接近百年,后经五朝,特别是后周世宗柴荣与太祖皇帝两次扩建。太祖建外城至今已经四十余年,四十年前,太祖扩建开封时,雄才大略,目光深远,缩减御道宽八丈,街宽四丈,巷宽两丈。你看如今街巷宽度,可有当年一半?”
杨宗保点头道:“城北民少,街道还要宽些,南城巷弄,摆下摊铺后,行人不可二人并行,别说两丈,一仗宽度都没有。”
谢德权点头道:“三代官家皆仁厚,对于豪门显贵,侵占道路,一直没有严法处置。最近十年来,这些豪门世家更是变本加厉,在御道两侧都搭建房屋出租。他们所占为公地,我当然首先拆除。至于为了舒缓百姓人流,部分路口扩建,损及百姓私宅,我却是要上门求肯,并且许下赔偿的。”
杨宗保点了点头。他知道北宋开国几个皇帝倒不全是因为仁慈才不管。而是国家初建,千头万绪,甚至当年还有迁都洛阳的争议,因此几代帝王都不愿得罪豪门世家,引发京师不稳。
只是几十年的野蛮生长,利益驱使下,世家豪门的违建已经严重影响百姓出行,真宗才允许谢德权下狠手。
至于那些沿街房屋,当然不是世家豪门自己住的宅院。虽然如今贫富杂居,不过富豪之家都有自己的宅院,藏于深巷之中,沿街的房屋,多半是租给小买卖人或者外地入京寻亲之人居住。
谢德权道:“那些世家权贵,只为了一点租金利益,妄图阻挠利于百万百姓的大事,对这些人,就一个字,拆!”
杨宗保点了点头,如果让他强拆他人私宅,还有些抵触,占道违建,当然要坚决清理。
谢德权叹道:“只是如今这时机并非最佳。今年春汛,两河洪涝灾害深重,失地饥民不下十万,两河南路靠近京畿,不少流民都在京中有着三亲两戚。汴京城防能将普通流民拦在京师之外,就地安置。可是对于京中有亲眷的,进京探亲,却是无力阻拦的。那些探亲的流民,不下万人。他们当然不会居住在亲眷家中,而是租住在这些沿街的违建房屋之中。”
杨宗保问道:“刚才那些不同口音的大婶们就是这些流民中人?”
谢德权道:“不错,这些流民中的汉子们都到城郊外城的山区之中,采摘草药或是野菜。家中浑家出来在街边叫卖。有时候,饿得狠了,也会有当街拉客,强买强卖之事发生。今天我让衙役们收了他们的野菜,禁止她们当街强卖,她们就撒气泼来,弄的我好不狼狈!”
杨宗保道:“只靠山中挖草药,野菜?如何养活万人?更何况,不是每个汉子,都会辨识草药毒药之别吧?”
谢德权点头道:“正是,这些流民逃难而来,如今仅有片瓦遮头,没有营生,家无余财。拆了这些房屋,他们再次无所依靠,到时不但发生路有冻死骨的惨剧,恐怕还会滋生不少鸡鸣狗盗之徒,扰乱开封府治安。”
杨宗保也明白过来,如果只是对撼权贵,硬顶着干就行!无非被这些大人物记恨。少了这些违建房屋的租金,这些豪门巨富不会伤筋动骨。
可这上万流民无家可归就太麻烦了。这对开封府的破坏,可比交通堵塞还要严重十倍。恐怕官家的退缩,除了不堪权贵施压外,这也是主因。
谢德权道:“昨日权知开封府尹向敏中大人亲自将我叫去训斥,明确要求扩路不可伤及流民,激发民变。这些人可比富豪权贵还碰不得。”
杨宗保道:“汴京内城拥堵不堪,外城却是可以容留百姓的,为何不可由开封府集中建设安置点,将这些流民迁到外城,舒缓内城街道!”
谢德权道:“这就涉及到扩路事宜的第三个难处了,今年春汛,不止两河路遭灾,汴京城内河城南段也有一处漫堤。虽未死伤多少人命,却损毁房屋千间,良田数十亩。如今汴京城南也有万余原住民流离失所。开封府安置他们都捉襟见肘,焦头烂额,导致一些事先谈妥的拆毁民居的赔偿都无法落实,更别说安置外地流民了。”
好家伙,三重危机叠加啊,简直是死结。
难怪王钦若那老狐狸拼命要把杨家拖入这扩路风波。自己原先只是以为难处只有拆屋得罪权贵这一条,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三座大山压过来,既然已经扛上身了,只能一座座搬呗。
杨宗保问道:“谢大人,朝中权贵,外地流民,开封城南灾民三大难题,哪个最为迫切?”
谢德权道:“舍得一身剐,权贵拉下马。汴京灾民多年来薄有积蓄,熬一熬,可以挺过难关。当务之急,是这一万无产无业的外地流民。”
杨宗保望着榆林街往东,一个建筑豪华却人丁稀落的街道,心中有了计较。
杨宗保坚决道:“谢大人,宗保只有十一岁,人微言轻,不知大人敢不敢为我赌上前途,闯一闯!”
谢德权进气道:“你有了解决流民的主意?”
杨宗保自信点点头:“八分把握!”
谢德权眼中精芒一闪,哈哈笑到:“好,别说八分,就算是五分把握,我也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