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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于月梅想起来烧火做饭,被苏小北按在被窝里不让起来,“妈,天都没亮呢,冬天也不用出去上工,躺一会儿吧。”
凌晨3、4点钟的时候,小北又是被冻醒的。
家里的被褥用了好几年,里面的棉花都结成了硬块,大炕前半夜还火热,灶底的木头疙瘩烧完了之后,热乎气也跟着没了。
“妈,明年赶在种地之前,把家里的房子重新盖一下吧。咱村子离海边近,就咱家的房子不用台风,7、8级的大风都能给吹跑了,我当兵走了也不放心家里啊。”
听到妹妹的说话声,炕梢的苏萝卜点亮炕沿上的蜡烛,接过话道,“嗯,我同意小北的话,房子是应该好好修整一下,西屋的房檐底下都露窟窿了,说难听的,瘦一点的孩子都能钻进来。”
于月梅愁眉苦脸的比划着,小北猜了个大概意思。
“你是怕奶奶过来闹?”于月梅点头。
小北想了想,“妈,咱家这房子房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千万别是韩梅花或者他们早就去世的爷爷,小北心里就跟打鼓一样忐忑不安。
“妈说是爸爸的名字。”
“哦,这就好办,我奶她来闹就闹,咱过咱日子,等她觉得没趣了就不会再来了。”只要房契上是爸爸的名字,在法律上于月梅是第一顺序继承人,韩梅花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是不可能的。
苏萝卜现在完全听妹妹的话,一想到自己家要盖大房子,这个14岁的少年激动地手舞足蹈,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是大人,不能再和村子里那些鼻涕虫一起疯跑。
等天亮后,小子穿上棉袄,拿着铁锹,背着手绕着自家房基地转了一圈,又拍打拍打木料上的积雪,然后才昂首挺胸的扫雪。
苏小北见他这样忍不住想笑,男孩子总得经历一些风雨才能长大,希望在她当兵后,哥哥能成为真正男子汉,也不是被人欺负的趴在地上哭的受气包。
吃过早饭,小北和她妈妈一起去张淑兰家串门,临走时嘱咐苏萝卜看好家,哪也别去。
“放心吧,这点事我干不了以后啥也别干了。”苏萝卜把家里唯一一条三条腿的长板凳横在柜子前,眼睛盯着上面的大锁。
柜子里可是藏有妹妹辛苦赚来的钱,也是全家人的希望,要是被人抢了,苏萝卜一定会跟那人拼命的。
“哥,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咱们村还没有敢进屋明抢的,你自然点,该做啥就做点啥。”
下完雪,大冬天也没啥事干,村民们都聚在大队部里唠家常。路上看到好几个人往那儿走,每个人都笑呵呵地跟她娘俩打招呼。
大老远的就看见刘二愣歪戴着破棉帽,双手插在袄袖里边走边哼着小曲。于月梅紧张的拉拉小北的胳膊,躲到闺女的背后不敢看他。
“妈,不要怕,有我在呢。”
“哎呦是小北啊?”刘二愣抬头一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嬉皮笑脸的叫道,“嫂子,你们干啥去啊?”
苏小北一愣,继而回头去看她妈,从来刘二愣就没叫过于月梅嫂子,看来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二楞叔,我妈不想和你说话。”小北冷笑着看着刘二愣。
“哎呀,你看我以前犯浑没少吓唬你妈,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小北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睁眼瞎计较啊。”
刘二愣一家子现在把小北当神一样崇拜。前几天卖海货,他家三口人一共挣了30多元钱,这在他家可是巨款,为此他老婆做了三顿肉来庆祝,还没等过年呢,腰包又要变空。
见小北不搭理他,刘二愣厚着脸皮挡住她们的路,“先别走,咱们说会儿话。”
“和你说啥?我跟你很熟吗?”苏小北可不是当初的小哑巴,现在身体结实的很,力气又大,绝不会再发生被他抱摔的事情。
“呵呵,大侄女你咋这么见外呢,好歹我们还是十几年邻居呢,有句话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吗,我不是熟人是啥啊?”
苏小北第一次见到脸皮比砖头厚的人,不由的笑道,“我们家可不没有福气有你这样的近邻,你该干啥干啥去,大冷天的说话注意点,别散了舌头。”
“嘿嘿,不能,大侄女这么关心叔,叔一定注意点。”
苏小北真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和厚实的脸皮,“妈,我们走吧。”不能再搭理这样的人,越给脸越找不到北,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他对她们一家态度180度大转弯倒是让小北很高兴,起码以后不用提心吊胆提防他。
走了几步,刘二愣不知道抽啥疯跟了过来,“哎,小北,你知不知道郭勇被公安局抓起来的事儿?”
大道上没啥人,不过站在别人家门口议论他人,小北很讨厌这样,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人偷听到。
不回答刘二愣的话,小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们还有事,就不和你唠了。”
“听说河东村死的老孤头跟他有关,三天了还没回来,我看这回郭勇要吃枪子了。”
“刘二愣你闭嘴,你再跟着我,以后你家的海货就等着烂家里吧。”苏小北恨不得拿粪块把他的嘴给堵上。
刘二愣愣住,拍着巴掌神经兮兮的小声说道,“哎呀小北,你是说还要收海货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把这事先告诉我,我现在就下海,我走了啊。”
就跟后面有人撵他似的,刘二愣一路小跑往家去,苏小北气的哭笑不得,今天阴历二十六,现在是满潮,他能捡到啥啊?
于月梅拉拉闺女的衣袖让她快走,刚刚刘二愣说郭勇的话,吓的她心脏砰砰乱跳。
她也知道郭勇被带到乡里问话,村里人这两天都是议论纷纷,她可不敢去大队部听风,郭勇和她是老乡,两人都是从江西来东北当知青。
老话说亲不亲家乡人,以前郭勇是对不起她,但是现在他落难了,她也不想落井下石,潜意识里她还想帮他一把。
“妈,也许我爸当年的死因,今年能大白于天下呢。”小北喃喃自语着,于月梅没有听清,比划着让她再说一遍。
“哦,我说咱们快走吧。”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小北,拉着她妈快步往张淑兰家去,心底燃起熊熊斗志,郭勇这件事,她要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