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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风!!大风!!!”
“风!风!!大风!!!”
百余架秦弩相继发射,声势直接击人的心魄,漫天的尖啸都盖不住弩弦的嗡鸣声,紧接着对面的战马也扬蹄奔腾起来。
又有四个楚人死不瞑目,钟离眛挥剑拨开零星的箭矢,面沉如铁,少主,钟离先走一步,只愿天佑女公子早日安康……
“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熟悉的国殇,是楚人的镇魂歌,虽然只有十个人的声音,低沉,凄婉,却像是洪流中的柱石一样,即便在隆隆的马蹄声中也清晰可闻,歌声渐渐的飘远,回荡的越来越厚重,如同金铁交击一般……
“将军!项将军来救我们了!快听!远处也有歌声!!”
死中求活的钟离眛顿时泪如雨下:“弟兄们!项将军来了,要死要活都要顶住这一波,越是求死,才越能活着!楚人刚强不可凌!!!”
越来越近的歌声同样传入了秦军的耳中,奔驰的战马不可能停下,只有一路往前,冲开面前几个楚人的拦截,撞碎他们的阵型,踏过他们的尸骨才能重整军阵。
楚人的援军比秦人预料的来得快,秦人的马速还未提到极致,黑色的军阵就被一股洪流拦腰撞断,为首的正是身着红色大氅的项超,他就像是一块烧红的刀子切入羊油一样,轻松的斜穿进秦军。
秦军这会儿是有苦说不出,他们本来就不是擅于短兵相接的兵种,刚才两轮齐射过后还未挂弦,此时连丝毫的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催动战马向前奔驰。
经过刚才的一撞,秦军马速大减,项超带来的楚人就像是饥饿的鬣狗死死的咬住迁徙的角马群一样,将掉队的坠马的秦人逐一吞没,项超更是一杆楚戟使的如同死神的镰刀,勾划之间惨叫连连,直杀的秦军阵形大乱。
钟离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这种好机会哪能放过,大喊一声:“秦军败了!”持剑就反冲了上去,钟离所在的方向已经是秦军最后的生路,冲过项超拦截的秦人无不凶狠的催动战马。
人和横冲而来的战马是没有办法抗衡的,钟离闪躲腾挪之间不时的横剑一划,奔驰的战马本能的远远逃开,驮着的骑士早已成了无头的尸身,钟离也不好受,剑本来是劈刺为主的兵器,这样当作斩马刀一样的横栏对他的手腕负担很大。
秦人很快就绝望了,钟离挡箭时拿马尸堆起的一点防护,本来是可以一跃而过的地方,却因为提不起马速成了一道鬼门关,绝望的秦人爆发出了别样的凶狠。
“伯长,冲不出去了,老子的军功又够提一级爵位了,这下爵位也没用了,多给我婆娘一点粮食,让她把我的娃养活大。”
“你娃就是个瓜皮,饿都出不去咧,谁给你带话!”
“哈哈哈,你家的娃啊,指望你婆娘再给他找个达养大吧!”
看不见希望的秦军反而谈笑风生起来,一身热血的钟离眛从骨子里感觉发凉,对手是这样一群人,孱弱的韩国被灭了,一流名将辈出的赵国也是亡于他们之手,韩国击刹已经谢幕,胡刀骑士也挡不住,现在轮到大楚的决死之士来硬撼这群亡命徒了。
战场上分心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名黑衣军士连人带马呼啸而来,回过神来的钟离眛只刚把剑横在胸前,就被撞飞了出去。
钟离眛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想拄着剑起身,右臂钻心一样的疼,青铜短剑都被撞弯了,胳膊肯定断了,若是没有刚才拦的那一下,还不知道会断几根肋骨。
“钟离眛你个王八蛋,骗完老子就想去死!”
项超已经杀得浑身赤红,大氅里的血水攒了一包,一抖哗啦一声洒了一地,他带来的人也不多,幸好打了秦军一个措手不及,一番突袭过后,秦军已经重新结成一个小阵,直面项超。
钟离眛的这边不多的几个人把他拖离战场之后,在秦军的后路上铺设起障碍来,马尸、兵甲,利用所有能用得上的,势必要把秦军全部留在这里,楚人的血债必须要血还!
“来人乃是楚将项超,得其首级,我们即便尽没于此,大秦也必有三级军功相待,杀项超!”
“杀项超!!”
“杀项超!!!”
剩余的秦军士气不减,同伴的鲜血只激起了他们的凶性,绝死的处境更是让他们孤注一掷。
项超无视对面冷森森的秦弩,轻磕马腹,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后的楚军随之而动,滚滚的烟尘径直向秦军席卷而去。
“风!风!!大风!!!”
同伴的性命争取了足够的时机,小小的阴云虽然淡了许多,可其中的杀意更是决绝,冲着项超当头笼罩下来。
项超面色凝重,挥戟一挑,把大氅舞的是水泼不进,身后传来了无数中箭坠马的惨叫声,却无一人稍有退缩。
“雄楚唯坚,矢交坠兮士争先!”
噗呲,臂上中了一箭,大氅挥舞的更费力了,这样的冲锋项超只敢多护着战马,否则一旦马有失蹄,身后的楚军非但停不下,只会将他踏为肉泥,好在秦人这次的弩箭实在稀稀拉拉,胜负从他撞进秦国军阵的时候就已经分出来了。
洪流终于淹没了剩余的黑衣人,厮杀开始落幕,只留下一地的血腥和天空中盘旋的乌鸦,在诉说这里刚刚逝去的百余条性命。
“看不出来啊钟离,你都长了骗人的本事了,知道我是怎么识破的不?”
项超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小酒,无所谓的赤着胳膊,让亲兵给他处理着箭疮,猩红的大氅已经破破烂烂,盖在救了钟离眛一命的那名楚兵的尸身上。
钟离眛垂着手臂,脸色蜡黄:“多谢大公子相救……”
“你少给我打岔,一会儿生病的是你同乡一会儿又成了同乡之子,临走的时候还用那么酸溜溜的眼神看我,你当我傻啊!你走了以后我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说,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