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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原本历史上的张骏是十分喜爱经史子集的,史书上说他“十岁能属文”,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现在的张骏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读书上,如今可是中华千年未有之乱世,钢刀才能决定一切,况且自己这一世的才华早已足够,穿越而来又不是为了做文豪,他的目标可是武力统一啊。
只见张骏略沉吟半刻,开口答道:“阿父,侄儿从前读史,是为了知得失。可现如今神州陆沉,寰宇板荡,烽烟四起,遍地腥膻,正是大丈夫操戈奋起之时,又怎能不闻窗外之事,只顾在一室之内做文章?“
顿了顿,又道:”何况我张家素以悍勇著世,侄儿之志,进则匡扶晋室,还于旧都;退则牧守凉州之地,造福一方。因此侄儿想学习治国用兵之道。”
说罢,张骏突然起身,一撩前襟,竟跪在张茂榻前,道:“还请阿父成全。”
他之所以在张茂面前表现的如此决绝急迫,一方面是想让张茂看到自己的决心,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知道,今年已经是建兴九年了,再过四年,张茂便会去世,也意味着自己要挑起大凉国的担子。可让他无语的是,自己竟完全没有接受过处理政务和治军的训练。
穿越前,张骏读史至此,总会觉得说不定是张茂本就不想传位于他,而是有自己生儿子继承家业的打算。但穿越过来记忆融合后张骏才明白,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早在张茂继承长兄张寔的位子时,便将张骏封为世子,这等于是向国人公开宣布--张骏就是他的法定继承人。同时,又封张骏以将军之位,目的更是为了锻炼他的军事才能。
可让人无语的是,穿越前的张骏竟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宅男,对政务和军旅之事丝毫不敢兴趣,除了读书骑射就是流连花丛,白白浪费了时间和机会。这是如今的他绝不能忍的。
“痴儿······”张茂面带开怀,起身将张骏扶起,道:“吾早就盼着侄儿如此作想,又怎会不允?”
待张骏起身回到位上坐下,张茂叹道:“你耶耶(爹)被奸人所害,半道崩殂,本应由你继承家业。奈何那时你年齿尚幼,若是冒然登位,只会害了你。吾不得已,只得暂继兄业,待你成年,再传之于你。”
张骏低头听着,一边暗骂历史上的自己浪费青春,一边心中也升起一丝感动。
自己的父亲张寔算是一位有道明君,可却被自己帐下的阎沙、赵仰二人所害。其后张茂虽给长兄报了仇,捕杀这二人及其党羽几百人,但对于兄长的早逝,还是让其难以释怀。
“阿父不必如此伤怀,若是耶耶在天有灵,看到我大凉如此繁盛,必然也会欣慰的。”张骏宽慰道。
张茂点了点头,仿佛思绪从追忆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已经身高七尺,英武不凡的侄子,心中暗自点头,道:“骏儿,若论诗书经史,你当为西土俊杰;若论弓马武艺,也称得上是神射无双······只是这军政之事,不比写文射箭,容不得半点差池,你可明白?“
“侄儿明白”
“那么,叔父问你,今日汉使所言和亲之议,你有什么看法?”
“我······”
张骏犹豫了一下,还是看着叔父的眼睛,诚恳道:“侄儿不赞同和亲。”
“哦······”张茂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道:“为何?”
张骏捏了捏拳头,道:“侄儿以为,汉使所言之和亲,实无诚意,况且凉汉之间,必有一战,若是送了姊姊过去,将来见仗,该如何是好?”
“何以见得凉汉必有一战?”
张骏脑中飞转,无数后世评论被回想起来,自信道:“吾大凉据有陇西膏腴之地,都姑臧形胜之所,本就遭人觊觎。何况匈奴汉国面临石赵的压力愈来愈大,以南攻北,古之未有,若想与石赵相抗衡,就更加需要占有凉土,这样才可攻守兼具。”
张茂点了点头,道:“若是与我凉州联手,不是也能达到目的?”
“非也!”张骏越说越兴奋,起身来到绘以凉州及西域诸部地图的步障前,示意道:“叔父且看,我大凉在西,而匈奴汉国在东,它的北方是石赵势力。若是与我联手,虽然表面上看似可以达到目的,实则会将大军后路完全暴露在我凉州之测,若是我有意,挥军猛击,则汉国危矣。所以,按刘曜的性格,是绝不会允许有此威胁的。”
“不错!”张茂赞道:“骏儿说的很对,看来叔父还是小瞧了你。”
“但是······”张茂道:“骏儿有没有想过,若是拒绝同汉国和亲,会有什么后果?”
“可即便答应,汉国难道就真的会对我们放心吗,叔父,汉国为了无后顾之忧,是必定要占据我凉州之地的。”张骏争辩道。
张茂叹道:“和亲可以赢得时间,我凉州目前尚无力对抗刘汉,与其丧土失地再送你姐姐和亲,不若争得时间,壮大实力,以图将来。”
“可······可姊姊的幸福怎么办?”张骏喊道:“念奴可是您的女儿,叔父乃当世英雄,怎能做如此苟延残喘之想!”
“放屁!”张茂猛地站起,像一头猛虎般吼道:“吾身系张氏两代基业,怎能为了一个女儿断送!这大凉上下百万生灵,是战是和,轮得到你这黄口小儿信口开河!”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您要送姊姊去给那匈奴胡儿为妃,我张氏还有什么脸面立足西土!”张骏拧着脖子道。
“够了!”张茂挥手道:“家国大事,现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你不是要多多历练么,明日一早,便去武威就职吧,空挂了个武威太守的职衔,也该做点事情了。”
“叔父,姊姊何辜······”张骏又要开口。
“吾累了,你退下吧。”张茂扶着软榻坐下,皱眉道。
张骏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躬身一礼,退了出来······
出了宫门,在宦者喜儿的服侍下及履挂剑,早有侍卫牵来他的汗血马。张骏翻身而上,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只留下一声长叹。
宫室内。
卧在榻上的大凉国主张茂,眼帘微动,似是浅睡,又似是沉思。
良久,他自言自语道:“未有文景和亲,哪有汉武北伐······给你起名为骏,就是期望你能做我张家的千里马,至于这些龌龊得肮脏事,就让叔父来替你做吧。”